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

　　齐卫安足足留了两个时辰才回府，我也如愿截留了一半的山参，因为来之不易所以也就格外珍惜，每日切下一点点根须熬煮成汤，这一日的洗浴用水也就是这一盆汤了，在我把一颗山参的须根都耗尽的时节，伴墨回来了。
　　看到足足两大车的东西，我的眼珠子差点要掉了下来，最最壮观的是一颗香蕉树，树上挂着累累的芭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盆景，还有两颗火龙果树，红艳艳的果子挂在树上，一路跟着围观的人堪比每年节日最盛大的人流，里三层外三层将我的小店围了个水泄不通。
　　“伴墨哥，你一路就这么回来的？”我总觉得凭这阵势，没有盗匪杀人劫财，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入了城才把罩子打开的，本来是两车树，外面一圈树的果子被摘下去了，芭蕉树这里养不活，也就丢弃在城外了。”伴墨原本稍显白皙的脸，因为这两个多月的奔波被晒的有些黝黑，原本的书卷气也被晒没有了，倒是看上去精干了许多。
　　“你这一路真是把小店的人气拉了个饱足，真是有劳伴墨哥了。”我双手抱拳，鞠了一个超越九十度的深躬。
　　让谷雨去后院唤伴守来看店，我收拾了一些小茶点接伴墨入左厢休息。王大，周大看着押运货物的师傅把货物卸到左侧偏房中。
　　“伴墨哥此去还顺利吗？”我给伴墨斟上一杯清茶，递了过去。
　　“还算顺利，只是你记得哪里产什么，却为什么不记得自己的家了？”伴墨走时被我糊弄过去的疑问此时却被他质问了出来。
　　“……”我斟茶的手顿了顿，拼命的想说辞。
　　“你的气色倒是越来越好了，只是为什么面色如此苍白？”伴墨的手越过桌子抚上我的脸颊，几个月的奔波劳顿不止消磨掉了他身上的书卷气，现在还多了一丝匪气。
　　“伴墨哥？”我抬眼看向他，身子稍稍后倾了一下，躲开了他的碰触。
　　“以前只是觉得你皮肤细白，怎么几个月不见却越发似公子时常把玩的那个羊脂玉兔，细腻的发光了。”伴墨收回了手，只是眼睛看向我的时候再不似以前，也许他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最近比较少做事了，休息的好了。”我看向自己的手，不知道是山参的效用，还是石榴与伴守接过我手中活计的原因，皮肤的确是被我养护的光滑莹润如玉雕一般了，虽然会有些放肆的眼光打量，可是爱美的心占据了上风，依旧每日花费大量的时间用来臭美。
　　“这个是这次货物的清单，你闲暇了清点一下吧。”伴墨仿佛忘记了刚才对我的质问，自己转移了话题。
　　“好的。”我翻开账册，细细看着。
　　伴墨这次的收获颇丰，除了带回了椰粉，芒果干，竟然还带回了几个榴莲。桂圆干，荔枝干更是不必说。看着寥寥几笔的货物清单，抬眼看着伴墨晒得黝黑的面孔，我忽然觉得伴墨已经与我熟悉的那个少年渐行渐远，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
　　“姐姐，公子来了。”伴守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安静，我与伴墨听到后，一同起了身。
　　“几日不见，侍星出落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刚进右厢，还没有看见齐卫安就先听到了宋青山的声音。
　　“婢子一直没有变，是宋公子您来的少了。”我进门先蹲身行了礼。
　　“你家丫头怪我来的少呢，那我以后常来啦？”宋青山玩笑般的调侃齐卫安，话语里真假掺半，又热络的很。
　　齐卫安并没有搭话，只是眼角斜了我一下，对着茶杯抬了抬下巴。我过去跪坐在他身边，给齐卫安和宋青山斟茶。
　　“此去还顺利吗？”齐卫安看着伴墨问。
　　“侍星姑娘交代的物品大多已经置办齐全了，一路行来没有什么大的风险，都是吃食，散了的也还好。”伴墨对着齐卫安又恢复了以前的规矩。
　　“一路你也辛苦了，一会儿清点完毕你就和王大他们先回府休息几天吧，这个你看着分吧。”齐卫安随手把装着银瓜子的锦袋摘下递给了伴墨，听那稀里哗啦的声音，银瓜子的数量似乎不少。
　　“谢公子，那小子先下去了。”伴墨接过锦袋，弯腰行了礼就去后院寻王大他们去了。
　　“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宋青山脖子伸的老长，看着齐卫安手里的清单。
　　“你去后面捡几样能用的端上来吧。”齐卫安转头打发我出去。
　　听了齐卫安的吩咐我围着卸下来的货物打了好几转，把桂圆，椰角，芒果干并榛子，松子用八宝糖果漆盒攢了一盒子，又围着火龙果树寻了一颗圆圆的火龙果切好装盘，寻了一根熟的差不多的香蕉切块，将乳酪与酸奶混合的糊糊淋了上去。看着一路运到这里已经皱了皮的芒果，找出一只没坏的，扒皮切块。伴墨正在院子里看着师傅们搬东西，看见我在厨房里收拾水果一直眯眼盯着我，许久没入过厨房，乍一用刀，虎口被磨红了，看来最近皮肤真是养的有些过于娇嫩了，端着一大盘小食，一路在伴墨的注视下走到了右厢，放下托盘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些都是咱们去南边吃过的果子吧？你倒是有心全给运到京城来了，一路山水迢迢的，没有坏掉吗？”宋青山只是端详着这满满一桌的小食，并没有动手。
　　“坏的婢子已经挑出去丢掉了，能运到这里还没坏的也只剩下了一成左右，公子您请。”我用叉子叉起一块芒果双手托举叉子递了过去。
　　“既然是小美人儿的心意，那我就受用了吧。”宋青山并未接过叉子，只是探过头来，一口咬下了叉子上的果肉。一边咀嚼，一边眯眼睛看着我。“不错，不错。”只是这不错夸奖的是什么也就自己体味了。
　　看着宋青山的样子，我回头扫了一眼齐卫安，看他脸色如常我暗舒了一口气，跪坐在齐卫安身边不再出声。
　　也许是伴墨拉回货物的声势太大，这时候陆陆续续开始有了熟客上门询价，伴守不敢做主，只能进来询问我，我等着齐卫安的吩咐，齐卫安也只是对我摆了摆手，我躬身退下去应付客人了。
　　今日的宋青山逗留了很久，天色将暗的时候才和齐卫安起身出来。
　　“小美人儿，今日你招待的可是不够周全啊，哪能把我和你家公子就这样晾起来呢？”宋青山见我还站在外间，就来了一句。
　　“公子慢走，招待不周，这个权当赔礼了。”我拿出一个水果提篮，里面放了一把香蕉，一个火龙果和一些芒果干。
　　“小丫头，越发油滑了。”宋青山竟亲自在我手中接过了提篮递给了他的小厮。
　　“咱们走吧。”宋青山和齐卫安说完迈步去门口。
　　“你先走，我对完账再回去。”齐卫安在门口停住了。
　　宋青山看着齐卫安笑了一笑，打马走了。齐卫安距上次已经一个多月没来了，这次他又要留下？我想起上次腰间青紫一周多才下去的淤痕，双腿有些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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