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冉

作者:小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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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



      北朔,王宫
      年关将至,各宫各院往来应酬增多,因着占了四妃之一,就连一向清闲的惠妃都忙的不行,各宫各院少不得拜访。
      因着之前惠妃赏给黎美人了一株水晶枯兰,皇帝送了许多东西安抚以惠妃为首的后宫各院,各宫各院都虽怨言颇多但多少有几分顺气,故对惠妃也不像往常那样冷漠,拜访的人较往年多了不少,惠妃不胜其烦。
      大宫女儿茶送完最后一波人后,夕阳的余晖已经洒满了恢弘的宫殿,恰巧皇帝身边的大监又过来送东西,惠妃谢了恩,待大监走后连看都没看一眼便让小太监送去了库房。
      惠妃细长的眼角早已挂满了不耐烦的疲惫,女儿茶帮惠妃散了发,轻轻揉着肩膀,娘娘这才闭目了片刻,一会儿又唤宫女细辛将昨日新得的那株何首乌端了上来。
      儿茶摇摇头,却没有再开口规劝,满目担忧的看着娘娘摆弄着花盆里黑漆漆的何首乌块,因着是冬天只剩下光秃秃的根茎,惠妃满手的泥巴,镶满金玉的护甲大喇喇的丢在桌上,反着金贵的光。
      门口小太监通报。
      “惠妃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惠妃沾满泥土的指甲差点扎进掌心,儿茶垂眸,手上的动作未停,帮娘娘揉搓着瞬间僵硬的肩膀。
      惠妃满手污泥,半晌才堪堪回过神来,半颤抖的声线:
      “不见”
      大雪未停,滴水成冰。
      太子身影瘦削,在回春宫门口久久站定。
      东方流远已有数年未在王都过年,近几天雪下的格外大,上午众皇子公主要随太后祭祖,午膳后见过惠妃后便驾了车准备回王府,结果皇帝非要拉着这帮本就不怎么亲厚的兄弟姐妹演那么一阵子父子情深兄亲弟恭,他倒有点羡慕百事缠身的太子了,能早早回府,直到东方流远坐在回府的马车里还深觉头疼。
      腰间的伤才好的七七八八,久不上马,常不着铠甲,这幅躯壳越发不耐严寒,这样的天气竟觉得有些冷,怪不得王城达官贵人门都不喜子弟远赴边关,大抵是觉得王城的冬风暖过疆邑的春灯吧。
      马车摇摇晃晃,雪花莹莹,不时会有人经过印在窗户边那方帘子上袅袅婷婷,忽然就想药炉回府之后许久不见桃染染,也不知她最近在做什么,不如回府看看……
      车框被敲了两下后,小厮的声音适时传来,“爷,太子”
      东方流远闻言,伸手掀开了帘子,便看见太子披着斗篷立在不远处,身边并没有小厮,像是等了许久。
      见状,东方流远不由得想到了太子近期的境遇,没有迟疑太久,下了马车。
      走近后,东方流远垂首,恭敬道:“太子”
      太子厚厚的斗篷上满是积雪,鼻尖发红却笑如春风:“七弟”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来者是客。
      来者是客是王城最大的酒楼,以菜品上乘却价格亲民,皇亲国戚乞丐浪子皆来者不拒而闻名,古古怪怪的店,形形色色的人,前方的太子披着斗篷走的四平八稳,后边跟着如出一辙的东方流远,。
      太子一向以王室礼仪严格要求自己、文雅的不动声色,不像是会去酒楼饮酒的人,东方流远不解却不觉得奇怪,毕竟太子一向心思深沉,小心应对便是。
      开门的瞬间,热浪夹杂着酒香袭来,雅间里炭火烧的足,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散发着香甜的气味,两人脱下厚厚的斗篷,东方流远将斗篷放在了山水屏风上,扭头看见也在解披风的太子。
      今早祭祖之时便觉得太子瘦削的有些过分了,如今看来还是占了披风的便宜,颇有分量的披风一解,太子看起来愈加形销骨立。
      上好的杜康,酒温的刚好,东方流远瞥了瓷杯,里面清澈的液体散发着甘冽清香,只是略冷清了些。
      太子落座便自饮三杯,引得东方流远侧目,他这才恍然,朗声道:“本宫拦下归途谨王,天大雪,路难行,本宫先自罚三杯。”
      “太子言重了,臣弟惶恐”
      东方流远拿起准备一饮而尽,却被太子嶙峋修长的手挡下了,微微笑道:“七弟伤重未愈,还是不必饮酒了,免得父皇和惠妃担忧。”
      东方流远不动声色的放下酒杯,语气诚恳:“臣弟谢太子体谅”
      “你我自家兄弟,不必如此生分,你还是如幼时那般唤我太子哥哥吧”
      东方流远垂眸,“臣弟幼时不懂事,太子还是莫要取笑臣弟了”
      太子似惋惜,摇摇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太子一杯接着一杯,没多一会便双颊带了颜色,东方流远看着瘦的快要撑不起来衣服的太子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便有些头疼,毕竟是一国储君,要是有个好歹……,后来见太子真拿自己当个酒友,于是便艰难出言规劝:“杜康虽美,多饮伤身,太子还是…少喝些吧”。
      太子眉角上扬,笑道:“怎么,七弟担心二哥醉倒在这里?”潋滟的眼中眸光流转,似追忆往昔般喃喃,“单论喝酒,在一众皇子中唯有意风能与本宫一较高下,可前年中秋宴他还是被抬回去的”
      东方流远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太多情绪,又听见太子絮絮叨叨,“哦,我记得惠妃后来给八弟一顿狠揍,当时本宫还当做一段趣闻”话还没说完,又低低笑起来了,“似惠妃这般做母亲的,确实少见”
      东方流远也想到了惠妃那张明明清秀却处处透着盛气凌人的脸,心头一暖,面上也不似方才那般拘谨,端了一盏茶,细细品着,“惠妃别具一格,虽对意风严厉了些,但却是难得的好母亲。”
      “是啊,说起来还有些艳羡意风和你,毕竟本宫娘亲去得早,而且一众皇子公主能养在生母膝下长大的少之又少,不少都似本宫这般靠着一众乳母养大”
      东方流远端着茶盏笑而不语,这时一直笑吟吟的太子却敛了笑意。
      “前几日筹备祭祖事宜,本宫翻查典籍,发现了一宗卷,牵扯颇多”收了脸上的笑意,抬头定定盯着东方流远,“此事事关光熙皇后”
      闻言,东方流远手中的茶盏湿了前襟,一项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些许茫然;“光熙、皇后?”
      光熙皇后是东方流远的母亲,在他两岁的时被当年的德妃谋害,后皇帝震怒下令赐死德妃,并下令将当时熙华殿仆人一概杖毙。
      那时他还不记事,对母妃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一个温暖的怀抱,再无其他,即便后来惠妃会一脸温柔的告诉他母后是如何颜绝后宫聪慧和善,他也没有半分印象。
      他能想到的,也许就祭祖时历任皇后的画像中看一眼光熙皇后以及荒草丛生的熙华殿。
      他甚至连母后的一件遗物都没有,惠妃早些年过的很是艰难,所以意风才会那般的左右逢源,费尽心思的讨父皇喜欢,后来惠妃的日子好过了,却偏偏只有他自己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给惠妃招惹了不少麻烦。
      那时候不懂事,会追问抓住一切机会询问父皇关于母亲的事情,却只会让父皇对他更加厌恶。后来才明白父皇失去的不过一个女人,只要他想他还可以有千千万万的女人,后宫美人只会越来越多,新旧交替,老人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后宫里能记起母亲的便只有惠妃了。
      这些年他看似手握重权,实际上就是变相的外放,他远离朝廷多年,很多时候都只能束手束脚,像是这种深宫秘辛,他是不知道的。
      片刻的茫然后,东方流远垂眸敛去了眼底的阴冷,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随即仰起头,满脸认真的盯着太子,语气已是不动声色的低沉:“逝者已矣,太子莫要看错了”
      不管太子此时翻出这件事到底意欲何为,若要以此为引谋划些什么,不管那人是谁都会为此付出代价,但若是真有蹊跷……他都必须知道母亲当年到底因何而亡。
      太子并不在意东方流远暗含的警告,神情中亦是不负方才的平静,带着几分山雨欲来的凝重,“光熙皇后可能并非当年的德妃所害”
      边说着边在怀中拿出一方丝帕中间包裹着一方旧些的丝帕,占了酒气的脸上有些微红。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本宫这些天办理猎场行刺之事、整理典籍以及朝中事务,实在是分神乏力,故整理典籍时不小心将记录典籍摔坏了几本,修补之时,光熙皇后的典籍夹层中发现了这方丝帕,上面带着些褐色印记,像是药物残渣或是……血迹”
      看着那方丝帕,东方流远一脸凝重,心中存疑但更多的是激动,甚至双肩都微微颤抖,这些年除了惠妃从未有人会郑重其事的告诉他有关母亲的事情,所以,不论是不是骗局,哪怕前面是个龙潭虎穴,他也要进去闯一闯,“太子可否详细告知臣弟,关于我母后的事?”
      太子像是陷入了一段不怎么愉快的回忆,脸上带着些许挣扎,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叹了口气,
      “本宫母后去的早,本宫不过顽劣孩童因着母后的事情连带着对后宫诸人甚是仇视,父皇要封继后,还是个异族女子,本宫甚是不喜,曾为此次数次顶撞父皇,甚至抱着母后的牌位大闹早朝,但并未让父皇回心转意。”
      太子看了一眼东方流远,见他并未有多余的神情,于是喝了一口杯中酒继续讲下去,“由此,本宫对这个继后更为不喜,甚至封后大典本宫都未参加,直到……封后之后的第一个中秋,本宫那时年幼每每到这种阖家团圆的节日愈发思念亡母,总是会难过不已,本宫也不愿看见父皇带着其他的女人,故而没有参加中秋宴,而是默默待在母后的明德殿,本宫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你的母后——光熙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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