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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居家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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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第二章

      凌然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捧着那本相册,她一页一页翻着,里面是她的童年,还有那些美好的回忆。

      三岁时她被凌夕的父母收养,他们对她很好。养父母身家不菲,所以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她也很争气,从小学习成绩优异,一直都是别人学习的典范。她努力成为养父母的掌上明珠。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即便在她七岁那年,凌夕出生,这个调皮捣蛋的妹妹,也没能争过她这个收养的孩子。

      父母宠着她,护着她,甚至比亲生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内心欢喜,脸上笑容温柔怀念,捏住相册的指尖微微泛白。

      凌夕开着炫酷的跑车来到幼儿园门口,立刻收到众多嫉妒羡慕的目光。不过她毫不在意,打开车门,曼妙的身材就这么倚着跑车等幼儿园放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车展。

      铃铃铃......

      幼儿园放学铃声一响,大门打开,一群孩子从里面涌出来,跑到各自父母身边。

      晓宇跟在人潮后面,走出大门,探头探脑,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的身影。

      凌夕瞧他模样,好笑道:“晓宇,干嘛呢?做贼啊。”

      晓宇一听到声音,立刻扭头,见真的是自家小姨,高兴地朝凌夕跑过去。

      “小姨!今天怎么换你来接我啊,我妈呢?”

      “她呀,在家臭美呗。”

      “呵呵”

      凌夕帮他把书包取下,放到座位后面。晓宇自动自觉打开车门钻进去,顺便在座位上用屁股扽两下,好软好弹,他家小姨的车最舒服,不像他妈妈那辆老古董,硬邦邦的还硌屁股。

      凌夕见他独自快乐,摇头无语,说道:“别傻乐,系好安全带。”

      “好勒。”晓宇欢快地答道,扭身把安全带拉下来系上,一副等待飞翔的喜悦之色。

      凌夕绕到驾驶位,开门,抬脚,妖娆地坐进车里,又引来一阵注目礼。

      晓宇捂嘴偷笑,他家小姨就是行走的聚光灯,连他幼儿园的小伙伴都叫她‘女神’。

      一切准备就绪,凌夕转头看副驾上笑得阳光灿烂的小屁孩,那股子兴奋劲溢于言表,就差满脸写上‘我很快乐’。

      “哎哎哎,收一收,你高兴得有点离谱,就那么不待见你妈来接你啊。”

      “每天正儿八经,唠唠叨叨,问这问那,烦!”

      “呵,五岁大的小屁孩,还有情绪呐。”

      “情绪不分年龄,个性不分性别,不要瞧不起五岁,我们也是有性格的。”

      “你这乱七八糟的话都是谁教的?”

      “你呀。”

      凌夕被噎了一下,反思自己不应该灌输晓宇这么早熟的智慧。她决定不跟一个只有五岁的幼儿园小屁孩一般见识。

      车缓缓启动,离开学校区域后,车速渐渐开始飙升。

      一开始,跑车的速度和轰鸣让晓宇异常兴奋,就差在座位上尖叫。慢慢地,速度再次提档,车几乎飘飞起来时,他的小脸开始煞白,脸上的灿烂瞬间枯萎。

      晓宇转头看向自家小姨,目光幽幽。他家小姨开车水平很高,甚至达到低空飞车的地步,可是她从来不顾及车里有没有孩子,每次坐她的车,下车时他都会两股战战,双腿打颤,浑身冰凉。他幼小的心中叹气,可是没办法,他宁愿受这份罪,也不愿意他妈妈来接送。

      凌夕没搭理晓宇幽怨的小眼神,车一路疾驰回到老宅。

      晓宇收回眼神,语气十分笃定地说道:“你罚单肯定很多。”

      “要你管。”

      凌夕哼着歌下车。

      晓宇依旧坐着不动,他双腿还在发抖,他要平复一下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深呼吸几次,这才龟速下车。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凌然,听到门口有动静,走出来,见是他俩回来,说道:“回来了,赶紧洗手,准备吃饭。”

      “好勒!”凌夕愉悦地回答。

      “好......唉!”晓宇有气无力地应道,如老人般扶着大门,抬脚迈进屋内。

      凌夕和晓宇两人走到沙发,身子一歪,一人瘫在一张沙发上,神情、模样、姿势几乎一致。不同的是,晓宇是被车速吓得虚脱的后遗症,凌夕是懒癌发作的后遗症。

      凌然摆好碗筷,从餐厅出来,见两人在沙发上歪歪斜斜,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走过去用力拧凌夕的耳朵,痛斥她:“你就不能给晓宇做个好榜样吗,让孩子不学好,尽学你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哎呀哎呀,姐,你放手,疼着呢。”凌夕用力甩开凌然的手,摸摸被拧痛的耳朵,气道:“至于嘛,不就瘫个沙发,多大点事儿啊,出手这么重。”

      她心里一下子无名火起,站起身来,拽起包快步走到门口,开门出去。

      凌然追出去,“干嘛去,不吃饭了?”

      “不吃了。”凌夕赌气大吼道。

      门外跑车轰鸣声响起一会儿,又迅速消失。

      凌然回到客厅,见晓宇背脊直挺,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正要吃。

      她厉声说道:“还吃什么苹果,洗手吃饭。”

      晓宇被她这一声吓得手一抖,苹果掉在地上,咕噜噜地钻到沙发底下藏起来。他立刻小跑到洗手间,规规矩矩仔仔细细洗完手,擦干,然后挺直身板走到餐厅,端正坐着等候吃饭。

      凌夕原本想蹭饭,现在空着肚子赌气出来,十分怨念。可她又憋着一股气,不想吃东西。

      她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乱转,直到暮色降临,霓虹亮起,她依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能去哪里。都说倦鸟归巢,那是因为巢就是家,那里有家人等待,是归宿,是眷恋。可她的巢,辉煌无比,华丽无比,可也冷清无比,寂寞无比,是只能称为凌家大宅的地方。

      况且,她害怕的不仅是孤独,还有那大宅里面的诡异和不安感。不知从何时起,一进到宅子里,她总会莫名产生怪异的感觉,意识混乱模糊,她觉得宅里很不对劲。

      她眼神扫向匆匆而过的行人,和一辆辆目的地明确的车辆,神情向往羡慕。街道两旁不断闪烁的霓虹让她迷乱,突然就有一种醉生梦死不须归的渴望。跑车忽然加速,穿过车流,她一打方向盘,车迅速驶入繁华的酒吧街。

      白天还是一片冷清的酒吧街,一到夜里,就变成声色旖旎的海洋。正经的不正经的,来到这里,都会不正经,有钱的没钱的,在这里,也会变得慷慨。

      凌夕喜欢热闹的地方,人越多她越开心。

      她停好车,走进一家酒吧,来到吧台前,让调酒师调了一杯鸡尾酒,坐上吧椅,侧头欣赏舞池里的群魔乱舞。

      她旁边几个或矜持或大胆的男女跃跃欲试,在众友人的怂恿欢呼下,纷纷走进舞池,原本还有所拘谨,最后在酒精催动和靡靡音乐的氛围下放开自我。

      那些在舞池里挥洒自如的人,是如此自信和自在,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只做自己的舞者让她心生羡慕。

      凌夕一边品酒,一边看舞池里有趣的一幕幕,不知不觉间,酒意上头,眼神混沌迷离。她想,若不然,自己找份酒吧工作?每天生活在酒吧里,其实并不乏味。可转念一想,自己一不会调酒二不会算账,唯一会的,似乎只有喝酒。哪个酒吧老板缺心眼愿意招个酒鬼?想毕,她低下头噗呲一乐。

      在自己想象中自娱自乐的凌夕没注意旁边坐下一人。对方见她沉浸在一种无形却愉悦的精神气场自成空间,让人感觉连她周围的空气都充满欢乐。不过,对方并不甘寂寞,他轻笑一声,用充满磁性的嗓音敲破那个‘空间’,唤醒快乐的某人。

      “一个人喝酒,喝了个寂寞,两个人喝酒,喝的是......”

      被声音吸引的凌夕小声嘀咕:“两个寂寞。”

      那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嘀咕,哈哈大笑。

      凌夕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她转头,待看清旁边的人后大为惊讶,“是你!文丞。”

      文丞笑着看她,“凌夕,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凌夕潇洒摆摆手,“无恙无恙,吃嘛嘛香。”

      听到这种有趣的回答,文丞又低头闷笑。

      凌夕很喜欢他的声音,每次听到,就情不自禁陷入一种奇异的境界,像烦躁被安慰,抚平她内心的不安,给予她阳光和温暖,很舒服的感觉。

      文丞是两年前她独自出门旅游时遇到的一位好心人。说起来,他们的相识随机又狗血。

      那时候,她刚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人生地不熟,刚踏入这座城市,就被两个小混混抢走背包,文丞见义勇为,追过去与那俩小混混缠斗一起,帮她拿回背包,她千恩万谢,他潇洒离去。

      第二次相遇在凌夕报的心理学班,主讲人正是文丞,她这才知道文丞是心理学专家和讲师。当初第一次遇到时,他正要去参加一个心理学研讨。凌夕考虑再三,终是把自己患心理障碍的情况告诉他,希望从他那得到一些专业上的建议,解开她一些疑惑。不过她也留个心眼,并没有透露过多关于自己的信息。文丞确实给她提供不少康复建议,她采纳了,效果还不错。两年来,他们断断续续有些联系。

      文丞仔细观察她的状态,笑着举杯跟凌夕轻轻一碰,由衷说道:“你现在的状态和我初见你时完全两样,看来恢复的不错,恭喜!”

      “多亏你不少建议,大恩不言谢,我敬你。”凌夕回碰他的酒杯,一口饮尽,向调酒师又要了一杯。

      凌夕已经有些醉意,环视一圈酒吧后,她撑着脑袋打量文丞,“你经常来这家酒吧?”

      文丞明白她的意思,落落大方任她打量,直言道:“不,我是看到你的车,临时走进来的。”

      凌夕双眸深深看着他,她内心是很感谢文丞的,不过经历很多事之后,她多疑和提防之心有增无减,已经成为下意识。韩彬和高洁对她有所图,那么文丞呢,他有什么目的?她有些烦躁,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是值得他们一个两个接近觊觎的。

      “怎么?我的魅力已经让凌小姐这么目不转睛,那我是不是要有所表示,回应回应?”

      凌夕收回目光,敛下心神,轻抿一口酒,嘴角露出一抹狡黠,说道:“你的魅力确实挺大,回应我倒是不必,十一点钟方向,两位女士正在向你抛媚眼。”

      文丞听她第一句时,内心升起一丝情绪,有点期待,不过她后面的话有点莫名其妙,他本能地转过头,寻找凌夕所说的方向。这一瞧,吓得他赶紧扭回来,端起酒喝一口压压惊,心中声嘶力竭呐喊:妈呀!午夜惊魂!

      凌夕所指的方向,两位女士正‘妖娆惑人’。她们的打扮有点意思,至少博取眼球很成功。只见她们脸上那犹如车祸现场的妆容,前卫到无人敢驾驭,上下紧身装束,加上体量不小,勒得全身层层叠叠。两人此时在座位上扭动腰肢,而腰两侧犹如巨浪翻滚,蔚为壮观。

      二人见文丞看向自己,嘟一下嘴,送他一个飞吻,然后红口白牙咧嘴一笑,着实‘惊艳’全场。在场的其他男士纷纷向文丞投去同情却幸灾乐祸的目光。

      凌夕见文丞似乎被两位女士吓得六神无主,取笑道:“怂”

      文丞像是被她的话激怒,反驳道:“你不怂,那我约你去个浪漫的地方,敢不敢去?”他还特意强调‘浪漫’二字。

      凌夕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怕你是二哈......”

      两个多小时后,凌夕充分领会‘酒壮怂人胆’的真意。她双腿打颤,脸色发白,不过借着夜色遮掩倒也看不清晰。

      一路走来,她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双脚已经不想再挪动半步。她抬头仰望,自己在这头,山还在那头,顿时泄气,她望向远处山尖,那里就是文丞所说的浪漫的地方,他们的终极目的......山顶!

      没错!俩‘怂人’借着酒劲,正在做着夜登荒山野岭赏景的愚蠢举动。

      凌夕一想到自己被文丞那厮三言两语激得跑到这里,就恨不得赏自己两大耳刮子。悔不当初啊,怎么就着了他的道呢。她自我反省,怪只怪那厮的声音太会蛊惑人,肯定不是自己喜欢他的声音才跟来的!

      他俩借着酒劲儿发疯,驱车来到郊区的一座山脚下,把车一扔,凌夕脱下高跟鞋一手提着,打开手机手电筒,憋着一口气就往山上跑。文丞也毫不示弱,他是男人,体力更强,跑的也快,两人赛跑一般你追我赶。

      凌夕一开始势头强劲,不过,终究是男士的体力更胜一筹,她速度慢慢降下来,落在后面,变成现在这副四肢爬行姿势,她也破罐子破摔,反正这地方黑漆漆的,谁知道她是龟还是人?至于文丞,在她心里早已不算人类范畴。

      文丞回头看凌夕,见她从两腿变成四驱,几乎是贴着地在爬,他笑意隐忍快憋出内伤。“你可够菜的。”

      凌夕原本趴在地上喘气,发现四周忽然安静,抬起头,见文丞在不远处停下,看着她,脸上挂着快绷不住的笑。

      听到他贱兮兮的嘲笑声,凌夕有气无力咬牙切齿地回怼:“比不得你四肢发达。”

      哈哈哈哈

      文丞实在忍不住了,爆笑出声。一边笑一边往回走,到了凌夕跟前,蹲下身,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凌夕披上,转身背对她说:“上来吧,我背你,就你这龟速,明年都不一定能到山顶。”

      凌夕见他这般举动,一瞬间还挺感动的,可一听到他后面的话,那感动瞬间被她踩死,还顺便碾上两脚。

      这个城市的暮春,早晚温差大,中午还是暖如盛夏,晚上却冷若寒冬。今夜寒风如昨,只是两人喝了不少烈酒,登山原本就是体力活,烈酒加运动,倒是御了寒。

      刚才欢快登山,如今变成疲倦,凌夕趴在文丞的背上,听着他五音不全的歌声,却有种放松和舒适,酒意未散,又添睡意,她的眼皮渐渐不支,意识也开始模糊。

      “睡吧。”

      像是远处飘来的声音,蛊惑着她,也像是鼓励她一般,她眼皮微闭,呼吸放缓,如睡着一样。

      文丞侧头,见凌夕的脑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双眼紧闭,显然已经被他成功催眠。

      “你是谁?”

      “凌夕”

      “你为什么学心理?”

      “揪出阴谋。”

      “什么阴谋?”

      “药剂,催眠,目的。”

      “谁的阴谋?”

      “韩彬,高洁。”

      文丞知道问太多太深入会影响催眠效果,于是只问一些浅显的,不会令她过于防范的问题。不过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有些惊喜,更多的是困惑。

      自从在心理学系第二次遇到凌夕,从她神态和言行举止判断出她患有心理疾病,她向他请教时,他就已经觉察到她内心潜藏诸多秘密。不过令他好奇的是,他调查到国际权威专家高洁是她的主治医师,有这样的大神相助,为什么她还要学习心理自救?这样的好奇心驱使他想了解更多关于她的事。

      他的好奇在今夜终于得以解开。药剂,催眠,目的,阴谋,这些关键词串起来就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秘辛,而且是关于超级豪门凌家和国际权威高洁的。只是对于阴谋的细节,他还需要再次催眠凌夕问清楚。

      他转头,见凌夕紧皱眉头,略带痛苦悲伤的面容,心下一叹,罢了,也不急于一时,想来这女孩发现身边人的阴谋和谎言,承受了不小打击,才会在催眠时,重新挖出伤口后还痛不欲生。

      “放轻松,安心睡吧,我在,没人伤害你。”

      文丞用他独有的嗓音安抚她的痛苦不安,不一会儿,肩头处微微一沉,文丞知道,这次凌夕是真的睡着了。他迈开脚,背着凌夕朝山顶继续进发。

      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山顶。文丞把凌夕放下时,她已苏醒,眼带迷茫,不过被阵阵冷风洗礼后,她就再清醒不过了。

      文丞坐在一边,汗如雨下,嫌冷风不够强劲,用手鼓风给自己降温。

      凌夕在文丞背上休息一个小时,现在简直神清气爽,豪情万丈。她在平坦山顶闲庭信步,斜睨文丞那毫无形象坐在地上猛扇风喘粗气的模样,她心中狂笑,一个小时前的嘲笑犹在她耳边,感叹风水轮流转,呵!

      文丞休息一会,见她小人得志,总忍不住说点什么打压她。“你这身板和体量明显成反比,一点没浪费营养。”

      凌夕眨眨眼,起初没明白他的意思,等逐字逐句嚼清楚,才恍然,这厮在说她又矮又胖。她虎目怒睁,挥舞拳头,一副干架的气魄。

      “想打架吗?”

      “好男不跟女斗。”

      “哼”

      文丞抬腕看表。

      凌夕见他举动不明所以。其实她今晚应承过来也不全是临时起意。蓄意接近她的人大多带着目的,或图谋或交易,而文丞的目的,她暂且不得而知,原本想直接问清楚,现在倒是想看他玩什么把戏。

      只不过,吹了一阵山顶冷风,任她再豪情万丈也要认怂。再说这荒山野岭,要风光嫌冷,要美景嫌暗,他俩兴匆匆跑上来到底图啥?此时此刻,她深深觉得他俩特有病,大晚上不睡觉跑来山顶喂风。

      “我说,这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的,你诓我到这里干嘛?”

      “这么浪漫的地方,怎么到你嘴里那么血腥呢。”

      “乌漆墨黑的,你跟我说说,浪漫在哪?”

      “稍安勿躁,来,坐下。”

      文丞最后一句的声调忽然一变,像丝绸般缓缓滑过凌夕的耳膜,让她神情恍惚,不知不觉走过来,在文丞身边坐下。

      山顶之上,寒风间歇来袭,一片片云悠悠飘过,黑幕中的星月被云层遮掩,突然变得朦胧模糊。星月之下,文丞和凌夕两人并排坐着,看起来就像两个好朋友在赏景叙旧。但仔细一看,一人眼中璀璨,嘴角略带微笑,另一人则微闭双眼,神情肃穆,十分诡异。

      文丞这次催眠凌夕是临时起意,并不打算问任何问题,他只是想让她安静地坐在他身边。他轻轻揽过凌夕,让她靠上自己的肩头,两人似在亲昵远眺。

      手机手电筒忽然自动关闭,文丞看一眼,发现手机电量不足,用了一夜,电量即将耗尽。

      没有照明,黑暗瞬间吞噬二人,四周比先前更加阴冷。

      数小时后,凌夕突然醒来,天色已然微微光亮,她发觉自己正倚靠着文丞的肩膀,连忙坐直,脸上有些羞赧。

      文丞揉揉自己的肩膀,“睡得好吗?”

      “很好,谢谢。”

      凌夕环顾四周,看清周围的风景和绵延的山脉,而他们正在群山最高处,顿时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睥睨之感。

      恰在此时,东方天际金红色朝霞中间,渐渐吐出一弧圆白,金光缓缓晕开,朝阳从地平线冉冉破出,大地逐渐褪去黑暗,那金色丝线穿透薄云,让同在天际的星月瞬间黯淡无光。山顶冷风收敛神通,气温也随着阳光逐渐炽烈而升温。

      凌夕瞪大双眼,一瞬不瞬盯着日出看,她时常看见日落,却从未赏过日出,每天起床已是日上三竿,反正没人三催四请,她素来坚持‘天不起床我不起,我是赖床好孩子’的精辟歪理。

      虽然在荒山野岭,但日出的壮观场面让她震撼。她胸中涌起一股热流,蔓延全身,亟需宣泄,于是她拢起双手放在嘴边,朝初升的太阳兴奋大喊:“啊!太阳,我喜欢你。”这表白嘹亮炽热,不过永远得不到回应就是了。

      文丞见她激动得双颊通红,手舞足蹈,有些惊奇。这孩子看个日出都能那么亢奋忘我,平常生活该是多么单调乏味啊。但同时他又想到昨夜凌夕说的话,身处阴谋诡计,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哪有真正的生活?

      凌夕激动过后似乎进入缺氧状态,头脑开始昏昏沉沉,浑身一阵酸软无力,提不起劲,沐浴阳光却还打冷颤。

      忽然,她鼻子一酸一痒,忍不住“啊秋”一声,打了个响嚏,一行清涕应声而出。

      分外响亮的喷嚏声打断了文丞的思绪。他见凌夕背对着自己在擤鼻子,料想是昨晚喝酒爬山吹冷风,把她给折腾感冒了。这时他也有些困意,伸伸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走吧,浪漫看完,赶紧回家补觉,你记得吃感冒药。”

      “嗯”

      凌夕含含糊糊回答。她现在五感已经提前进入休眠,对外界形成屏蔽状态,回答不过是下意识行为。

      文丞看她精神迅速萎靡,感冒似乎挺严重,也开始着急,背起她就赶紧下山。

      吹了一宿山风,再强健的体魄也熬不住,两人浑浑噩噩晃晃悠悠下山,结果坐到车里谁都不想动弹,浑身叫嚣着要休息。

      凌夕坐进车里,两眼一黑,晕厥过去。文丞一宿没睡,背着凌夕上山下山,早已精疲力竭,这种状态也不宜开车,索性窝在狭窄的跑车里呼呼大睡。

      睡着睡着,文丞感觉自己胸口呼吸困难,周围升腾的闷热,让他以为自己被放进蒸笼里清蒸。

      他扯着喉咙猝然惊醒,见是在车里,四周密闭,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他猛地打开车门车窗,把车篷升上去,胸口的窒息感和闷意才得以稍稍缓解。

      他有些后怕,新闻上因车内密闭空间窒息而亡的案例屡有发生,他刚才太疲惫,疏忽大意差点酿成大祸。

      文丞朝旁边看去,发现凌夕还没醒,注意到她的脸部,脖子,双手的皮肤通红,状态有点不对劲,他伸手探一下她额头的温度,热到发烫,果然还是发高烧了。看一眼睡着都无法踏实的凌夕,难以想象她的生活到底怎样艰辛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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