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故事

　　就在程嘉树以为这场风波即将平息下去的时候，程盼的情况又开始变坏了。
　　那天就像平常一样，上午他和程爸出去拜年，下午一家人坐在一起晒太阳、聊天。
　　冬天难得的阳光暖融融的，晒得人身上发热，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天南地北的闲扯着，就在大家聊到程盼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回来给大家看的时候，原本站在台阶上换鞋的程盼突然就栽了下来。
　　猝不及防的，吓得程嘉树一下子就冲了过去。
　　好在台阶不高，只是额头那磕破了一点皮，程嘉树一手托着程盼，一手不停地拍她的肩：“盼盼，盼盼……”
　　但不管他们怎么喊，程盼的眼睛自始至终都都是闭着的。
　　程嘉树一下子就慌了，他着急的喊道：“盼盼，盼盼，你醒醒……”可是程盼依旧不为所动。
　　就在程嘉树和程妈都六神无主的时候，程爸站了出来，稳着声音道：“嘉树，快把盼盼抱到床上去。”
　　程嘉树听到了程爸镇定的声音，就像是在沙漠里迷路的人找到了正确的路，他一把抱起程盼，就要往楼上冲。
　　“就放在我和你爸的房间，不要上去了。”程妈望着还要向楼上跑的程嘉树，大声喊道。
　　程嘉树听了程妈的话，脚下飞快的就小跑进了房间。
　　程妈推开站在一旁的程爸，连忙把被子掀了起来，好让程嘉树把人放上床。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才想起来这件事应该让程盼家里知道。
　　“老程，你去盼盼家里，和她爸说一声。”说完她又转回了视线，望着依旧没有醒过来意识的程盼，眼里倏的一下就蓄满了泪。
　　“盼盼，盼盼，你听得到阿姨说话吗？睁开一下眼睛好不好？”她捂着嘴，抽抽噎噎的说。
　　程嘉树站在一旁，不可置信的望着床上的人，依旧颤抖的双手表明他还没有从刚刚的突发事件中恢复过来。
　　突然，程嘉树注意到程盼的眼皮动了一下，他连忙扑过去，伏在床边：“盼盼，你怎么样了？”
　　他哆嗦着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却因为后怕，手上早没了力气，抬也抬不起来。
　　眼见着人醒了过来，程妈和程嘉树都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没等他们这口气放下来，程盼又出了情况。
　　原本睁开了的眼睛慢慢地又半合上了，呼吸也愈发急促，呼哧呼哧的，像是喘不上气来了一样。
　　程妈被程盼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扒着她的手不停地大喊：“盼盼，你怎么了，说句话呀，别吓我呀……老程、老程……”
　　叫到后面程妈已经被吓傻了，习惯性的去找程爸，但是程爸不在，不能给她回应，程妈除了掉眼泪什么也不知道了。
　　程嘉树一时间也懵了，除了跟着程妈喊程盼的名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在他们并没有等一会儿，程爸回来了，后面还跟着程盼爸爸。
　　“爸，盼盼她好像喘不上气了……”程嘉树抬头，无助的看着程爸。
　　程爸没理他，只是将程妈扶了起来，示意他们让位置给程盼爸爸。
　　程妈一见程爸回来，立马由抽噎变成了嚎啕大哭，她伏在程爸肩上，由于哭得伤心，肩膀不停地上下耸动着。
　　程爸伸手安慰型的拍了拍程妈的背，扭头问程盼爸爸。
　　“你看，这是怎么了？刚刚还是好好的。”
　　程盼爸爸探过头看了眼程盼又很快缩回了头。
　　“没事的，前段时间她也昏倒过，就这样，过一会儿就好了。”
　　程嘉树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在他看来这么严重的情况原来程盼早就发生过，并且他们家里人都没有当作一件大事去对待。
　　他拿出手机，边往外走边说：“要打120，这样不去医院怎么行。”
　　但还没等他走出房门，就被刚走进来的程盼奶奶给堵了回来，程嘉树看到她的那一刻，心咯噔一下，好像提前预知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去什么医院，待会儿就好了”果然程盼奶奶一开口就是不同意送程盼去医院。
　　程盼爸爸也在一旁附和：“就是，没什么大事的，待会儿她就缓过来了的。”
　　程嘉树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程爸，希望程爸会同意他打电话的主意，但是程爸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摇摇头，程嘉树不敢相信，又去看程妈，没想到程妈也是同样的态度。
　　“妈……爸……”他这两声喊的有些哽咽。
　　程妈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避过程盼爸爸和程奶奶轻声对程嘉树说：“再等一下，要是打会儿再没好，我们就打电话……”
　　程嘉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好冲到屋外，给程嘉欣去了一个电话。
　　“姐……”电话一接通，程嘉树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姐……”
　　“嘉树，怎么了？”程嘉欣一听程嘉树的哭声就慌了，早在程嘉树上了中学之后就已经是不轻易落泪了，但是今天突然哭成这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她着急的问，“嘉树，你说话呀，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姐……”程嘉树吸了一下鼻子，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盼盼出事了，今天下午明明是好好的，但她突然就昏倒了，到现在也没醒过来。”
　　“然后呢？”
　　程嘉树接着说：“我想打120，但是她奶奶不让，就连爸妈也不让，他们说要让我再等一会儿，等一会儿盼盼再不醒的话，就打120。”他的声音有些大，像是在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一样。
　　“你别着急，说不定盼盼只是低血糖昏过去了，待会儿就真的醒了。”程嘉欣的声音有些虚，因为这些话她自己都不是很相信。
　　程嘉树没说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站起身，眼前突然一黑，脚不由得就踉跄了一下，他连忙扶住墙站稳了，脚步发软的走进房间。
　　程盼爸爸坐在床尾，程奶奶站在一旁小声地说着什么，程爸程妈靠在床头柜旁一脸菜色的看着床上的人，程盼依旧没有醒，怪不得程爸程妈的脸色不好看。
　　程爸看见程嘉树进来了，朝他点点头，默许了他。
　　于是程嘉树又走出房间，拿起手机开始拨120.
　　程家村距离县城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救护车从医院开过来也需要时间。
　　在等这段时间程嘉树一直蹲在外面没有进屋，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病怏怏的程盼，一种未知名的恐惧感一直笼罩在他的心里，让他心生惧意，不敢去看屋里面的人。
　　他不停地去看手机上的时间，但是时间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走得慢极了，等到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落下地平线的时候，还是没有救护车的声音传来。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焦急的站了起来，跑出门外踮着脚尖望车有没有来。
　　“爸，要不你去借四叔的车，我们先送程盼过去，到时候在半路上碰头好不好。”程嘉树跑回屋里，小声的对程爸说，“这样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呀。”
　　程妈一听就同意了，也不等程爸表态，就推着程爸出门借车，还一连串的催促道：“快去。”
　　没等一会儿，程爸还没有借车回来，程嘉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突然的铃声吓了大家一跳，除了床上的程盼。
　　“喂。”来电是一个未知号码，程嘉树差点就按掉了，“你是？”
　　“对，是我打的。”
　　“好，嗯，你直开就好了，等下我叫人去接你们。”
　　程嘉树很快就挂了电话，叮嘱了程妈好好看着程盼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爸……”四叔的家刚进入眼帘，程嘉树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爸……”
　　程爸听见程嘉树的声音，赶忙出来了：“咋了。”迈过门槛的时候脚还被绊住了，他的眼里满是着急，该不会情况不好了吧。
　　“车……救护车……”程嘉树跑的有些喘，一句话断成了好几句，“车到了镇上，你开四叔的车去接一下吧，不然他们认不到我们村里的路。”说完就将自己的手机放进了程爸的手里。
　　程嘉树看着汽车的灯一点点的消失在眼前了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家。
　　回到房间的时候他发现程盼奶奶和她爸都不见了，只剩下程妈一个人坐在床侧 ，屋里也没开灯，昏暗一片，他打开灯，也坐到床边。
　　“妈，叔叔呢？”程嘉树的口气有些重，他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放弃。
　　程妈没抬头，径直回道：“回去了，说要换盼盼的妈妈过来。”声音无悲无喜，看来是对程盼的家人的态度已经摸透了。
　　程嘉树抬头望了眼窗外，事发突然，窗帘还没有拉上，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与灯光融为一体。望着月光他忽然就想到了高三毕业那年，他去打暑假工，得知录取通知结果的那一天晚上月光也是这样的好，他们还笑着说指月亮会被割耳朵的，但是现在月光依旧，却物是人非了。
　　***
　　呜呜呜……
　　一阵救护车的声音在寂静的村庄里显得格外的响亮，引得家家户户都探出了个头来看热闹。
　　程嘉树在一听到救护车声音的时候就冲了出来，他像是追逐希望一样跑向救护车。
　　救护车上的位置很小，容不下太多的人，程盼爸爸占了一个位子，护士一个，程爸坐在副驾驶，程嘉树也要跟着上去，但程爸不让。
　　“你留在家里，陪你妈。”
　　但是程嘉树不肯，犟着个脑袋就要上去，程爸拗不过她，只好让他上去了，程妈一个人在家也很害怕，干脆也一起上来了。
　　程嘉树一家三个，而程盼家只有一个，对比之下，越发让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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