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君而语

　　人间有句话叫做“温恭朝夕，执事有恪。”
　　以白九歌的调皮程度，简直对这话嗤之以鼻。平时她自由惯了，都是睡到什么时辰就什么时辰起，想多久吃饭就多久吃。但是自从她将莫离哄骗来了北荒，莫离是日日早起，不是在庭院中舞剑，便是在树下念诗。不管他做什么，白九歌总会在清晨被惊醒。
　　“唰。”
　　几枚旋镖冲莫离脑门飞去，莫离堪堪躲过，而后祭出青锋剑。
　　一个红色身影瞬间移到莫离身后，莫离脖子一凉，耳边传来一个娇俏又愤怒的声音。“你再吵本尊睡觉，本尊屠了你。”
　　这声音的主人便是白九歌。
　　“自从你来了北荒，本尊每天早上都被你吵醒，你知道本尊心中有多生气吗？”
　　扇子横在莫离脖子上，温度又凉了几分。
　　好快的速度，身手好俊俏的魔尊。难怪她这么狂，连天宫都不放在眼中。莫离心中一紧，联想到浮玉山的彘，莫离后怕极了，若那彘是这魔尊所为…天宫中，有谁拦得住吗？
　　白九歌很不满他的走神，“有没有听见本尊说话？”
　　“恩？”莫离回过神来。朝白九歌做一揖，“是在下愚钝，扰了姑娘清梦，还望姑娘恕罪。”
　　庭院中有树花树开的好，莫离顺手折一只递与白九歌，“若姑娘不嫌弃，在下便借花献佛，将这花赠与姑娘。”
　　霎时间白九歌红了脸，娇哼一声接过来花，“别以为这样就行了，赶紧收拾一下。这几天要住后山。”

　　这天北荒城中天气是极好的，天空并未飞雪。天如洗过一般蓝。白九歌挽着蝴蝶髻，额间点了三点梅花花瓣，头戴琉璃珠，身着百鸟朝圣的红色战袍，脚踏金丝的战靴，优雅地立在枯树下。莫离匆匆赶到，刚抹了把汗水。便见白九歌掏出骨扇慢条斯理地握着。
　　就这么一握，洁白的骨扇逐渐变成了一支乳白的笛子。
　　一声凄厉的哨声骤然响起。莫离疑惑地询问着一旁的栀子。“她这是干什么呢？”
　　栀子悠闲的提着白九歌的包袱，“你猜啊。”
　　对于栀子来说，这个天天吵魔尊大人睡觉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她是一点好感也没有。以她对魔尊大人的忠心程度，反正她怎么样都不会打扰魔尊大人休息的！
　　天空远远有道影子劈过来，夹杂着腥味儿与冷风。莫离向前半步侧身挡住白九歌与栀子。

　　那是一条通体黢黑的大蛇疾驰而来，周围的雪和梧桐叶纷纷被风带起。白九歌眉眼弯弯地探出头朝蛇招手，“俊逸，这儿。”
　　那大蛇吐着鲜红的蛇信子蹭到白九歌身边，温顺地扭来扭去。栀子开心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红色果子递过去，“俊逸，给你吃。”
　　于是莫离又尴尬地退去一边。心里直犯嘀咕，这北荒的人真是不同，连坐骑都要是蛇啊狮子的。
　　“俊逸来得正好，阿火偷吃了魔尊大人的酒，被魔尊大人关进了笼子里。今年祭祀就由你与我们同去了。”

　　北荒后山，白雪皑皑冷风阵阵，偶有松鼠和果子狸在地上滚动。这里是北荒人每年冬春交际时候都要来的地方。
　　白九歌的那位凤凰前辈，在春夏之际在被罚至北荒，之后击退猛兽，救北荒众人于水火中。在它去世之后，北荒众人在后山建造了陵墓以作纪念。代代后人都会在春夏之际到北荒后山祭祀。
　　俊逸缓缓停在陵墓跟前，这陵墓做的十分尽心，占地广阔，修建整齐。在陵墓旁的空地上还有前辈击退猛兽的木雕像。
　　后山渐渐有雪飘落下来，白九歌虔诚地朝着陵墓拜了几拜。栀子急忙跑过去扶起她，“魔尊大人，还需沐浴一番。”
　　白九歌站立起来，任雪水浸湿了裙边。“栀子去收拾后山的府邸罢，清湖那里有莫离去着。”
　　说完后白九歌转身要走，栀子腻上前去哼哼唧唧，“可是以往都是栀子替您守着的。”
　　这个丫头笨是笨了点，却事事为她着想。白九歌心里暖得很，声音都放轻了些许，“本尊与莫离有事相商，你且去收拾罢。”
　　话音落，白九歌白了莫离一眼，莫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是乖乖跟了上去。
　　“知道上次那女人是谁了吗？”
　　二人漫步往清湖去，远远看去似神仙眷侣。然讨论的是一些很严肃的话题。
　　“那叫做雪川的女子，是专门训牲畜的妖魔，而路途所遇的男子是某个上古神兽的血脉，具体哪个还不知道，要再查探。”
　　一时间两人竟无语，沿着雪路一直走着。在静默的气氛中到了清湖。
　　清湖四周是高高的树木，站在湖边向下望时只见着那寒气悠然而上。只略略一眼便觉寒气逼人。
　　“这清湖寒气逼人，你如何沐浴？”莫离蹲下身将手探入湖中，顿觉手上凉的刺骨。
　　白九歌好笑地摇头，“身为魔尊，在享受荣耀时，也要肩负起魔尊的责任。这沐浴是每年都要做的事。清湖寒气大，周遭连鸟兽也不曾有，只能靠意念沉下去。”
　　莫离看着她瘦弱的身子，本想关心几句，无端又想起她那坐骑，还有轻轻抬手便将雪川甩到岩石中卡住的事迹。
　　算了，她经验十足。
　　战袍轻飘飘落在树梢上，白九歌只着了里衣，慢慢沉进湖中。莫离抱着琉璃冠，脚边是白九歌的战靴。
　　原来她是赤脚下湖的。
　　莫离心中一怔，倒是有些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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