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此星辰非昨夜 下

　　第五十七章禁足
　　“哟，这不是代双姑姑吗，怎么有时间来我们这儿坤宁宫了？”荣宝出来将食盒送给门口的守卫，就遇到了代双。
　　代双不理会他，掏出两锭银子给守卫，道：“两位大哥辛苦，我家小主有事禀告皇后娘娘。”
　　守卫可是被皇上亲自交代过的，示意代双把钱收回去，“姑娘折煞奴才们了，奉皇上旨意，只有坤宁宫的掌事能进出这道门，其余的人都不能自由出入。”
　　“代双，我们这儿可没人能帮你送东西回老家了。”荣宝实在不想见她，说了一句，便欲转身离开。
　　代双知道自己来干嘛，叫住他，“荣宝，万岁爷病了好几日了，我家小主让我来禀告皇后娘娘。”
　　“皇上病了该去请太医，找我家娘娘作甚？”荣宝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十有八九又藏着什么圈套。
　　“话我带到了，我也是好奇，皇后娘娘都被禁足了，就算知道皇上病了又如何，在床边照顾的，累死累活的不还是我家小主。”
　　“代双，你快走吧，这坤宁宫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荣宝扔给她一个白眼，“两位大哥劳驾，我关个门。”
　　“啊呸，来我们这儿耀武扬威，我家娘娘才不稀罕呢。”荣宝一边嘟囔一边往屋里走，刚走到廊下，一抬头就看见毓萱，“娘娘！”
　　“刚才那是代双？”毓萱往门边看去。
　　“娘娘，她就是来没事找事的，您也知道，现在是长春宫的小主协理六宫……”
　　毓萱和文媛已经很久都没有交集了，彼此似乎都已经从对方的记忆中淡去，“荣宝，有事别忙着我。”
　　荣宝看了看她身边的水云，犹豫再三，还是将代双的话转达给了毓萱。
　　“病了？”
　　“说是病了好几日了。”
　　如今的坤宁宫是这宫里最安静的地，宫里炙手可热的人谁肯来此，宫里最新的消息更不会飘来这里。
　　“娘娘可要去看看？”水云问她。
　　“看？”毓萱指了指合上的宫门,“皇上旨意，谁敢违抗？”
　　这一夜，毓萱辗转难眠，说不担心，是假的，以她的性格，怎会不敢违抗他的旨意。
　　“两位大哥守夜辛苦，这是娘娘吩咐给你们做的米粥。”
　　“多谢云溪姑娘了，早就听曹大人说过，姑娘的手艺没人能比啊。”
　　“就是，要是在别的宫守卫，里面的人谁不把我们当作敌人？也就在皇后娘娘这儿，还记挂着我们。”
　　云溪笑道：“娘娘虽身在这儿坤宁宫出不去，可名义上还是皇后。”
　　一个侍卫摆摆手，道：“姑娘不要着急，当时万岁爷给的口语是让我们守着就好，吃穿用度一律照旧，依我看，万岁爷和娘娘就是吵架了，过几日就好……哎，我怎么有点晕？”
　　云溪看着两人倚着门边倒下，这才朝着后面道：“荣宝。”
　　跟着荣宝后面的还有一个小太监，“孙瑜说这药可以挨到天亮，你可要算着时间回来。”
　　“放心吧。”
　　乾清宫灯火通明，虽离着好远，但毓萱只用看候在外面的人就知道这里来了哪些人，老祖宗，文媛，依娜，元之，讷敏都在这儿，看样子玄烨是大病一场了，各宫都来轮流侍疾了。
　　“皇帝病了，围着这么多人干什么？文媛，你这是怎么办事的？”
　　“老祖宗息怒，皇上高热一直不退，臣妾让各位妹妹来也是有个照顾。”
　　“照顾？这么多人，满屋子的病气都散不出去！让她们都给哀家回去。”
　　不一会儿就看到元之一脸失望的走出来，讷敏倒没什么表情，依娜像是故意气元之似的，道：“妹妹这就不高兴了，有本事你也协理六宫，现在留在里面的就是你了。”
　　“切！”元之懒得理她，搭上绿蕊的手，甩着帕子离开了。
　　“讷敏妹妹，你知道皇上高热要如何才会退下去吗？”
　　“还请姐姐赐教。”
　　“来个侍疾的可心人儿，保不准这病立马就好了。”
　　依娜和讷敏也聊着天离开了。
　　“公公，奴才送药来了，是此时送进去吗？”
　　“我跟你说，进去别多话，放下药，就给我……”看到眼前的小太监梁九功愣了愣，立马把她拉到一边，“娘娘，您…..”
　　“让我进去。”
　　“娘娘，奴才也想让您进去，可……”
　　“梁九功，药好了吗？”
　　“回……回老祖宗，刚送来，奴才这就端进来。”
　　梁九功刚想直接端起药碗，毓萱饶过他，躬着身进屋了。
　　毓萱左脚刚跨入屋内，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照着太医的吩咐，多加了一个火炉，人在里面不一会儿额头便冒出细细的汗珠。
　　“文媛，你去伺候皇帝……”
　　文媛见孝庄停下，顺着看过去，果然，她来了。
　　“奴才奉命给万岁爷送药。”毓萱躬着身，虽是太监打扮，但瘦小的身形，还有那张小脸，一看便是个女子。
　　“丫头，把药交给文媛，回去吧。”玄烨和毓萱在冷战，孝庄是知道一二的，故意说这么一句，想看看毓萱会作何反应。
　　“老祖宗，臣妾只想看皇上一眼。”
　　“皇后娘娘，您可是被皇上禁足了，放您进去，等皇上病好了，怪罪下来，臣妾可承担不起。”
　　“违旨的是本宫，出了事不需要你担着。”逆着烛火的光，毓萱看着文媛，忽然有种感觉，她真的是这个后位不错的人选，身为皇后的气势，毓萱是入了宫一点点磨出来的，而文媛，似乎与生俱来的就有这个气势。
　　“好个丫头。”孝庄起身，“文媛，随哀家出去，萱儿，皇帝就交给你了，照顾不好他，就来哀家这儿领罚。”
　　越过屏风，毓萱走到了床边，玄烨睡的很沉，将药碗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毓萱取下他额头上的毛巾，在清水中过了一道，复又放了上去，不知怎的，毓萱的手再也离不开那张脸了，堆积了许久的思念随着指尖抚过了他的脸庞。因着病了，嘴边生了胡茬，也没发清理，想到平日里他都弄的干干净净，毓萱的心没来由地紧了紧。
　　似乎自己和他，只有这样，一个人昏睡过去后才能得如此的安静。
　　“玄烨，凌宇就像一颗刺，一旦扎进你心里就很难再拔出，你来帮我解围，不也是想消除心中的疑惑吗？我是你的妻子，怎会背叛你？有些话，我不能和你说，凌宇是我的哥哥，做妹妹的怎么能让哥哥去死？”
　　\'吧嗒\'，毓萱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滴在了他的手背上，“我好想回到刚入宫的时候，这样我就能把这条路重走一遍，我会做一个不起眼的人，也许这样就不用看到人心的背叛，也不用像现在这般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毓萱抬头环视着屋里的一事一物，“还记得那次吗？鳌拜大不敬，你把自己关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独自走进来安慰你，现在我又来了，逆着你的旨意来的，你可知道你这一病让多少人为你悬心？你不是说我胆敢走出坤宁宫一步，你就杀了凌宇吗？我看你睡的如此熟，就算我和他走了你也不会知道。”说到这儿，毓萱无奈的笑了笑，“快好起来吧，天下多少事等着你处理呢。”
　　毓萱不知何时靠着帐沿睡过去了，等醒来时已是清晨，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似是退了，矮桌上的药碗还是满的，看样子，自己昨夜把最重要的事忘了。
　　草草整理了一下着装，唤来梁九功，“皇上烧似乎是退了，宣太医来看看吧。”
　　“娘娘。”梁九功叫住欲离开的毓萱，“娘娘不留下照顾皇上吗？”
　　“不了，梁公公，皇上若还不见好转，我再来吧。”
　　看着皇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梁九功这才躬身对着床上的人道：“皇上。”
　　玄烨睁眼，起身靠着，眼神却落在屏风处，思绪早已飘到了外面。
　　梁九功拿来衣裳给他搭在肩上，“娘娘真是比太医厉害，就来这么一个晚上，您不仅烧退了，也醒了过来。”
　　玄烨看了看自己的手背，那儿似乎还留着她的泪痕，昨天半夜，似是有一个熟悉却又遥远的声音叫着自己，玄烨醒过来时屋里烛光微弱，床前有个人影，刚想抬手，就发现那人握着自己，且手背上有些凉凉的，湿湿的。握手的感觉在熟悉不过了，满宫女子，唯有她会这么握着自己。并不恼她违了旨意，相反，知道她在，心绪莫名地安宁。
　　梁九功进来查看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刚要出声，就见主子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才看到主子正在给娘娘盖衣服。天快亮时，梁九功照着吩咐又进屋将衣服取走，并重新熬了一碗药给玄烨服下。梁九功不懂，主子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一会儿太医来过后，你算着时间，让皇后今晚再过来。”玄烨吩咐道，他想听听，若是自己还没醒，妻子还会说什么，昨日说要和凌宇走了，今晚呢？现在提起凌宇，没来由的怒火似乎少了大半，玄烨失笑，萱儿，这辈子，你注定是我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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