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正常

　　被喂饱了烤肉的小洪变得活泼起来，欢声笑语地跟赵璇李挚聊天儿。岑明专心致志地边烤边吃，听到过于矫情和造作的发言就不客气地嘲讽几句，场面居然意外的和谐。
　　四个人吃得饱饱地去逛超市，岑明和赵璇一人推了一辆购物车，李挚和洪程程在一边跟着。岑明懒洋洋地趴在购物车把儿上抱怨：“哎，吃饱了来逛，啥都不想买了。”赵璇惊讶地说：“这不就是我们的目的吗？不然得多买多少零食啊。”
　　洪程程沉默了一下没说话，抬手摘下条毛巾扔到购物车里，心里暗暗纳闷儿。
　　是吗，吃饱了就不想买零食这种事。
　　零食和正餐分明就是两个胃。
　　四个人走在货架之间挤挤碰碰，一会儿丢了这个一会儿找不见那个。赵璇操心的命，跟李挚商量着收纳盒买什么颜色的时候，回头那俩人就不见了，最后在锅碗瓢盆区拉回来拎着个大扳手（？）的洪程程，在玩具架前找到了抱着个抱枕的岑小明。
　　赵璇身心俱疲，说起话来也还保持着春天的温暖：“岑小明，你想买玩具？”
　　岑明难得没冷着一张脸，兴奋地像个小孩儿：“那个直升飞机我想买好久了！”又抖着手里的抱枕：“我想买多几个抱枕放沙发上，到时候下了班往沙发上一倒，神仙日子。”
　　赵璇很耐心：“那你买嘛，站那儿那么长时间干什么？”
　　岑明有些犹豫：“买了那个玩具我可能会良心不安。”
　　李挚瞥了一眼标价，惊讶道：“这么贵！”
　　岑明皱巴着脸：“钱还有。就是买了的话我肯定沉迷好几天，工作不好；然后又会把它不知道丢哪儿落灰。”
　　赵璇抽搐了一下，说：“那就不买。”
　　岑明目光深情得滴水：“可是我又好喜欢它。”
　　赵璇忍不住了，拍着岑明的脑袋怒吼：“不许买！起码现在不许买！”
　　岑明吓了一跳，像个鹌鹑一样往洪程程身后缩了一缩。
　　吼完了趁着气势处理洪程程，但口气明显温柔了起来：“程程打算买厨具自己做饭吗？”
　　洪程程莫名其妙：“开什么玩笑，我连泡面都不会煮。”
　　赵璇吸了口气，强颜欢笑：“那拿着个钳子干什么？用得着？”
　　洪程程把扳手抱起来纠正道：“是扳手。应该……也没什么用？就是觉得挺好玩的，一会儿我就放回去……”
　　赵璇看看因为心虚正四处撒摸的岑明和洪程程，再看看一边偷笑的李挚，按住突突乱跳的太阳穴，下令：“这么逛下去今下午回不去了，分开走，收银台集合！”
　　岑明躲在洪程程身边对着直升飞机依依不舍：“我跟小洪走。”
　　洪程程对这个决定没意见，对这个称谓很不满：“小明跟我走。”
　　赵璇：“……”
　　赵璇不再管小红和小明，拉着李挚逃离现场，哪管身后洪水滔天……唔，废柴两个。
　　赵璇和李挚做事很投契，列起了清单，一样样采购，最后闲适地逛去了蔬果区，买点新鲜水果回去吃。刚称好一袋芒果，赵璇的手机响起来了，洪程程清亮的声音带着点无聊：“你们怎么还不出来啊？”
　　赵璇不可置信：“就你们俩那速度，已经买完了？”
　　洪程程理所当然地回答：“结完账了都，门口面包店等你们啊。”又添上句：“不用急，岑明正在试吃店里所有能试吃的产品。”

　　岑明实则很冤枉。她来的时候东西带的全，因为岑妈不放心，毛巾带了五条床单带了三套，连洗衣服的盆儿都按大小号带了一套，实在没什么好买的。真正要操心的倒是洪程程，清清爽爽一个人一个箱子，净带些衣服化妆品，要买的实在不少，结果逛的时候还流连各种没用的不肯挪窝。
　　洪程程象征性地往推车里扔了两条毛巾和一瓶洗衣液，就开始瞎逛。看完锅看勺，看完扳手看锯子，最后对着一堆促销的彩色塑料杯子进行了仔细观察。
　　岑明无所谓，事实上，她自己就爱瞎看。可是没事儿的话怎么看都行，日常生活用品还没完全打理好，而且明天就要开始工作了！一想到明天的工作，岑明就心里一紧，不知道实验顺不顺利，同事工作起来好不好相处，会不会……给自己的“名校”跌份儿。
　　岑明想到这里心情就有点低落。
　　洪程程正打算冲向婴幼儿服饰区，被岑明一脸无奈地扯住：“妹子妹子，咱不过去了啊，你东西买全了吗都？”
　　洪程程跃跃欲试：“差不多了吧，想不太到别的了。”说着扳着手指头数算：“纸巾、卫生巾、洗衣液、毛巾——没别的了吧？”
　　岑明再也想不到居然有一天担纲了岑妈的角色，细细地替她想：“牙刷牙膏？”
　　洪程程扒着推车滑来滑去：“带了。”
　　岑明又问：“洗发水沐浴露？”
　　洪程程翻翻推车：“买了。——啊，花露水，昨晚上有蚊子。”
　　说完一阵风地跑走了。
　　岑明：“……”
　　常常被说思维跳脱的岑明终于也体会到了别人的感受，有点一言难尽。欠下的账果然是要还的。
　　拿回来一瓶花露水的洪程程还想往婴幼儿区走，被岑明又一把扯住：“走走走，这儿没得买了。”
　　洪程程也意识到自己在认识不到一周的室友面前有点跳脱，不太好意思地往岑明身上一靠，语气里就带了点撒娇：“想吃果冻。”
　　岑明毫无察觉，一心想赶快把东西买齐，起码不用站在尿布和奶瓶中间，忙点头，甚至不自觉地用了哄外甥女儿时相对温柔的语气：“走，去买。”
　　进入零食区的洪程程如驴得水——一头很渴的驴子得到了水，就差“呃啊”大叫了。岑明看着洪程程跑来跑去拿了一样又一样，不由得想起一头欢快地撂着蹶子的小驴驹，偷偷笑了一下，深感自己成熟稳重。
　　成熟稳重的岑明偷摸把带着恐龙玩具的酸奶扔进购物车，又对着远处酒水架咽咽口水，装模作样地责备洪程程：“差不多得了啊。”
　　洪程程顶嘴：“没让你付钱。”
　　岑明不生气，笑眯眯：“再来买嘛。买这么多也不好拿。”
　　洪程程忖度了一下，觉得有道理，放回去两样沉的，拿回三样轻的。
　　周天儿收银台的队伍总是很长，洪程程站在前面回头看见岑明趴在购物车上眼神涣散。她顺着岑明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一排避孕套和润滑液，笑道：“想买啊？”
　　岑明涣散地回答：“买了你跟我用啊。”
　　洪程程抛个媚眼：“来啊。”
　　岑明直起身来，嘴角有点嘲讽：“咱俩用不着这个。”说完补充：“盒儿的瓶儿的都用不着。”
　　洪程程忍不住笑，说：“死鬼。”
　　岑明恍惚觉得这场景过于老夫老妻，打了个寒噤，求饶：“姐姐饶命，我输了。”
　　洪程程“切”了一声，一边结账一边说：“没用——我一起付。”
　　岑明点点头：“回去转你。”
　　洪程程买的多，倒也不是很沉，岑明要帮她拿她也不让。岑明过意不去，她就把恐龙酸奶拿出来往她怀里一塞，似笑非笑：“拿着这个吧。”
　　岑明厚着脸皮装没事儿人，接过来顺手捏捏恐龙，逛着面包店等赵璇李挚出来。
　　赵璇和李挚拎着大包小包日用品找到这俩货的时候，深感“货”这个字就是为她们量身打造的。
　　洪程程的购物袋里除了几样必需的生活用品，剩下的满满当当全是零食，果冻薯片曲奇糖果应有尽有；岑明则一手提溜着带玩具恐龙的酸奶，一手抓着刚买的菠萝包，看起来相当美滋滋。
　　赵璇闭了闭眼，决定不对新朋友多加评判，只是问道：“抱枕没买？”
　　岑明高高兴兴地回答：“我跟小洪都觉得这里的抱枕有点不符合我们的审美，决定在网上买了。”
　　洪程程仿佛已经放弃纠正称谓，也高兴地说：“买周边。”
　　赵璇李挚：“……”
　　啊，原来是这样。
　　赵璇艰难地提着自己装满各种收纳工具和清洁用品的袋子，说：“你们俩，还真是绝配啊……”
　　洪程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岑明不屑地摆摆头（因为手里拿满了东西）：“同意了吗我，就配。”
　　李挚看热闹：“小明和小红，教科书般地般配，也叫绝配。”
　　俩人罕见的没了词儿，纷纷转移话题。
　　岑明看赵璇东西沉，说：“我给你拿点儿。”
　　赵璇客气道：“不用不用我拿得动。”
　　赵璇看着岑明笑，想不到岑小明也会跟人客气，不过明明两只手都空不开，这客气都有些敷衍。
　　不想岑明抬手把面包塞进酸奶袋子里，一手把赵璇的袋子接过来，又把自己的递过去：“拿着。”
　　赵璇拿着岑明轻飘飘的袋子有点发愣，岑明瞥她一眼，好像会读心术：“哼，小人之心君子之腹，傻了吧唧的。”
　　洪程程走到路边接电话，然后冲她们挥挥手：“叫的车来了，快点！”红通通的云霞映上来，小风一吹，天气凉爽了很多。
　　洪程程站在马路牙子上身材挺拔，衣角流苏被小风儿吹得一飘一飘，岑明有点看直了眼，拎着那么沉的东西就跟没拎似的，小跳步冲过去站她旁边说话。
　　赵璇有点搞不清楚了，说这俩迷糊，做事又挺痛快；说人家能干，做的事又不像是正经成年人，这俩家伙，还真让人搞不明白。
　　李挚说：“这俩人，没头脑不高兴的混合体。”
　　赵璇恍然大悟，猛得拍一下李挚，叹服：“你太有才了！”
　　李挚：“？？”
　　搞不懂。
　　不过我很有才。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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