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

　　齐卫安并没有让我等待很久，第二天的傍晚他和伴墨又来到了铺子，我和伴守正在做第二天要卖的茶点，厨房里已经摆满了盆盆罐罐，连个插脚的地方也不好找了。
　　“现在很忙吗？”齐卫安看着满当当的厨房，眉头轻皱。
　　“还好。”我放下正在调理的压糕点的模具，交代了伴守哪些能动，哪些不能动后走出了厨房，伴墨很有眼色的给伴守打下手去了。
　　傍晚的小院子静谧又拥挤，葡萄藤已经顺着架子爬了半个院子的天空，海棠花也摇曳着身姿竞相绽放属于它的美丽，窗下的竹丛夹缝间草莓已经占领了所有空闲的地盘，黄粉的草莓如漫天的星辰散落在绿叶上，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左厢的窗下是刚刚移植的杏树，因为时日尚短，花和叶子都零零落落的，和生机勃勃的小院差距甚大，一看就是新驻民。
　　齐卫安跟着我走进了堂屋，正对窗户的地方被我放了一张书案，一张椅子，左右两侧各立了一个书架，左侧是我的杂书游记，右侧是伴守的一些启蒙书，有买的，也有伴守在齐府抄写的后来被我装订了起来。大门两边被我一边各放了两个柜子，柜子一大半是空着的，没空的地方也只是放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然后是几个花架，被我种了一些吊篮，整个房间并没有什么艳丽的地方，除了绿色，就是家具的棕黄色，齐卫安扫眼看了看就坐在了书案后的椅子上。
　　“你怎么确定芒果能晒成红薯一样的干？椰子能晒成粉？还有蓝莓，咱们去北边的时候并没有见过吧？你从哪里知道的？你又怎么能确定运到京城就有人买？你知道运输的费用是多少吗？陆路，水路哪个便捷吗？”齐卫安这一天似乎真的认真考虑了我的提案，单说他质问我的这些，我就很多都答不上来。
　　“蓝莓在婢子很小的时候记得吃过，芒果，椰子公子您也尝过的，至于口味，婢子认为京城完全可以接受，既然豆浆能打成浆粉，那椰子也应该可以的，至于具体怎么做，需要和当地的农人沟通实验，所以婢子才会想伴墨过去，伴书，伴墨从小由公子调教长大，做事稳妥，脑子又活络，这样只有一半成算的事情如果他们做不好，那找别人婢子不认为会比他们两个能更出色，更何况他们是公子您的人，见识得多了公子您日后用着他们会更加顺手，所以这次生意即便不成，至少公子您日后对咱们所属的万里河山也会有个更深的了解，说不定公子去了外任会对您有所助益呢？至于生意，如果连他们都办不成，那婢子也就死了这条心了。”我并没有敢打包票这事情一定会有收益，我只能从他的角度出发，找出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理由出来，至于他能不能接受，只能从结果去判断了。
　　“既是如此，那我也只能放手一搏了，但愿你们不会让我失望。”齐卫安看上去仍然没有什么情绪，我不知道他是否是被我说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他答应了。
　　“谢公子支持，婢子一定全力以赴，不辜负公子的信任。”我拱手弯腰，行了男子的谢礼。
　　“具体事情你与伴墨商议吧，我先回去了。”齐卫安婚期将至，太晚归家似乎会被老夫人追问，他直接起身出门召唤伴墨回府。
　　我送齐卫安离开以后继续回厨房做糕点，只是天气越来越热，以前的糕点放上两三天口感并不会有什么变化，以后可就不能提前一晚上做了，或者只能改成容易存放的芸豆糕，绿豆糕之类，别家都有的东西，利润也就没有了多少空间，还要想办法过去这个夏天才可以呀。生意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好做，时时需要面对新的挑战，真的让人无法放轻松。
　　第二天一早伴墨就来到了店铺，看着直立在门边的伴墨，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终于有了新的目标，希望这次可以顺顺利利，万事大吉。
　　“伴墨哥，你过来坐。”我把伴墨迎到柜台前，给他放了一把椅子,让伴墨坐下，我去拿了一个杯子，给他沏上茶。伴墨倒也没有扭捏，乖乖的坐了过来。
　　“伴墨哥，你知道去南方是水路快还是陆路快吗？”我对赶路没有什么概念，即使是远行了近一年，那也是走走停停，环绕蜿蜒着行路，速度自然和有目的地的赶路不一样。
　　“水路稍快，运货量稍微也会大一些。”伴墨答得倒是很肯定，应该是做过功课了。
　　“伴墨哥，北方暂时只有一些松果，蓝莓运送，那东西从北到南应该没什么困难，困难的是很多南方的水果，储存不当会坏掉，还有一些需要特殊的加工手法，可是我只知道加工好的是什么样子，却不知道如何加工，那才是我需要你去的原因。”和伴墨没有什么磨蹭的时间，我只能尽量把能想到的都告诉他。
　　“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可以，其他，我尽力。”伴墨做事说话一向谨慎，只是这次的事情我其实也没什么谱，只能碰运气了。
　　“这个在我的家乡叫火龙果，至于在广粤地区叫什么名字我也不太清楚，这个东西咱们这里也能种植，如果你能找到，那你需要把树整个运回来。”我拿出昨天半夜画出的草图交给伴墨，虽然不能像照片一样真实，却也能分辨出来。
　　“这个是香蕉，因为一年可以载三季，所以成熟期也分三季，有十一月到二月熟的，有十到十一月熟的，还有九到十月熟的，你试一下果肉切片能不能炮制成干，如果不能，那就找已经挂果，还没有熟的，连树，带土，再带点水一起运回来，只是记得不用太多，这种树咱们这里种不活，只要果子运回来能吃就好。”我絮絮叨叨的叮嘱着每样水果的属性和炮制方法，有确认过的，有臆想的，具体怎样炮制运送还是需要伴墨随机应变，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而已。伴墨也认真的听着我的嘱咐，絮絮叨叨一上午，店里的事情全靠伴守一人支撑，直到下午真正的客流开始涌入，我才撇开伴墨，招呼客人。
　　伴墨看我开始忙碌，便起身准备回齐府，看着他走到门口，被门外的阳光一照，顿时亮闪闪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另一个重要的事情。
　　“伴墨哥，你等等。”我叫住即将回府的伴墨，匆忙去东厢卧室柜子的最深处，一个带锁的箱子里拿出一个镶嵌了水晶的簪子。
　　“怎么了？”伴墨的精神有些萎靡，也许是听我唠叨一上午，听累了。
　　“伴墨哥，你看看这个。”我把簪子递到了他的手上。
　　“这个簪子是公子赏你的？”伴墨被我递簪子的举动搞得有点懵。
　　“伴墨哥，你看看这个头上。”我把伴墨又拉回了小院中，“这个东西是水晶你记得吧？咱们去海边一个岩洞中发现的那个，还有好多的。”我们从渔村南下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山清水秀风景很美的地方，那里有个岩洞，里面生有很多的水晶，齐卫安看我带回一些，就把其中一块镶嵌在了簪子上，送给了我。
　　“怎么了？”伴墨还是不太明白我为什么又叫住了他，还搞得比上午还神秘。
　　“这个东西你摸摸，是石头的触感，却很凉。”伴墨一脸狐疑的摸了摸水晶，又点了点头。
　　“还有一种和这个差不多，也是有些透明的，里面有些小虫子之类的，叫做琥珀的，你知道吧？我继续跟他说，只是伴墨开始斜眼看我了，他似乎以为我怀疑他没有见过琥珀。
　　“你直接说想做什么吧。”一上午都在老实听我讲，没怎么□□话的伴墨开始有些烦躁了。
　　“伴墨哥，还有一种透明的东西，叫做琉璃的，和这个触感差不多。”我举了举手中的簪子。“但是那个是用很多种石头烧化了，融合而成的，颜色也有好多种。”我继续跟他解释着。“你去南方的这一路上留意着这种东西些，尤其是做成器物的，要打听好他们从哪里得来的，咱们想办法自己也烧造，最好是能偷学来配方和工艺。”我看着伴墨有些小兴奋的解释着。
　　本以为伴墨会如上午一样记好以后就没事了，他却脸色开始变的有些难看。
　　“侍星，你被卖进府里的时候只有四岁吧？你怎么会记得这些事情？你究竟是什么人？”我的心跳忽然咚的一声，脸色也开始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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