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天空城]霜刃

　　“那殿下可知，困龙镣何在？”若水露出凝重的神色，澜沨缓缓将眸光转向她身后南羽都皇宫某处……

　　若水抿紧嘴角：“那殿下打算怎么做？是只用夺回困龙镣，还是要连人带物一同抹杀？”困龙镣一类的神物自是可以存于识海之内，若是不问对错将持有者一并抹杀，自是可以毁去困龙镣。

　　澜沨低头浅笑，抬眸道：“那就要问问夜无痕舍得不舍得了？若是得知自己最心爱的妹妹为自己最疼惜的女人所害，你觉得，他会下得了手？”

　　若水双手合握置于腰间，屈身行礼道：“多谢殿下，解了多年来若水心中疑问。无痕陛下已作出决定，陛下心中所愿亦是若水心中所想，只是若水所剩时日不多，若能亲眼得见陛下达成心中所想，也算了却一桩心事，此生再无憾无悔。”说罢，虚影消失在霜色结界内。

　　幽偌转向澜沨：“幕潇将军已到南羽都，殿下可随时召他来见。”

　　“不急，今夜暂且作罢。我想去个地方，你可以退下了。”

　　幽偌迟疑，仍是淡然道出：“殿下向来自制，即便共有龙魂之力的二人会相互吸引，想必殿下也能克制自如，殿下此去……”

　　“什么都瞒不过你。”澜沨嘴角勾出一个若有似无的浅笑，“我只是去见她，不做什么。”说罢，身形随着霜色光罩一同淡去不见，只留下幽偌虚幻的影像飘在空中。

　　“还真是任性。”幽偌自语。一股狂风卷过，临渊台上再无一人。

　　宣勤殿偏殿，夜无痕眼神冰冷注视着悬在空中那颗散发出青白色光的珠子，合上手里白底镶金边匕首放在古物架上，也不知是因这声响还是别的什么，床上之人翻动了几下，像是快要醒来。

　　夜无痕换上担忧的神色，快步走到床前小心扶起暝夕，拿软枕枕在她背后道：“好点了吗？”

　　“好多了。”暝夕回避他的眼神，若有所思道：“说来此事怪不得他人，怪我不知为何惹怒了风刃他才会……我所不明白的是为何他能弹兮音琴，你也看见了，就连澜沨也无法驱动兮音琴……”

　　“想那多做什么。”夜无痕一手勾住她优美的下颌，另一手搂住她的背，低头吻了上去……

　　长长一个吻结束，夜无痕松开她，“你先歇息，我不扰你。”

　　“你今夜好像有些不一样。”暝夕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说。

　　夜无痕停住脚，深吸一口气道：“时支妖族那边出了事，我要回一趟夜神殿，你若不想呆在这里，亦可随我一同离开。”说罢回过头看她，“还是说，你在这里等我，待我明日见过无霜后自会与你一同回去。”

　　暝夕垂下眼眸：“我在这里等你……”

　　夜无痕沉吟片刻，一双灿若星辉的眼眸再度直视她道：“你与澜沨曾有过婚约，霓凐对我说，你心里还有他，看来是真的……”

　　虽在预料之中，不过暝夕的脸色还是顷刻间转为惨白，咬了咬牙道：“那是许久以前的事了。再说，你我相遇后我立即与他解除婚约，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在我心中你胜过他许多？”

　　夜无痕并没有同往常那般就此揭过，而是语含痛惜道：“风刃的幻神魔音根本没有伤到你多少，你故作柔弱受伤姿态，不过是想试探澜沨是否还对你心存一丝怜惜，可他没有……他看向你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暝夕低头不语，夜无痕将头偏向另一方道：“若你今夜愿随我回暮云城，我便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而你可以留在暮云城，无人再敢动你。”

　　“我……不会去，至少今夜不会。”暝夕眼角垂泪，楚楚可怜道：“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信我？但凡你信我多一分，便不会再听霓凐他们胡说。”

　　“好。”夜无痕哽声道：“还有一事我要问你，困龙镣究竟在不在你这里？”

　　暝夕早已准备好说辞：“当然不在我这里，多年来你一直寻找困龙镣的下落，我又岂会不知？若是在我这里，我定然会给你，你知我对你的心意，无痕，你今夜到底是怎么了？单单只是因为澜沨吗？”

　　夜无痕本想伸手轻触她的脸，终是忍住在原地不动道：“我是为了你……”说罢毫无留恋的转身走向门，在触到门的一瞬间身形消失不见。

　　暝夕脸色霎时僵冷，隐隐察觉出什么，旋即低下头暗自道：他不会知道的，他不会知道困龙镣在我这里，更不会知道当初回梦仗是我做的手脚，不然以他的性格，何以会等到今日？不过今夜他的确是有些古怪，难道他是真在意澜沨？思及此，暝夕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哀绝的神色：澜沨，终有一日我会叫你后悔，让整个幕海为你的任性付出代价。还有夜无霜，明明都已经灰飞烟灭了，为何还会重生？若不是她，夜无痕又何以会只剩下不到两千年的命数？将我的全盘计划打乱……

　　……

　　人族边界的驿馆自是比不上霜城皇宫，但没想到却是连普通客栈也不及。无霜走在木板地上，时不时嘎吱作响，一路走来，心烦气躁，愈加无法沉静。她并不畏惧戚落霖的诡计，只是无法明白白庭君心中的想法。

　　她与他……又怎么可能？他不是一心念着易茯苓与彼岸花吗？

　　无霜满腹疑惑的踏进屋内，昏黄烛光下，银色面具下白庭君阴晴不定的脸叫她越发看不清……

　　简陋木桌上还搁着一杯喝掉一半的茶，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甜香味的熏香，无霜不自觉的眉头微蹙。

　　宫侍关上门，白庭君对无霜道：“此刻叫你前来是有一事想对你言明。”白庭君走到桌旁撩袍坐下，将那杯未喝完的茶水一口饮掉，哑着嗓子道：“完成天空城计划后，我不想再复活彼岸花了……”

　　无霜眼眸低垂，清晰感觉到戚落霖在门外急不可耐的呼吸声，便也走到桌旁，取来一只空杯装入茶水，朝白庭君举杯道：“然后呢？”说罢，抬袖掩面将杯中茶饮下。

　　见她喝下茶，白庭君似松下一口气来，抬手揭下面具，竭力平静道：“我希望你能随我回霜城，若当真如你与付离殇所言，人族借助天空城攻下南羽都，那我到时便会成为澜州之主，而我，还不知道如何做一名贤德之君。”

　　无霜想起死去的天涯子曾说过一句话：你不需要贤德，你只需要看起来很贤德。这句话放在这里，倒也说得过去。只是……

　　“你不再想得到易茯苓了？所以这次去南羽都，你是要真心祝福她与风天逸？”当年白庭君为易千机所迫种下蚀骨钉时曾立下血誓，一生一世只以兄长身份守护易茯苓，否则千刀万刃，蚀骨噬心，皇冠落地，众叛亲离，孤独至死。无霜也曾设想过一种可能，若白庭君能放下对易茯苓的执念，远离天涯子与戚落霖等小人，而是仰仗熊棠与方夜彦，未曾不能做好霜城的人皇。如此一来，也不必落得个皇冠落地众叛亲离孤独至死的凄惨下场。

　　白庭君哂笑：“错过便是错过……我与苓儿……终究是不可能了。”说罢，眸光清澈如水转向无霜：“你呢？你还没有回答我，可愿继续留在霜城助我成为澜州之主？”

　　不知为何，无霜竟觉有些心虚，不敢直视白庭君，只得眼神躲闪道：“我对这些没兴趣，我帮你不过是因为我想让星流花神觉醒。”

　　“是吗？”白庭君颓败的低下头，无比清醒的意识到：“星流花神觉醒，羽族将获得足够一百年所用的星流花粉，所以说，你留在我身边，其实是为了羽族？为了那个人？”

　　“是又如何？”回答这句话时，无霜感觉到门外戚落霖的呼吸声明显加重几分，显是等不及了。

　　“可若是南羽都被人族攻下，要星流花粉来又有何用？”白庭君目光灼灼的看向她，“你是想报复风刃，所以才想要灭了羽族，对么？”

　　无霜很想对他说：天空城不会撞上南羽都，羽族也不会覆灭，反倒是人族会陷入一片混乱。可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如果星流花神不是以白庭君成为花神命定恋人来觉醒，而是由风天逸本人来觉醒。那么风天逸注定会与易茯苓一同灰飞烟灭……南羽都如何能失去羽皇，而风刃又如何愿失去挚爱的侄儿……注定会有人牺牲，可若白庭君不愿做出牺牲又该怎么办呢……

　　见她迟迟不愿作答，白庭君当她是犹疑了，手按在桌上几近恳求道：“若你答应我一直留在人族留在霜城，我……我什么要求都答应你。你留下来，好不好？”话音刚落，白庭君忽然单手捂头体力不支顺着桌沿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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