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

　　齐卫安和宋青山又往驻地附近跑，一路行来我似乎隐隐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是什么，既然和我无关，我也就懒得跟着他们了。
　　来到了人口密集的地方我才发现本来我漏洞百出的身高，在这里穿男装竟然一点都不违和，我成了平均海拔线中的一员，只是肤色过于白了，扒开一只香蕉，拿着皮往脸上蹭了一遍，吹风晾干，虽然脸上奇怪了点，但是绝对不起眼了，准备好装备拉着伴守开始逛街市，天下大同这句话其实是很对的，百姓的生活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各地的奢侈品也是差不多的，只是京城的物件比较大气珍贵一些，江浙比较精巧一些，其他的城镇就是粗糙，廉价了一点，本质上也没什么分别的。
　　拉着伴守买了一路的水果，手酸的都要提不动篮子了，幸亏看见了卖背篓的农人，我和伴守一人背着一些水果回到了客栈。
　　吃惯了北方重油重盐的食物，到了南方越来越不适应，除了辣的就是甜的，加上苦夏，每个人的双腮都凹陷了进去，终于找到了想念已久的水果，当然要大快朵颐一番，我自从到了福州，一路南下几乎断了饭食，只吃水果充饥了，如果别人是稍稍苗条了一点点，那我快成了纸片人了，虽然穿着衣服弱柳扶风，飘飘欲仙，衣服下面已经瘦的只剩下了白骨。
　　广东府的水果种类繁多，渔获也丰富，虽然热的不行空气却很是湿润，在这里不抹油脂也不会脸干起皮，皮肤倒是滋养的平滑如玉了。
　　趁着下午没有赶路，我把积攒了几天没有来得及洗的衣服全都抱到了客栈的井边，和伴守两个开始清洗衣服，夏日的衣服本就单薄，齐卫安又是极有洁癖的，他的衣服过几遍水就干净了，反而是小伴守的衣物有些费劲，毕竟年纪小，闲不住，需要认真搓洗。伴墨的衣服好像也没有洗，我让伴守去找伴墨拿脏衣服了。
　　看着双手空空回来的伴守，我不想问了，是我的问题吧？我一直在反省，可我只是个卖身的奴婢，我没有反抗的权利，也没有必要反抗吧，至少齐卫安并没有恶心到让我无法接受，相反是他优秀到我无法匹及。低下头继续洗完剩下的衣物，拿回房间晾晒，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
　　齐卫安回来的时候看到一筐的水果，斜眯了我一眼，却并没有说话，他现在似乎又回到了沉默寡言的状态，我也不想凑上去触什么霉头。帮他叫了水冲了凉，又给他整理好头发，我拿着切好的芒果端了一盘放在了他手边的小桌上。
　　“你每天就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随手插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对呀。”我收拾着他冲凉搞出的狼藉。
　　齐卫安对于吃食很是节制，好吃不好吃他多少都会吃一点，什么都是浅尝辄止，不会沉迷，剩下的多半盘最后还是进了我的嘴巴。齐卫安看着我吃芒果，思量了再三还是说了一句“多少吃点饭吧，不要总吃这些东西。”
　　我对于齐卫安的话相当的惊讶，他不是一个会在意别人如何的人，至少我们对于他来说，好用就用，不好用就调配走，他是没有必要提点我们的，而我跟着他十年，他说这种话是第一次，我心里有些欣慰，总算他不是一块石头，而我还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忘了，自己也就只值一头牛的价钱，而且还是头小牛。
　　安顿下来的齐卫安夜里是闲不住的，在打了两次水之后我终于可以休息了，一大早宋青山又来叫门，宋青山也不知道是哪里看我不顺眼，从福州府过来以后只要住客栈，他第二天早上就一定会和齐卫安一起吃早饭，而且有越来越早的趋势，我从服侍一个人早饭变成了服侍两个人，最让我讨厌的是多加一个人却并没有多赚一分钱，我又不敢找宋青山讨赏钱，只能咬牙忍着了。
　　我一人给盛了一碗这边的沙参玉竹汤，又给他们一人剥了一颗鸡蛋，把煎饺也各自码盘放好，然后在一边端茶等着。伺候他们漱口，洁面以后，我又飘回了床上补眠，再一睁眼，天又已经大亮。出去把伴守拐了进来，因为不想出去，就和伴守下棋解闷，只是本来七岁的孩子，明明不会下，现在却有了反过来压制我的气势。下了三盘，输了两盘之后，我有些恼羞成怒，罚伴守背书默字，伴守倒也十分配合，乖乖在一边背书。
　　“姐姐。”背了半个时辰的伴守忽然唤我。
　　“怎么？”我收拾着齐卫安晾干的衣服回头看他。
　　“姐姐的字是跟谁学的？”伴守澄澈的双眼眼着我。
　　“伴墨。”我嘴角微微一扯，有些不安，我欠伴墨的要怎么还？
　　“伴墨哥哥好厉害，什么都会。”伴守对伴墨也有些崇拜。
　　“对，伴墨哥哥很聪明。”想起从前的伴墨，总是觉得我做事不地道，可是让他受伤并不是我的本意，即使没有齐卫安这种事情，即使我勉强了自己和他在一起，我还是会因为不想生孩子使他为难，这样至少不会耽误他了。
　　“姐姐，伴墨哥哥最近不怎么搭理我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情让伴墨哥哥生气了？”小小的伴守，满眼的忐忑不安。
　　“伴守没有错，是伴墨心情不好，你看伴墨不止不搭理你了，他除了公子谁都不搭理了。”我无法告诉伴守为什么，只能让他继续去亲近伴墨，这样他以后会顺畅一些，伴墨其实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不会去伤害人。
　　今天齐卫安和宋青山似乎在外面喝了酒，回来身上还有酒气，最重要的是齐卫安一喝酒就黏糊人，想给他冲凉都没办法让他一个人冲，只好要了一大桶水把齐卫安扔进去醒酒，只是最后却变成了我和他一起在桶里醒酒，洗澡水被他弄得满屋子都是，衣服也被他扯破了，这个宋青山，真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不知道齐卫安是乖宝宝吗？拉他喝酒也不怕遭雷劈，真是故意给我找麻烦。
　　睡得腰酸腿疼脚抽筋的我，一大早又被齐卫安推醒了。
　　“公子，怎么了？”我揉着睁不开的眼皮，看着推我的齐卫安。
　　“水。”齐卫安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声音黯哑的有丝破音。
　　我下床倒了杯凉水递了过去，只是觉得有水顺着我的腿根不停往下流，我翻了个白眼，拿着帕子，沾着昨天的洗澡水清理自己，喝了酒的齐卫安根本就没醉，借酒装疯呢，真醉了早就睡死过去了，哪里还有工夫折腾我。
　　接过齐卫安的空杯子，我想穿上衣服去要水，却被齐卫安又拖了回去。
　　“给我揉一揉，头疼。”齐卫安的面色有些白，看来是真不舒服了。
　　我披了件亵衣，斜倚着塌坐着，把他的头挪到了我的腿上，轻轻用两个拇指揉压着他的太阳穴，看着他渐渐地呼吸清浅又要睡过去了，就收了收力气，轻轻梳拢他的头皮，没用多长时间真就睡了过去，我也浑身有些泛酸，跟着他一起去会周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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