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故事

　　这场闹剧虽说挑在了人少的时候发生，但是闲来无事的人还是很具有传播能力的。
　　何况是这种有爆炸力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多久，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第二天上午从吃饭到上班的途中，程盼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大家投在她身上的八卦视线。
　　并且这些人还会在两人似乎看不见的地方窃窃私语。
　　程嘉树年轻气盛，受不得这样的指指点点，拳头捏的铁紧，想要上前理论。
　　“他们说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就是了。”程盼拉住程嘉树，面无表情的说。
　　程嘉树愤慨：“但他们在传播谣言。”
　　程盼反问他：“你怎么知道他们在传播谣言，章主任的事这个厂的人都知道，没有人会往我身上套。”
　　“那这样就算过去了？那个神经病骂了你半天、还打了你道个歉就完了？”
　　“厂里会给补偿的。”说完程盼又笑，支开话题，“你能不能不要再提打架这件事了啊，打输了好丢人的。”
　　程嘉树还是年轻，果然被转移了重点：“没关系，以后我护着你，谁都不敢欺负你。”
　　“嗯。”程盼重重的点头。
　　以前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以后我护着你’，没想到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居然还是从比自己小的弟弟嘴里听到的。
　　***
　　事情发展果然不出程盼的意料，上午班还没有上完，章主任的老婆就压着女儿来道歉了，当着整个车间人的面。
　　没有说认错人的事，也没说章主任出轨的事，只是说女儿不懂事，打了人，也是，家丑怎么可能外扬，就算大家都知道，他们还是要假装不知道，留住这最后一块遮羞布。
　　大人总是要面子的。
　　程盼也不想做过多纠缠，大度的接受了道歉和赔偿金。
　　章主任家中优渥，有房有车，育有一女，就是昨天和程盼打架的那个，现在已经在上大学了，夫妻俩收入也不低，因此在赔偿金上倒是大方。
　　大约是有想要封口的意思。
　　程盼捏着手中的1000块钱，笑着对对面的母女俩说：“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以后小姑娘不要这么莽撞了，毕竟打架厉害的人还是蛮多的。”
　　这件事表面上就以这个上午为界限，表示结束了。
　　但是只是表面上。
　　程盼不关注章主任的家事，但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不关心。
　　过了还没两三天，和程盼一起工作的阿姨就带来了最新消息。
　　她先是不明着和大家说自己打听到了什么，而是神神秘秘的问：“你们猜，今天我又知道了什么？”
　　程盼眼都没抬，自顾自的检查手中的产品。
　　费尽心思得来的八卦，哪有憋的住的道理。
　　果然，大家伙儿随意地捧了一下场之后，阿姨就打开话夹子了。
　　“哎呀，章主任的女儿一直赖着不回家，这你们晓得吧。她呀，天天在家吵，说要她爸她妈离婚，她妈哪里同意，这男人嘛，哪有不偷吃的，是吧？”她顿了顿，接着说，“然后那姑娘又说不离婚的话，就要她爸跟厂里的小姑娘断了，章主任也不说肯，也不说不肯，现在啊天天吵天天闹呢。”
　　一段话讲的是抑扬顿挫，听的人是津津有味。
　　“那章主任打算怎么办啊？”旁边胖胖的阿姨问，眼里的八卦正闪闪发光。
　　说故事的阿姨深深地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那个小姑娘已经在办离职手续了，再闹下去，章主任都得走人，不过呀，谁知道这是不是章主任的缓兵之计啊。”
　　“哎哟，不管是不是计谋，这总归是先把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赶走了，省的天天杵着扎自己的眼，要我说，这章主任的女儿不像她妈，像她爸，人还挺厉害的，要晓得她妈闹了那么多次都没有赶走这女的，她一来就赶走了。”
　　“是说呀，就是可怜了盼盼，无缘无故的被打。”
　　……
　　再热闹的事情都会有尘埃落地的那一天，就算你这件事再怎么吸引眼球，只要另一件同样吸引人的事爆出来，就不会再有人关注之前的了。
　　几天之后，大家见到程盼也不再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了。
　　好像这件事没有发生一样。
　　只有程嘉树每天早上、晚上提醒程盼抹药。
　　程盼不放在心上，几次被问有没有抹药时，都摇头，几次过后，程嘉树每天起床，睡前都要来个短信、来个电话。
　　好在程盼的皮肤够争气，几天的时间就结痂了掉壳了，新长的皮肤光滑粉嫩，与以前的肤色相差并不大，仔细看才能看出来这是后长的。
　　程嘉树望着程盼渐渐没有伤痕的脸也愈发高兴。
　　和自己查到录取通知结果一样的高兴。
　　他的手机是滑盖的，可以玩□□，从前两天开始，高中班群里就时不时的有人跳出来说自己的录取结果已经查到了。
　　程嘉树用自己的手机试了试，打不开查结果的的网页。
　　于是他趁着中午午休的时候，一个人悄悄的跑到了之前程盼带他去的那家网吧。
　　一样的网吧，一样的位置，只是这次是一个人。
　　程嘉树开了机，找到教育网，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
　　在等结果出来的时候，他一直紧闭着眼睛，双手握十，好像这样就能减少心中的紧张一样。
　　网页打开了，结果出来了。
　　程嘉树右手有点抖，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将手放在了鼠标上，一点一点的往上滑。
　　YES
　　他跳了起来，引得周围的人对他怒目而视，他笑着说对不起，并不因为他们的白眼儿心情不好，自己太激动了。
　　眼角眉梢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
　　南明大学计算机。
　　美梦成真的感觉太过美妙。
　　他又有点后悔没有带程盼一起过来了，要是她陪自己一起见证这重要的一刻该有多好。
　　他想。
　　他匆匆的将电脑关了机，大步跑回宿舍，倒在床上闭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
　　他一会儿向左翻，一会儿又向右翻。
　　铁床被翻的嘎吱作响。
　　下铺的人呓语了两句，总算将程嘉树的激动往下压了压。
　　下午一点半，程嘉树就早早的起了床，站在程盼必经之路等着她。
　　天好像是要下雨了，一丝风都没有，闷热的暑气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十几分钟的时间，程嘉树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雪白的T恤衫被汗浸湿，立马就贴在了少年瘦削的脊背上，严丝合缝，勾勒出少年的腰身。
　　千呼万唤始出来。
　　终于，程盼在程嘉树的期盼下姗姗来迟。
　　由一个小小的点变成一个修长美丽的女生。
　　“这里。”程嘉树跳起来朝程盼打招呼。
　　周围的人难得看到程嘉树这一副跳脱的样子，纷纷打趣说姐弟两感情真好呀，一刻都离不开呢。
　　程嘉树腼腆地笑笑，想要反驳什么姐弟情，但是话还没出口，就被他压住了，真是，不是姐弟情是什么，自己怎么会想要反驳。
　　“怎么了？”程盼等打趣的人走过才上前，自然就错过了程嘉树纠结的一面。
　　“录取结果已经出来了。”见到程盼，程嘉树立马将自己的疑惑丢在了脑后，兴奋的说。
　　“真的，录取哪了？”
　　“你猜？”程嘉树眨巴着发光的大眼睛逗她。
　　“南明大学？”
　　“嗯嗯嗯嗯。”程嘉树抿着嘴不想让自己笑的太得意，但笑意还是透过上翘的嘴角溢了出来。
　　“什么专业？”不等回答她又接着说，“计算机专业？”
　　程嘉树不住的点头，将头点的像是小时候养的吃食的小雏鸡一样，萌的人想伸手去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录取通知书就下来了？”上班时间快到了，他们只能边走边聊。
　　程嘉树摇摇头：“没有，我是在网上查的。”
　　“哦。”
　　“姐，我说过的，要是录取了的话，我就请你吃饭的，我们这周周六晚上出去吃怎么样啊？整天吃食堂我都吃腻了。”说到最后，程嘉树已经抓着程盼的胳膊左右摇晃了。
　　程盼看着这个像是回到小时候一样朝自己撒娇的人，宠溺地点头：“行。”
　　***
　　工厂发了工资，程嘉树看着手机里的提示短信，笑得像个大傻子，终于尝到有钱的滋味了。
　　今天晚上可要好好吃一顿，敞开肚皮吃。
　　“姐，今天我请客，你随便选。”
　　才刚下班，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通红的夕阳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红色、橘色、黄色……
　　色彩斑斓。
　　印的人的脸也莫名的红了。
　　“你想要吃什么？”西下的阳光也很是刺眼，程盼躲在程嘉树形成的阴影下问他。
　　程嘉树摸了摸下巴：“上次我去网吧的时候，看见街上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我们要不要去吃火锅啊？”
　　一提到火锅，程盼的嘴里仿佛就尝到了滋味一样，唾液不自觉的就分泌出来了。
　　“可以。”她点头答应，“不过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上次程嘉树被辣的眼睛通红的场景好像还在眼前一样，怎么今天他想不开又要再次尝试。
　　“有鸳鸯锅的，我可以吃不辣的那边。”
　　程盼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同意了。
　　一走进火锅店，辛辣的味道直冲鼻子。
　　两人跟着服务员走到了空位上，空位正处于一个角落里，墙面上挂着一个黑色的摇头电风扇，现在正嗡嗡的工作着。
　　程嘉树心情好，拿着菜单一直说要这个、这个……
　　大有要将所有的都来一个的意思。
　　还好程盼及时制止了他：“可以了。”
　　他这才停止这疯狂的行动。
　　“你和你爸妈说了吗？录取结果。”
　　程嘉树手中的筷子停了一下，他只顾着和程盼分享这个好消息，一直没想起来还要和程爸程妈分享。
　　他傻傻的摇摇头：“我忘了。”
　　“那你今天晚上和你爸妈说一下吧，省得他们担心。”
　　程嘉树撇嘴：“他们才不会担心呢，不过你放心，晚上的时候我会和他们说的。”
　　“嗯。”程盼点头。
　　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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