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也重生了

　　第九章

　　窗外清风盈动，带来阵阵梅花香气，还未上课，一众学生们渐次落座，整理着自己的学案。

　　“唉……”

　　赵润妍愁得叹了口气，懒懒地将脑袋隔在学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纸镇，一想到古琴课就头疼得慌，尤其是缺了许多天的课，张先生定不会轻放了自己。

　　前桌穿着浅黄色裙袄的姑娘转过身，瞧着赵润妍丧气的模样，笑道：“表姐还不快将古琴放好调音，等张先生来见到了，又要生气了。”

　　说话的是穆秋丽，赵润妍舅舅的二女儿，赵润妍的表妹。

　　“知道啦，可别催我了。”赵润妍抬头看向穆秋丽。

　　“知道了还不快放起来！可快要上课了，懒懒散散的，像什么样子！”原是姐姐整理好学案，走到赵润妍身后，恨铁不成钢道，“怎么偏偏就你这么难？”

　　赵润妍不情不愿地摆上古琴，开始调音。

　　她怎么知道为何到了自己这就这么难，明明看张先生看姐姐她们弹起来容易得很，可到了自己这儿，却连音都听不出来。正因如此，张先生与姐姐便对自己格外严厉，这古琴课也实在是不好过。

　　“呵，有些人学了这许久，还是蠢钝不开窍。我看还是乘早自个儿去了雅平班的好，省得丢人现眼，空占了班里的席位！”

　　一听这声，不待赵润妍开口，姐姐赵润婉便呛声道：“有些人，自己功课不好，害怕被别人挤下去，不想着好好精进自己的功课，却只想着盯着别人的错处，可笑！”

　　穆秋丽也帮腔道：“就是！天天盯着别人，你自己便能好了？”

　　阴阳怪气嘲讽赵润妍的女子名叫钱晓宁，素来与赵润妍她们不和。

　　“你……你们还是先担心赵润妍吧！”反被嘲讽一通的钱晓宁气红了脸。

　　赵润妍拦住了又要反驳的姐姐，朝钱晓宁淡淡道：“我自然是不会去平班的，不劳你操心。”

　　又安抚姐姐与表妹：“别生气啦，随她怎么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才掉不下去。”

　　乐水书院分班并不是固定的，每两个月便要进行一场大考，不论你原先在平班还是微班，只要综合成绩排名够，下个月便能进入尚班去。

　　是以尚班学生平日里倒还融洽，但到了大考前，气氛就会紧张起来，人人都怕被挤去平班，到时可就颜面尽失了。

　　尚班前头的学生们倒还好，排名靠后的几位恨不得天天练琴写字，只求能留在尚班，当然也有别的心思的，比如这钱晓宁。

　　赵润妍倒是自信不会被排到雅平班去，她只是音律不通而已，其他几门课都学得好，不然也不能留在雅尚班，若是尽全力考上一考，班里前十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赵润妍嫌前头尖子生们也要暗里比较，烦得很，是以每每算计着考的不上不下，将将能留在雅润班就好。

　　只是如此一来，倒是招了钱晓宁的眼。

　　其实女学班里也是分圈子的，如今朝堂上程有章势大，班上的女学生们多以程有章的孙女程诗雅为首，比如这钱晓宁，她父亲钱大人便是程有章坚定的拥趸。

　　另有一群女学生，她们家中多是在朝中中立的，或是家世入不了程党眼的，因此并不用奉承梁诗雅。隐隐有以赵润婉为首的态势，因为赵润婉成绩最好，常常与程诗雅占据第一、二名，在这群女学生里家世也是最高的。

　　除了这官家贵女中分为两派，还有几位女学生并不依附两边，自成一派，平日在班上也多是低调，这一群女学生出身平民，她们多是富家子女，吃穿上并不比官家的小姐差，却在家世上低一头。

　　钱晓宁成绩并不好，不同于赵润妍偏科得厉害，她是门门都踩着线进的雅尚班，随时都有可能被挤下去。
　　出身平民的她看不上，自己这一边的又不好撕破脸，于是她倒是盯上也在后头的赵润妍，好像只要赵润妍走了，她就一定能留在班上一样。

　　能进入乐水书院且分进雅尚班的平民女子，本身多少有些才学，因此格外自尊，平日里与官家小姐交流不多，却不卑不亢，少有愿意去巴结官家贵女的。

　　却也有例外，金宝茗就是一个。

　　若说钱晓宁是程诗雅的跟班，那么金宝茗就是钱晓宁的跟班了，程诗雅看不上金宝茗，金宝茗却一心想要巴结这群官家贵女，她也知道程诗雅这一边才是真正有权有势的，所以处处奉承钱晓宁。

　　程诗雅进来时，金宝茗正拉着钱晓宁在教舍角落里，嘀嘀咕咕地说着赵润妍她们的坏话。金宝茗不敢当着面得罪赵润妍，只在暗地里编排。

　　跟这金宝茗，赵润妍她们只当是苍蝇嗡嗡乱叫，懒得计较。不是看不上她的身份，实在是恶心她一副谄媚不要自尊的样子。

　　程诗雅一看便知，这钱晓宁又去招惹赵家姐妹了。程诗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蠢的，行事毫无脑子，还乐呵呵带着一个谄媚的。
　　她倒是希望下次大考能把钱晓宁赶去雅平班，免得因着祖父的缘故，还要膈应自己去应付她。

　　“行了！上课了。”程诗雅看着围上来的钱晓宁，和她身后讨好地笑着的金宝茗，厌恶地皱了皱眉。

　　钱晓宁看程诗雅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也不敢多说，乖乖地跑去案前坐好。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来齐了，没过多久，张先生便到了，开始上课。

　　一番见礼过后，张先生便在学生们中间走过，说道：

　　“今日你们便依次弹一曲上个月所教的‘秋风词’，也叫我看看你们放假在家中可有怠懒，荒废了功课。”

　　说完走到赵润妍身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赵润妍低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假意盯着琴谱，顶着张先生的目光，苦着脸想着生病告假在家的几日根本没有练琴，一会儿不好混过去，等下了课又是一番“小灶”，回家姐姐肯定又要逼自己勤加练习，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等张先生终于从身边走开，赵润妍僵直的肩膀一下垮了，自暴自弃地想着张先生一会儿会如何责罚自己，只盼着早些下课回家。

　　另一头，已经有学生开始弹奏起来，赵润妍心里煎熬，一个一个地数着还有几个就要轮到自己了。

　　这期间赵润婉、程诗雅等人都已演奏完毕，且都得了先生“善”的评价，就连钱晓宁都得了“尚可”，回头耀武扬威地看赵润妍笑话。

　　“赵三小姐，便开始罢。”

　　赵润妍破罐子破摔，也不想着平日先生教的技巧，只求指法不出错，弹完整首就好。

　　席间有学生忍不住，轻轻抿了抿嘴，张先生更是听得火上心头：“孺子不可教！”

　　若说赵润妍出错也不至于，毕竟弹得再不好也硬是逼着学了这么多年，可好好的“秋风词”到了赵润妍手里，就是没有神韵，刻板僵硬得很，叫人听了没有享受只觉得折磨。

　　这谢治延便是被折磨的一位。

　　他今日过来是要与乐水书院的莫院长接洽教学一事，路过雅院时正逢赵润妍在演奏，这琴音实在是惨不忍闻。

　　“大少爷，怪道莫院长要向李夫子求助呢，也不知这是哪位姑娘弹的，这实在是……实在是太难听了吧。”身边常年对着自家少爷吐槽道。

　　虽不觉得常年的话有何错处，谢治延到底制止道：“非礼勿言。”

　　莫院长是一位五十左右的女先生，她曾当过长公主伴读，丈夫意外过世后，不耐夫家刻薄，便自己出来当了女先生，又有长公主帮衬，掌管了乐水书院许多年，倒也很有几分名气了。

　　见谢治延来了，笑呵呵吩咐丫鬟上了茶。

　　“说来惭愧，我掌管着乐水书院这么多年，于学院并无进益，还要向你们乐山书院相帮。”莫院长自嘲道。

　　谢治延恭敬回道：“院长自谦了，院长将女学……”

　　莫院长摆手阻了谢治延的话头：“我就开门见山了，不怕你笑话，女学在琴、棋、书、画四科之上并无大问题，唯有骑射一科，我实在是头疼。”

　　这琴可未必，谢治延心里暗想，面上却依旧认真听着。

　　“如今女学的学生们并不把骑射一科当一回事，一上课便怠懒推脱，不愿认真学习。”莫院长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尤其是我们乐水书院骑射科的老师有很是紧缺，前些日子，教导雅尚班的齐先生又回家奔丧去了，这……还望谢公子相助一二。”

　　谢治延听罢，起身对莫院长一揖。

　　“之恒必当尽心竭力。只是学生都是女子，这似是有些不妥。”

　　莫院长笑道：“这倒无妨，介时我会派两位健壮妇人，协助你上课，你只要指点她二人去纠正学生的动作即可。”

　　谢治延颔首。

　　“对了，若是我没记错，令妹也在雅尚班吧？”正事谈完，莫院长起了闲聊的心思。

　　“正是，家中二妹妹在雅尚。”

　　“好，你家都是有出息的，哥哥是探花郎，妹妹也不赖。”莫院长打趣道。

　　那厢古琴课终于是结束了。

　　一众学生纷纷收琴去食舍用饭，赵润妍正打算浑水摸鱼跟着出去，就听张先生说道：

　　“赵三小姐留一下。”

　　赵润妍一下便垮了脸，与赵润妍交好的纷纷回头同情地看着她。

　　莫院长早派了传话丫鬟候在门口，趁着学生们还没出门，通知道：

　　“莫院长遣奴婢告知各位，今日下午的骑射课改回了，有新先生前来上课，还请各位准时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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