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黑化日常（重生）

　　温慕今日进宫，本意是探望太后，并未打算来看她。

　　因着皇帝前些时日那番话，两人也并非小时那般懵懂无知，他自觉理应与她保持距离。

　　不知太后是否瞧出他的心思，临走之际，开口叫住他：“怜儿在宫中无甚玩伴，你若是得空，去瞧瞧她。”

　　嘴上应的是一个好字，心中所思是径直回府，脚下步子却不听使唤，等回过神，人已经站在她门外。

　　以往时日他常来，她宫中的太监宫女都清楚两人的关系，守门的侍卫见着他，忙不迭跑进去通禀。

　　廊道上方有顶，积雪堆在上方衬得天色更白几分。

　　她走路的动静向来细微，但他回回都能察觉。

　　刚要转身，身后率先传来她的嗓音。

　　“慕慕。”

　　顾怜叫完人，随手把捂着的汤婆子递给锦竹，小跑至他身侧，仰着头朝他笑。

　　温慕袖子里照常给她备着几样宫外时兴的糕点，见她如此，低声笑开：“馋猫。”

　　她犹自担下这个别名，朝他伸手讨吃食：“快点快点。”

　　他今日买来的是冬日少有的糖葫芦，知道她好这口，昨日不知跑了多少地方才寻到一家。

　　糖葫芦酸酸甜甜，生津止馋，顾怜回回尝到口就舍不得停下。

　　眼见着他手中之物渐渐露出真面目，她面上的神情越发欢喜：“就知道你懂我！”

　　顺手去掉糖葫芦外面裹着的油纸，他递过去：“冷不冷？”

　　咬下一颗果子在口中细品，咽下后她摇头：“还好，不冷。”

　　冷风从身后袭来，温慕脚步一转，不着痕迹的替她挡住寒风，目光柔和，眼角含笑。

　　等她吃完，他顺手把剩下的木签子接到自己手里，随她往里走。

　　按理说，宫外男子不得出入后宫，何谈还是未曾出阁的公主殿内。

　　皇帝不止一回训诫过温慕和顾怜，温慕初时还放在心上，有所收敛。

　　顾怜不干啊，自己唯一的玩伴被人拦截在外，她会干看着？

　　逮着机会往太后身边一站，泫然欲泣好一番哭诉。

　　两个孩子都是在自己跟前长大的，太后打小疼着宠着，怎会舍得让他们委屈？

　　有太后作保，谁敢多言？

　　更何况温慕向来是顾怜说什么听什么的主，被她缠着，直接将皇帝的警告无视之。

　　与温慕凑在一起，顾怜最爱缠着他陪她看书。

　　她自己不看，把书递给他，让他念给她听。

　　今日与往常无异，古籍读完半册，绫罗进来说晚膳已经备好。

　　放下书，两人一前一后前往侧殿用膳。

　　稍晚，皇帝宫里传去御医的消息很快在宫中散开。

　　温慕正要踏出宫门的脚步一顿，下意识去看顾怜。

　　皇帝子嗣不少，但只顾怜一个女儿，一直放在心上疼。

　　在顾怜眼中，父皇的位置很重。

　　操劳过度，近几年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好在都是些不碍事的小毛病，养养便能治愈。

　　大张旗鼓传御医，今日是头一次。

　　皇帝寝殿没有传召，温慕不能去。把她送到寝殿门外，他俯身和她对视：“不会有事，恩？”

　　顾怜抓着他的袖口：“恩，你且先回府，晚些时候该有消息传出去。”

　　石板路分别朝两个方位延展开，两人一左一右，各走各路。

　　寝殿里候着好些人，太子顾行墨站在一众皇子前，守在太医身后，目光散漫。

　　皇帝躺在床榻上，闭着眼，面色苍白。皇后坐在床侧，听太医禀报结果。

　　无非是多休养之类的空话，皇后皱着眉头让他们下去。

　　太医走后，大太监拿着方子令人去煎药。

　　偌大的寝殿里，安静到令人窒息。

　　替皇帝盖好被子，皇后神色不明的抬头：“东凉国确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视线从各位兄长身上滑过，顾怜不着痕迹的挡在皇后身前，方便她从暗处打量。

　　神色各异。

　　皇后没多说，心里大致留底，挥手让他们先行退下。

　　皇帝没大碍，顾怜悬起的心落回原位，行完礼跟在顾行之身后走出去。

　　皇宫里的安静逐渐被打破，皇帝醒来后，明里暗里开始打压各位皇子。

　　朝堂上人心惶惶，生怕一着不慎牵连自己。

　　藏在暗处的几股势力渐渐被拉出，有人开始坐不住。

　　首先触及皇帝底线的是四皇子，皇帝眼都不曾眨一下，龙袍一挥，直接处死。

　　两年的时间，在太子顾行墨的严查下，但凡有反叛之心的皇子，无一存活。

　　太后年迈，在接连目送好几位皇孙离世后，忧思过度，薨逝。

　　王侯将相的分布一改再改，各家世子开始涉足于朝堂之事。

　　唯独温慕，皇帝从不启用。

　　市井谣言千万，温慕从不理会。安心待在府中，习武读书，偶尔进宫陪顾怜解闷，在这朝堂翻涌的时代，难得的清闲人。

　　时间越走越快，温慕进宫的次数越来越少。

　　四季更替，转眼又是一年冬日。

　　身体状况大不如前的皇帝单独召见顾怜，在皇后的寝宫。

　　裹着厚重的狐裘，顾怜带着绫罗与锦竹出门。

　　途中路过每回温慕来寻她都会经过的假山，她脚步不自觉减缓：“慕慕，多久不曾进宫？”

　　绫罗和锦竹循着她的方向看过去，答：“小半月了。”

　　她颔首，片刻后收回视线，绕过假山继续朝前方走。

　　寝殿里燃着地龙，绫罗抱着她褪下的狐裘立在一旁，她撩开珠帘，走进内室。

　　皇帝坐在书案后，手里握着笔在作画。皇后拿着一方砚台，不紧不慢的磨着墨。

　　她站定，行礼：“父皇，母后。”

　　抬手示意宫女太监退下去，皇帝唤她上前，握住她的手：“怜儿，今年你已十七，朕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与你母后商议过，打算为你选门亲事。举国上下，可有你中意的男儿？”

　　顾怜的视线落在皇后那处，一如既往的果断：“没有，父皇无须为怜儿忧心，您龙体安康，必有百年之相。”

　　皇后在旁边接话：“如今朝堂动荡，太子心思有异，你留在皇宫，母后与你父皇皆不安心。”

　　“你若是男儿，朕何须这般忧心后继无人。也罢，有些事无须再瞒你。”与皇后对视一眼，顾均扯唇嘲讽一笑，“太子与东凉勾结，皇后所想亦是朕所思。如今的皇宫不比几年前，朕被太子下药，性命握在他手上，护不住你。”

　　皇帝身子一直不见好，太医回回都说是休养不足，她从未多疑。

　　陡然听到是人为导致，她面色大变：“太子？他怎么敢如此大逆不道！”

　　皇帝拍拍她的手，柔声安抚：“朕已有安排，必不会让他一直嚣张。如今只需将你安顿好，便再无后顾之忧。”

　　所以这才是，真正想让她寻良人出嫁的缘由。

　　只是现下宫中的情形使然，她怎会有心思顾及儿女私情。

　　挣开皇帝的手，她后退几步行军礼：“怜儿请旨，与父皇母后共进退。”

　　宫中的局势一触即发，皇帝疼她，如何也不愿答应让她冒险。

　　三人争执近半个时辰，仍旧各执己见。最后顾怜索性耍赖：“左右此事怜儿无法坐视不管，父皇不让，我便暗地里帮衬。置身事外，不可能。”

　　这些年她的功课皆是皇帝亲自辅导，对她的能耐，顾均一清二楚。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顾均终于妥协。

　　得到皇帝的承诺，顾怜起身，询问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顾均只说不严重，还能撑个几年。

　　顾怜自是不信。

　　知道问不出实情，顾怜索性转移话题：“父皇，今日可否让我出宫一趟？”

　　皇后在研磨的手一顿，眉眼半垂：“何事要挑在这种时候出宫。”

　　她皱眉，坦荡直言：“慕慕小半月不曾来找我，想去瞧瞧他可否有事。”

　　顾均未曾回答：“你心悦温慕？”

　　顾怜沉默半晌，摇头：“我与他，非良配。”

　　顾均难得在她面前摆出皇帝的威严：“既如此，男女有别，以后无须往来。“

　　说完他径直挥手：“朕乏了，来人，送公主回宫。”

　　顾怜向来不是愿意受人摆布的主，即便摆布她的是当朝天子，她的父皇，也不可。

　　喝住正往里走的太监宫女，她绕到案台外侧，隔着案台与顾均对视：“父皇，您有事瞒着我。”

　　顾均不喜温慕不是一两天，但从未阻止过他们相交。今日先是避开话题，再是阻拦两人相见。

　　着实反常。

　　皇后放下手中的墨条，走到她身侧替她扶正簪在发上的步摇：“无事瞒你，只是如今你与慕慕均已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你又对他无意，再频繁往来，不分你我，难免落人话柄。”

　　句句在理，顾怜无法反驳。

　　皇后揉揉她的脸颊，轻声低笑：“你父皇今日起得早，往常这个时辰早已歇下，你且先回去，有何处存疑明日再来问他便是。”

　　被哄走的顾怜踩在雪地里，眉头一直紧皱。

　　须臾后，她侧头吩咐绫罗：“去找人查查温世子现在的情形，查到后立即来禀，不许耽误。”

　　皇宫的消息真要想藏，一般人很难查到。

　　顾怜让绫罗去找的人，在温慕好些年前告诉她的一个密探组织里。

　　绫罗领会，低声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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