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天龙吟

　　15 终

　　她感到自己在慢慢下沉。
　　睁开眼，那遥不可及的上空，是天空，还是水面？举起手，却怎么也无法触及。
　　而她在缓缓降落，幽暗的深蓝之中，离那依稀的光芒，越来越远。
　　我在哪里？这是水中，幻境，还是……记忆？
　　感觉不到呼吸，仿佛一切都已静止，连同时间，一起凝固，只有自己，在缓缓的、缓缓的落下。
　　然而却并不恐惧，也不觉难过和悲伤，被什么东西所包围、被容纳、被浸泡，飘飘荡荡着，心情宁静而悠然。
　　只是……稍微，也有一点寂寞。
　　让她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的寂寞。
　　浮光掠影，纷纷光点划出流星的痕迹，在身边道道一闪即逝。她歪歪脑袋，想要抓住时光掠过的影。
　　这是什么？我是谁？这是我吗？是我的过往吗？
　　茫然的思绪浮上心头。这场降落的终点，是什么地方？在那一刻，她会得到什么？脚踏实地之时，她会是谁？
　　不知何时重启的思考，隐隐约约之中她好像听到了声音……
　　“再这样下去，通道会支持不住……”
　　“我们要撑到最后，等他们出来……”
　　这是什么声音？谁，在说什么？
　　她思绪飘忽。
　　“璎珞！”
　　一声低喝，仿佛被谁拉了一把，一下子把她从水中捞出。
　　璎珞仰起头，看见银色的奇幻空间，一颗大脑，闪烁着点点光芒，犹如繁星。

　　璎珞一时依然有点懵，然而此刻情况之紧急，无人有空暇分心解答她的诸多问题。
　　【璎珞，快稳定住通道，俏如来他们，还需要你……】
　　在这个莫名的空间里，似乎响起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归于沉寂。
　　一片寂静，无声无息。
　　璎珞低头，看着自己身周许许多多银白的光芒点点烁烁，缓缓上升，融入这片空间的银白之中。
　　“是这样吗？”
　　她有些困惑。
　　但无人回答。
　　最终她沉默。
　　等待，思绪渐渐沉淀下来。

　　即使璎珞身边银白的光点不断补充到无垢之间中，这片寂静的天地，也还是渐渐动荡了。银白的墙壁，一片一片开始碎裂、崩坏、脱离。
　　璎珞看着这样的场景，眼中浮现不安。
　　突然，半空中的大脑群星皆耀，好似汇聚最后的、所有的力量，只求一瞬间的绽放光芒。
　　一瞬之后，无垢之间彻底崩散。
　　璎珞伸出手，见片片银光的碎片消逝于手中。
　　身侧，有人走来。
　　“终于，尘归尘，土归土。”
　　璎珞转身，看到那个人的面容，记忆有些恍惚。
　　“你是……鳞族师相，欲星移。”
　　“璎珞，感谢你的相助，俏如来他们都已安然离开了。”欲星移道。
　　而他身边，还有另一人，一身白衣，飘然出尘：“天龙护法，璎珞。”
　　“缺舟……先生。”璎珞唤出他的名字。
　　“多谢你最后的帮助。你手上有能够链接现实的法器，趁无垢之间还没彻底消散，现在，赶紧离开吧。”缺舟说道，望向半空的大脑，合掌为什：“修行路上，感谢诸位佛友，今后善自珍重，有缘，未来再会。”
　　“善自珍重。”欲星移也告别道
　　璎珞却沉默，说不出再见的话语。
　　她不动，也不言，最终，孩子在漫天银光中抬起左手。
　　“难道，我们不能一起离开吗？”

　　现实的地门外围，场面一片混乱。
　　璎珞的手环已经跟颠倒梦想断开，而思能装置碎了一地，连同颠倒梦想在内，彻底毁坏了。
　　璎珞坐在地上，面容比平时更加苍白，看不出一丝属于活人的血色。她被忆无心扶着，阖眸不醒。
　　同时没有醒来的还有欲星移。
　　“这是怎样一回事？他们怎么还不醒啊？！”在这场战争中深入地门的人员大多已赶来，这问题是焦急的梦虬孙忍不住所发。
　　“思能装置被毁，我们已经没什么办法了……但是，并非毫无希望，聚灵器……璎珞很有可能也进入了意识空间，她手上的法器或能维系通道一段时间，还有一线生机……可是，时间越久，这丝生机的可能就越低……”
　　废苍生艰难说道。
　　“啊！”忆无心一下子就快哭了，低头看自己怀里的璎珞，“璎珞，你快醒醒啊！”
　　那边梦虬孙也还在追问：“那欲星移呢？如果这丝生机犹存，欲星移也会醒来对不对？”
　　废苍生脸色很难看，他还不及开口，另一个有别于平时跳脱语调的声音响起了——
　　“怎么了？情况如何？”
　　公子开明大步赶来，面色比声音更加低沉。
　　然后他便见到，突然之间，从昏迷不醒的小孩双睫，滴滴泪水滑落。
　　璎珞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了现实的风、摇曳树梢上漂浮的云、以及遥远的天空。
　　突然感觉到脸颊上的凉意，她低下头，正见一滴泪水垂落手背。
　　仿佛十分茫然地，小孩伸出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看着手心湿润的水迹，神情似很是困惑。
　　“为什么……我在哭？”
　　小孩迷惘。
　　公子开明在她身前缓缓蹲下。
　　璎珞抬头，对上与她齐平的视线。
　　“小……明？”她带着尚存余劲的迷茫唤。
　　这一声呼唤，公子开明的眼神似乎有了微妙变化。
　　他叹了口气。
　　“因为……宝宝你是个好孩子。”他回答了她刚刚的问题，然后又道：“对不起。”
　　公子开明伸手，璎珞面色苍白地倒在他怀中。
　　因为你是一个好孩子。
　　但是，我并不是一个你所想的那样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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