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梦霖铃

作者:泪烛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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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逢乱事巧坠温柔乡 赴幺州夜宴藏玄机



      温亭走后,逸潇闲着无聊,便起身走出了小屋。刚一踏出门槛,便闻到一股沁人的清香。定睛一看,原来小屋周围皆植满了桂树。逸潇近前去,细细端详着那幼嫩的黄色小花,它们是那么柔软而美好,轻轻点缀在嫩绿的树叶间。

      这倒让她想起李易安的一首《鹧鸪天》。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青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休,画栏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丝,何事当年不见收。

      桂花有种淡雅的美,与水芙蓉的高洁不同,它那么小,如繁星般点在枝头、绿叶间,许多嫩黄的花朵簇在一起,竟能香飘十里。若说水芙蓉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花中君子,那么桂花一定是花中的小仙子,清淡而雅致。世间有繁花千万种,逸潇唯独爱的,便只水芙蓉与这桂花两种。

      她闭上眼轻嗅着,仿佛回到了故乡——麒山下的村庄道旁都是植满了桂树的。至重阳前后,或橙黄或淡黄的小花便会小心翼翼地趴在绿叶之间,清风吹过,带走了它的花香。一些花儿铺在地上,如同是花的地摊,没人会去扫走它们。便叫它们安逸地睡在地上罢。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不过此处连冬天都能看见桂花,倒也真是奇了。她疑惑着此处的桂花为何能开在冬天,一股寒风忽然吹过,凉意遍布了她全身。身上还带着伤,要是再着了风寒她又得被兄长逼着在屋里好好“休养”。跑回屋,她方觉察——自己身上只披着单薄的中衣。

      “卧,槽……”

      太扯淡了罢。

      什么情况?!她此时此刻把一切恐怖的可能都想了一遍,恐惧,屈辱,未知……她只觉大脑一点一点地空白了,神情有几分恍惚。茫然,未知。倚着墙,她不禁惊呼:“卧槽!!!!”

      温亭提着竹篮踏入小屋,把竹篮随手往桌上一撂:“怎么了?”他语气淡定异常,心内已猜测出逸潇的想法,神情却毫无波澜。

      逸潇离他远了些,蹙眉道:“我衣服呢?你不会……你是坏人!?”

      温亭微一扬眉,眼神陡然一变,却很快消失。他垂眼咬了咬唇,方扬起头望着她道:“我拼了老命地救你,帮你拿回那奇重无比的剑,又给你煎药,还亲自喂到你嘴边,结果你还把我想成那样……你才是坏人!”这番言辞,他是经过了些思索的。神色依旧淡然,心内却暗笑着。

      逸潇被他这番解释彻底惊呆了。本以为他又会长篇大论地搞“推理”,没想到竟是如此地幼稚。……比她还幼稚。这么大一个人了!真的是,啧啧。她在心中暗暗猛翻了个白眼。

      “呐,”他从木柜里翻出件暗红色长袍,漫不经心地丢给她,“穿上,莫要着凉了。”

      逸潇愣愣地接了,不动手,也不说话。呼吸间,她嗅到一缕动人的幽香,似乎是从这长袍上发出的。她低下头,细细端详一番:这长袍十分精致,以朱红绣着细碎的红碟,衣领有些像是雪浪笺,浅浅的白色倒给这颇具威严的暗红色长袍添了一丝秀气。等等,Wait,wait a moment.这是……这分明就是女人家的衣服啊!

      她微微睁大了眼,一脸吃惊,心道:他……貌似是一个人住的罢……一个男子怎会有女人的衣服?难不成他有异装癖?苍天……生得那样俊,想不到……真真天道无常。

      “天道无常”,分明不是那样用的……

      温亭猜到她心思,干咳一声,神色忽然柔和了几分:“你放心罢,我绝没有异装癖,这袍子是我一个故人的。你那染了血的外袍是我叫一间客栈的老板娘帮你换的,这下你总该放心了罢……”

      逸潇心中所想居然被他一语点破,有些微微吃惊。不过细想来,逸潇这个表情,旁人估计一看便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她内心十分纠结,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穿。温亭见她迟迟不动,便笑道:“要我帮你穿么?”

      逸潇闻言,莫名有些胆战心惊,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背过身去,有些不情愿地披上这袍子。

      温亭满意地笑了笑,嘴角的笑意似乎染到眼底,一双丹凤眼显得不那么凌厉了。他从容回过身,从木柜里扯出一床被子,丢给逸潇道:“好好躺着休息罢,盖好被子,待你好些了,我们一同去薛家。”

      逸潇此时满心凌乱,根本没准备好接住这个突如其来的大怪物。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要摔。温亭顺势一扶,她方站住了。逸潇半倚在木床上,愣愣地玩着被子。

      相顾无言。

      愣了许久,气氛过于尴尬,她方道:“你也去薛家?”
      温亭扔给她一个野果,“嗯。”思索片刻,他又道,“本不想去,只是见你要去,毕竟你身上带伤,又是个姑娘家,我便勉为其难‘护送’你去罢。”

      靠!不想去就不去,什么“勉为其难”!啧啧,这人真讨厌。虽然有着逸潇八辈子也羡慕不来的绝世容颜,但还是讨厌。逸潇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把自己如木乃伊似的严严裹在被子里,许是这些天没睡好,须臾便沉在梦中。又是那个做了一遍又一遍的梦啊。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梦醒。

      她从未完的梦中缓缓抬起眼,习惯性地扶额,忽觉眼角一丝冰凉。泪痕罢了。不知因为什么,她每一次做梦都会哭。

      温亭正在一旁抄录诗文,见她醒来,忙撂下笔墨。他坐在床沿,轻轻抚上她长发。“做噩梦了么?”
      逸潇揉了揉眼,声息有些微弱,“不算是噩梦罢。梦见和一个小哥哥一起玩,可我始终追不上他,也看不清他的脸。梦里,我好像叫他什么……‘颜哥哥’。但一醒来,我又分明不认识他。”

      他神色陡然一变,把手从她长发上移开,问道:“你那半块琅轩玉佩是哪来的?”
      逸潇摇摇头,“我不知道,反正是从小就带在身上的。你问这个做甚?”
      温亭嘴角勾起一丝温暖的浅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逸潇在此修养了三两日,便与温亭一同去了幺州。

      幺州,薛家仙邸——落九天。

      说起薛家这千福宴,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薛家先祖成立此门派,那一年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同福。因而薛家为了纪念,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千福宴。逸潇与温亭有说有笑地走着,远远就望见落九天十分热闹,门口站满了接待的弟子,说笑声接连不断,各门派送来的礼箱也是数不胜数。

      二人走到门口,温亭理也不理门口接待的弟子,径直走了进去,也无人阻拦。逸潇也正要跟着他一同进去,谁知接待的弟子忽然将她拦了下来:“哎!那位仙友,您的名帖……?”逸潇愣了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四处掏啊掏,终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简陋的名帖。她笑着递给接待的弟子,道:“见笑了,见笑了。”

      逸潇正思索为何温亭不用名帖,不觉已进了宴席了。

      里面更是热闹了,薛掌门正四处敬酒、招呼客人,他的公子、姑娘们也忙着去问候众位宾客。碰杯声此起彼伏,菜出锅的声音,主人招呼下人端酒菜的声音,礼炮声更是数不胜数。放眼望去,众宾客无一不是身着正装,弃了平日里的大袖,穿的皆是束袖的礼服,头上戴的是堂堂正正的礼冠。

      逸潇面上有些许惭愧之色,望了望自己身上的暗红色大袖长袍,又望了望身边的温亭,见他穿的还是平日里那衣袂飘飘,布料轻得被风一吹就飞得很高的白袍,暗暗点了点头,见有人跟自己一样,便放心了。薛掌门一见他二人,忙端着酒杯迎了上来,长身对着温亭恭敬地作了揖,但对逸潇仅简单地行了个抱拳礼。

      逸潇微笑着回礼,温亭却无动于衷。薛掌门笑道:“温公子,屠掌门,有您二位赏脸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我先敬二位一杯!”说罢,便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那您二位自便?”“嗯。”

      二人找了两个空位坐下,装模作样地互敬了一杯酒,便丢了杯子。逸潇粗暴地用衣袖抹了抹嘴角的残酒,问道:“你到底什么身份?为什么薛掌门单单给你一人作揖,给我们都是抱拳礼?”

      温亭则儒雅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手绢,轻轻拭去嘴角的残酒,道:“因为我人品太好了,而且我长得比你好看。”

      逸潇一听,差点跳上桌子,嗔道:“你哪里比我好看?!而且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根本没有可比性!”

      温亭站起身,“庄重”地打量了逸潇一下,轻蔑道:“你还知道你是女的啊!也不瞧瞧自己这副德行。”

      逸潇一脸无辜地看了看自己,右脚痞里痞气地踩在木凳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与那件颇具威严的暗红色长袍显得很不协调。可她并没这么觉得:“很正常啊,不是挺好的嘛。”

      温亭正欲吐槽,却忽听大殿内传来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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