陶冉

　　北朔，皇宫

　　威严的宫殿正上方坐着当今北朔的皇帝，满面怒火，大臣噤若寒蝉，八百里加急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大殿一派肃穆，气氛压抑，一时间针落可闻。

　　昨夜正在黎美人处歇息的皇帝收到来自汴城的八百里加急：西疆发难，八王爷下落不明。皇帝当场便摔了杯子，黎美人被禁足。

　　想到这，皇帝愈发怒火中烧，指着大殿里一众大气都不敢喘的官员，吼道：
　　“混账！混账！居然连汴城都守不住！朕要你们何用！”

　　“陛下息怒！臣等惶恐！”
　　官员跪了一大殿，一片颤颤巍巍。

　　西疆与北朔一向相安无事，南泽内乱，正是由于西疆的牵制北朔才没有出兵攻打南泽，如今西疆居然敢出兵汴城，还掳了意风！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这几个儿子之中，就数意风最没野心也最通透，从小就讨人喜欢，其母惠妃也是陪伴自己多年，若不是他和东方流远走太近，也不会派他驻守汴城，过了这么久，意风也到该娶亲的年龄，本来年初召他回京完婚，现在竟然失踪了。

　　更让皇帝生气的是满朝大臣竟无一人可用。

　　想到这，皇帝又急又气又心疼，怒火中烧，头疼欲裂。

　　见状，大监连忙捡折子起来递给群臣当首的太子。

　　望着眉头紧皱的太子，以及殿上大气都不敢出的一群大臣，皇帝眯了眯眼睛，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告假的东方流远，于是问道：“七王爷为何不在？”

　　李侯爷膝行了两步，抬头道，“回皇上，七王爷和四皇子正在配合府衙追查近来人口频频失踪一案，今日怕是告假了。”

　　皇帝眉头一皱，“听闻几日前，谨王府走水了？”

　　柳尚书跪行两步，上前道：“前日，谨王府突遭大火，七王爷府付之一炬，幸而几位贵人都没有受伤，目前谨王暂且住在四皇子府上。”

　　听到四皇子几个字后，皇帝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起来，眼神凌厉的看向太子东方禹，“太子，你可知此事？”

　　太子东方禹亦上前两步，“回父皇，儿臣那日在宫里祭拜母后，等儿臣得知消息后，赶到之时王府已然一地焦土，儿臣带了太医去四弟府上去探望过七弟，所幸七弟那日并不在府中，所以并未受伤”

　　皇帝脸色稍霁，颇为赞许的看了太子一眼，道：“禹儿有心了”

　　随即眉心一跳，话锋一转，神色不明对着大臣道：“此次汴城告急，众爱卿可有对策？”

　　“儿臣愿带兵夺回汴城，替北朔出一口恶气！”太子东方禹昂首挺胸道。

　　此言一出，大殿一片哗然。

　　“太子勇猛，但此事万万不可啊！”

　　“战场上刀剑无眼，太子国之储君，三思啊”

　　“皇上，三思啊”

　　·······

　　大殿上一片反对之声，皇帝看着众人，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角，幽深浑浊的眼睛望向恭敬俯首的太子。

　　近些年太子越发缜密，这其中他自然是欣慰非常，但更多的则是对自己日益衰老的无奈。

　　似是想到了什么，皇帝眼神复杂的扫了眼不动声色的太子，目光投向头发已是花白的开国候李淳：“不知侯爷有何看法？”

　　李侯爷神情一滞：“太子有勇有谋，自是我北朔之幸，然储君之位，尊贵非常，臣亦不赞同太子赴险。”

　　“哦？开国候可还有其他人选？”
　　高堂之上的皇帝目光灼灼的盯着已是花甲的开国候，殿上之人瞬间感到一阵威压，登时默不作声。

　　侯爷毅然上前一步道：“臣虽年迈，仍愿奔赴疆场，为北朔尽最后一份力！”

　　坐在上方的皇帝面露难色，“国丈言重了，国丈年事已高，朕实不忍心国丈征战奔波！”

　　侯爷决然道：“老臣谢皇上体恤，就算是战死沙场，也是职责所在！”

　　皇帝眉头紧皱，神情阴郁看着李侯爷。

　　李侯爷额头冷汗频频，方才闹哄哄的大殿陷入了凝固。

　　此时，一道妖媚的声音自传出。

　　“回皇上，臣倒是有一人选”

　　一身红衣的男子朱唇中吐出，打破了这压抑，众人默默缓了一口气。

　　“哦？国师有何高见？”声音似有些舒缓。

　　“回皇上，臣听闻平南郡主归来数日，不知是真是假？”闲月似笑非笑的望向开国候。

　　而跪在旁边的开国候瞬间面色僵硬，呼吸一滞，抬头，狠狠的剜了一眼说话之人。

　　“哦？平南郡主回来了？为何没来上朝？”
　　皇帝神情一动，脸上依旧挂着不动声色，话是对着闲月说的，但眼睛却望向头发花白的李侯爷。

　　李侯爷不得已上前一步，胆战心惊道：“回皇上，二女归来已有段时日，奈何身受重伤，至今未愈”李侯爷神情哀戚，似乎并不想多提这件事。

　　皇帝重重的拍下桌子，勃然大怒：“放肆！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重伤朝廷命官！”

　　大臣们见状头低的更深了，恨不得钻到地砖里，大气都不敢出，大殿一片寂静。

　　半晌，开国候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开口：“老臣惶恐，小女早已卸甲，实不敢称朝廷命官，更何况此次实属老臣教女无妨，劣女性子顽劣，惹上江湖恩怨，错在小女，索幸现下已无大碍，但伤势仍旧未愈，现下怕是难以领兵行军了。”
　　李侯爷看似满面羞愧，难以启齿，实则言语铿锵有力，一副恨铁不成钢之态，眼睛却狠狠的瞪了闲月一眼。

　　闲月国师妖媚一笑，丝毫不在意李侯爷那警告的眼神。

　　皇帝将两人神情尽收眼底，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太子，道：“国丈言重了，再怎么说，平南郡主也是国戚，焉有被人欺负之理 ？”

　　顿了顿，不等开国侯开口，冷然道：“西疆有违誓言，随意侵犯北朔疆土，践踏北朔国威，北朔不日定然出兵汴城，一雪前耻。”

　　闻言，李侯爷一僵，似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国师退朝后去趟侯爷府，替朕探望一下郡主”，皇帝不耐烦的揉了揉跳动的眉心，面露疲态，淡淡道：“退朝吧”

　　跪在右上侧的妖娆绝代的国师大人却莞尔一笑。

　　两人齐声道，“臣遵旨”

　　四王府

　　还有两日便是除夕夜，谨王府一把火烧成了渣，东方流远连朝服都烧没了，加之今早就收到了汴城告急的消息，他联系不上意风和寒天，隐隐有些不安，不想去听那群官员吵吵，便告了假。

　　四王府里倒是一如既往的粗糙，别说花草连棵树也没有，当年的德妃及皇帝曾给四皇子东方承定过一门亲事，后来德妃出了那档子事，这婚事也不了了之，光熙皇后逝世后，四皇子和七皇子便如同那些个色衰爱迟的妃子一般同时被打入冷宫。

　　四皇子的婚事，皇帝想不起来，便也无人想去触这个霉头，这四王府的后院便一直这般空着，说起来东方流远还真有些羡慕他，好歹可以落得一人自在。

　　哪里像他自己，喜欢的不喜欢自己，心动的只想逃离，倒是厌恶的偏偏上赶着讨人嫌弃，偏生他又不能推开。

　　想到这，东方流远瞥了一眼跪在下方的七月，“说吧，什么事？”

　　七月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机灵可爱，满眼冷漠，“王爷，王府的纵火之人已经全部处理了，属下查明，与之前那批不是同一个组织，应该不是宫里的人，但先后有两批人接近书房，所以属下也不确定有没有宫里的人在浑水摸鱼。”

　　东方流远翻着一石带过来的宣纸，嗤笑道：“还真当本王这府邸是香饽饽。”

　　随即，漫不经心道：“本王在想，他们为什么非要烧了王府？”

　　七月诚实道：“属下不知”

　　“先后至少两批人，都对本王的书房念念不忘。”

　　七月想了想，低头不语。

　　“退下吧”

　　“是”

　　七月的身影消失后，东方流远望着四王府客房外光秃秃的木桩，勾了勾嘴角：“大约他们不知道虎符已不在本王身上了吧”

　　随即，不甚在意道，“不过，过不了多久，这虎符还是会回到我手里。”
　　他终于将宣纸剪裁整齐后，刚拿起一只笔，还没开始练字，便听见四皇子道：
　　“终于想起来练一练你那丑的要命的字了？”

　　东方流远扭头便看见门口，东方承抱着双手嫌恶的看着他。

　　东方流远也不恼，甚至脸上还带有几分笑意：“本王方才还在念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四哥的喜酒。”

　　闻言，东方承的脸瞬间黑如锅底，愣是半天没憋出个字来。

　　良久，东方承才神色复杂憋出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

　　“本王实话实说罢了，和脸皮没有多少关系”

　　看着似笑非笑的东方流远，东方承沉寂片刻后，颇有些感慨道：“看来众人口中的能止小儿夜啼的谨王似乎也不似传言那般可怖”

　　“彼此彼此”

　　东方承神色更复杂了，“光熙皇”

　　话音未落，门口嘹亮的声音响起：传皇上口谕，宣谨王入宫觐见。

　　“儿臣遵旨”

　　东方流远随手将狼毫丢进了笔洗中，看着眼前的字帖，不甚满意的摇了摇头，脸上略带笑意看着东方承，
　　“果然还是丑”

　　语毕，转身出了门，身后的四皇子东方承再次被气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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