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古代生活

　　烛火倏然被冷风吹灭，快要下雨，无星无月，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程顷的手轻轻碰到沈阑珊的肩头：“珊儿，今日你给我一句实话，你心中是不是有别人了？”

　　沈阑珊刚刚缓下来的情绪登时被这句激起，她一把打落了程顷的手：“你自己无耻，别以为人人如此。”

　　程顷手腕一疼，却并不生气，他几乎要忍不住笑，却也知若笑只会惹得沈阑珊更生气。

　　“我去点灯。”程顷到处翻火绒，只是他极难才进得沈阑珊的屋子，如何找得到，反尔将屋子里的东西或撞翻，或碰落。

　　沈阑珊冷哼一声，终究去柜子里拿出了火绒，轻轻吹一口气。微弱的火光里，沈阑珊的面容显得柔和了许多。

　　程顷快步走了过来，护着火光和沈阑珊一起走向小圆桌。

　　而后，程顷关上了门窗，坐在沈阑珊身侧，继续说着往事：“当时我在床上躺了很久，什么都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她和我说，我的状元快要被别人顶替了，都不知道着急。”

　　“是她求父亲去说情，这状元才又回到我身上。珊儿，我很感激她……”

　　“所以就娶了她？”沈阑珊冷冷打断，“不对，她是国公家的嫡女，是你攀龙附凤吧。”

　　程顷不知是一时语塞还是生气，许久之后才低低说了一句：“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也是，状元郎娶个国公家的嫡女，还真说不清究竟谁高谁低，毕竟国公也只是没有实权……”沈阑珊的话被程顷的嘴堵在了喉底，沈阑珊睁大了眼睛，死命想反抗，却被程顷连身子带胳膊抱得紧紧，丝毫动弹不得。

　　最终，还是沈阑珊胜了，她咬了程顷的舌头。

　　程顷只感觉嘴里咸咸的，他一时不知是恼怒还是苦笑：“从前怎不知你如此烈。”

　　沈阑珊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若不烈，如何与你私奔。”

　　“奔者为妾，很好，程顷，你当真好。”沈阑珊的话自牙缝里漏出，夹带着八年的等候和此刻的羞辱。

　　“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妻子。”程顷这句话很轻，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吧。

　　沈阑珊冷笑：“妻子？你们吃饭，守在一旁伺候的妻子？自己儿女都不能亲自教养的妻子？要被别的女人踩在脚底下的妻子？”

　　程顷终于沉默了下来，他走了出去，走了许久才遇到一个仆妇。

　　“去拿酒。”

　　仆妇很少在主人跟前伺候，却也知道问一句：“老爷，可要置办菜？送到哪里？”

　　“沈……姨娘那。”

　　酒菜很快便备齐，程顷也不管沈阑珊想不想喝，自斟自饮起来，第一杯才碰到唇，便自嘲一笑：“我若醉了，正好给你出气。”

　　程顷极少饮酒，沈阑珊见过的便更少了。此刻，她便冷冷看着程顷醉酒，不过她知道，程顷酒品极好，醉了便只是睡觉，不会撒酒疯。于是，程顷醉后，沈阑珊自顾自便去睡了。

　　也不是没想过要扶他上床，只是沈阑珊做不到，做不到丝毫关心他的事。后半夜的时候，大雨瓢泼而下，竟有几分冷意。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而醉酒的人却睡得极香，鼾声轻轻。

　　她轻轻叹息，还是将程顷往床上扶，伺候好程顷后，沈阑珊自己坐到了案几之人，心却更痛了。或许，八年前他死了，她会好过很多吧。至少此刻，她应该睡在沈家自己的闺房内，而不是程府这个小院子。

　　终究意难平。

　　翌日清晨，熹微的阳光将程顷唤醒，他只觉头疼欲裂。做起来，却看见沈阑珊远远趴在房间另一头的书桌之上，终究，她还是没有原谅他。

　　他来到沈阑珊身侧，手才碰到沈阑珊的发，沈阑珊便惊醒了过来，那睡意浓重的双眼只茫然了一会儿便清醒，神色亦冷了下来。昨夜都不曾说出口的话，却不知为何，程顷此时竟吐口而出：“珊儿，除了小沨和泠儿，我今生都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

　　沈阑珊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吧。”程顷的手轻轻抚摸沈阑珊的脸颊，“所以你不必担心什么，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会受着，也不会因此迁怒孩子们。”

　　“所以你尽管恨我吧，如果这样，你会好受一些。”

　　/

　　这一夜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除了程顷和沈阑珊。而程府里发生变化则是，程顷免了沈阑珊的所有请安，也任由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而程顷此后，再没踏入过沈阑珊的院子。

　　弄明白这些，程泠花了几乎一个月的时间来观察程顷的动态，程顷也再没做过讨好沈阑珊的事情。或许，这就是程顷和程夫人的交易吧。

　　甚至，程夫人开始让程泠多往沈阑珊院子里去，只是程沨那边程夫人始终没有松口。不过程沨也没多少时间，程顷嫌程沨功课拉下太多，安排得很满很满。至于这是不是那二人的交易之一，程泠就无从得知了。

　　甚至程泠见到程沨的时候都很少。

　　程府除了心姨娘偶或和另两个姨娘争宠外，几乎没有什么事情。炎热的夏天便溜走了，秋天也没留下什么痕迹，转瞬便来到程泠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春节。

　　照了画雀的话，程顷这人并不十分爱热闹，尤其是这边并没什么亲朋好友时。与外面的人喝酒往来就已然烦透，家中一般是不怎么折腾的。程夫人极为看重程泠，初初开始筹备，便将程泠带在身边。

　　程顷孤身一人，男方的年礼便无需准备。重要的是京城镇国公府上，关系错综复杂，看着程夫人举重若轻的样子，程泠还真有几分佩服。原本姨娘家亲戚，在程夫人眼中都不算亲戚，只是沈家不一样。

　　一来沈疏在程顷眼中始终是老师，二来程家只会有沈阑珊所处的双胞胎，程夫人无论哪个原因都想笼络。她不愿面对沈阑珊，于是从沈阑珊带过来的人里问及沈疏等人的喜好。

　　于是送往渝州东渭镇沈家的东西，便也极为丰厚而贵重。沈疏等人高不高兴程泠不知，却知不管是程顷还是沈阑珊，对此举都颇为满意，终究是高门嫡女，做事滴水不漏。程顷虽不满沈疏当年不允婚，却早没了芥蒂，他无亲无故，此刻更是念着老师的好来。

　　沈阑珊更不必说，自觉愧对父母，程夫人能记挂一二，也算是为她尽些孝心。因而对程泠道：“程夫人既如此，你也应当与之亲近。”

　　沈阑珊想了很久，才缓缓道出那个事实：“程家或许便只有你与沨儿两人，程夫人亦是可怜，你既是程家唯一的女儿，便好好孝敬她吧。”

　　程泠呆愣在原地，程顷不育了！当真是渣男自有天收，可惜了后宅这么多如花似玉的美人。她一直不喜程夫人，乃至于三个姨娘也没一个有好感的。只是此刻想来，却也只觉，个个都是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可怜人罢了。

　　沈阑珊倒是一度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却最终独木难支。

　　程泠放开了心结，虽对程夫人依旧算不上亲近，却也不再刻意疏远，见了程沨，也将此事告知。却更是告诫弟弟：“如今不仅娘和我日后依赖于你，便是整个程家，日后都仰仗你，你切记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程沨点点头，却说了一句：“在我心里，只有娘和姐姐，没有旁人。”

　　程泠轻轻叹息：“我们无法选择父母亲戚，既生在了程家，便得担负起这个责任。我是女儿身，便是有心要做些什么事，也只能借了你的名头。而你是男子汉，小小男子汉，更得负起这个责任。”

　　“没有选择，只能前行。”

　　自然，不能一味强逼，程泠自有法子。拿出一点点诱惑，待得程沨取的一点成绩之后，再继续奖励。程沨其实是理科思维，很早前程泠就发现了，因而不时拿出一些数学概念、题等等，程沨觉得新鲜，竟越来越感兴趣，此刻到手的便是一元一次方程。

　　然后便是一些化学课上学过的各种小实验，分明平常事物，却因为角度不同而新鲜有趣，令程沨欲罢不能。

　　不过程泠也头疼，这样的试验可不多……

　　不管如何，这个年过得虽不甚热闹，却也和和气气，便是沈阑珊，也为了见着儿子而坐到了最后，不知扎不扎谁的眼，反正程沨是极开心的。

　　时光匆匆而过，转瞬程泠姐弟便十三了。而这一年，最主要的便是程顷要回京述职了。这一次回京，程顷需等待新的任命，不知是再次外放还是留京。不过不管怎么，这个年是要在京城过了。

　　这六七年过去，程家后宅竟没有再添新人，也或许都隐隐约约知晓了程顷不能生育，后宅里事情也少了许多。

　　而在启程前几日，程夫人命岚茵带来了一句话，到京城之后，要给程泠定亲了。

　　这话吓到了程泠，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她可不想嫁给一个连面也没见过的人，更不知其心性品格如何，性格平和如她，也不禁忐忑，忍不住去探程夫人的口风。

　　一见程泠，程夫人便只何事，只笑道：“你是我程家唯一的女儿，纵我肯委屈了你，你父亲也不答应。”

　　“便放心吧，定是个如意郎君。”

　　只是此话一出，程泠更担心了，程顷这人别的毛病没有，自己就是渣男一个，瞧上的若也是如此，她又当如何……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