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反派[古穿今]

　　沈茉在六号实验室白色大门前站了许久。
　　她觉得自己太唐突了，怎么就跟突然着魔一样出来。心里有什么慢慢泄气，她转身慢慢离开，只是才走出几步，就听见背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怎么是你？”白成璋有些意外，他的门口一般有夜班警卫站岗。不过他们也会偷懒去休息。听到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他以为是警卫换岗。
　　沈茉望着他，一时无言。
　　……

　　一刻钟后。
　　六号实验室偌大的落地窗前，沈茉坐在栏杆边，正好脚抵在玻璃边缘，透过窗外影影绰绰的梧桐树，看天上云朵缠绕的月亮。
　　“我这里只有龙井和牛奶。”白成璋端了两杯牛奶过来，“喝牛奶吧，茶叶影响睡眠。”

　　“谢谢。”沈茉回头看了一眼墙上黑色的摄像头，“它会看到我在这里吗？”
　　“不会，我说看不到就看不到。”白成璋坐到她身边，语气是闲庭信步般的悠闲自信，“你做噩梦了？”所以来找他？

　　沈茉犹豫了一下，摇头不是，点头不是。她的脸色又开始慢慢绯红，觉得自己应该淡定些的，或许她压根就不应该来这里，这让她有些后悔，但是后悔也没用，索性直接问出来好了。“例会上，你为什么要把镯子戴到我手上？”她一问完脑海里便冒出了一个完美答案——我要给学生演示这镯子是古代的定情信物，你不要多想。

　　她又后悔了，她不该听脑海里那个声音撺掇来这里。
　　他语气温和，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失望二字，“怎么不开心了？我还没说什么。”
　　“那你想说什么？”

　　“我们来做个游戏吧。”白成璋起身打开墙上的内设衣柜，拿出来一条黑色领带，“我蒙上眼睛，你可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然后呢？”
　　“然后我来猜你在哪里。”他边说边背靠玻璃窗坐下来，用领带蒙住了他自己的眼睛。

　　沈茉不明白他的意图为何，但还是起身走向他刚刚打开柜子的地方，不自觉放轻脚步。
　　“那是我的衣柜，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白成璋立即说。
　　沈茉略微有些诧异他的反应如此灵敏，她想了想，转身朝桌子走去。这次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小心，我刚刚倒牛奶时擦了擦桌子，应该还未干。”他说。

　　沈茉惊讶了，她干脆不动了，站在原地良久。
　　“你不想走动走动吗？”他又说。
　　“你看得到我？”这次，她直直朝他走来，带起一阵浅浅的风。

　　“我一直都在感受你的存在。不管你在哪里，不管我看不看得到你。”他慢慢说。这话语如同脚步，一步步烙印在她心头。
　　他感受得到，她站到了他面前。
　　“我为什么把镯子给你？”他顿了顿，“因为我眼里只有你。”

　　话音落地，沈茉心头风呼海啸，瞬息变换，又像头顶的银河一般群星灿烂。
　　白成璋伸手想把领带取下，然而手却突然被她握住了。
　　“你还能感受到我吗？”她低声问，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如同她微微颤抖的冰凉的手。

　　“能。”他顺从地放下手，感受到她的双手落到他的脸颊，描摹他的眉毛，“我的眉毛。”
　　“我的眼睛。”他说。
　　“我的鼻梁。”
　　“我的……”
　　他没有说完。

　　呼吸间，唇上是温热的柔软的触感。他能感觉到她此刻的脆弱，像玻璃瓶里的百合，脆弱，美丽，易折，小心翼翼地开放，慢慢释放自己的美丽与勇气。
　　离开他的嘴唇，沈茉直起身才慢慢意识回神——苍天，她做了什么？

　　面前的他，依旧双眼被领带蒙住，黑发白肤，嘴唇发红，然而从衬衣领口看去，是好看的锁骨和匀称的肌肉，透着禁欲的诱惑。
　　她做了什么？她强吻了自己的工作对象？她性骚扰了自己的患者？！

　　沈茉忍住胸膛的起伏，深呼吸，然后朝后退了一步——她可以辞职了，明天就可以辞——
　　“你是不是不会接吻？”他突然问，双手扶上她的腰。
　　沈茉愣住了。

　　“我教你。”他站起来。
　　黑色领带应声落地。
　　屋子里的灯，啪一声全部熄灭了。
　　……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但是似乎又变了。
　　沈茉觉得脑子里都是浆糊，这种状态持续到早上她进入RC-10实验室。
　　RC-10，最高级别实验室，也就是白成璋说的时空穿越实验室。没有人提前通知沈茉，直到乔平来找她，她才发现实验似乎要进入最后准备阶段，而她需要提供现场医疗支持。今天，乔平先带着她熟悉环境。

　　沈茉先通过安检扫描，然后是工卡加指纹虹膜验证，最后换上统一制服，才被允许进入。
　　厚重的机械自动大门打开，面前是一个灯光炽亮的弧形走廊。
　　“走左边。”乔平示意，“右边是去无尘实验室。”

　　左边，弧形走廊继续延伸，透明玻璃墙上呈现的是一个偌大的以银白色为主的下沉式圆形空间，四面八方是各种闪着光的仪器和仪表盘。正中间是一个庞大的类似倾斜放置的卵形装置，横向大小堪比一辆F1赛车。
　　穿着白色工作制服，戴着白色塑胶手套的工作人员来来去去，但主要是围绕在那卵形装置周围。

　　“按照时间看，应该是刚刚对穿梭机进行了测试。”乔平看了一眼表。
　　他话音刚落，穿梭机的弧形盖子便自动弹开了。一个工作人员从里头半躺的单人椅形机器上猛然起身，几乎是猛然咳嗽着伸腿触地，然后失控般半跪到地上。其他人纷纷围上去。

　　“我的天。”出于职业本能，沈茉第一反应就是往那边跑，但是被乔平拦住了。
　　“没事，只是头晕而已。”他说。
　　沈茉不可置信地回头质问，“你们在用人做实验？”她环视周围，没有看到任何急救设备。
　　“你……荣年没跟你说？”乔平不知道该怎么说，而这也不是一件好解释的事情，会让他有某种羞愧感。荣年今早去见尤博士了，临走前跟他说要让沈茉参与到实验中来，但是他完全不知道沈茉竟然对实验内容毫无所知。

　　“我来解释吧。”白成璋出现在路口，身后跟着两个白大褂的科学家，“乔工你去忙。”
　　乔平有些犹豫，他不信任白成璋，不知道白成璋会跟沈茉说什么。一个穿灰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匆匆走过来跟他耳语传递了一条消息。
　　“你们先聊。我去去就来。”乔平皱眉，转身离开。他刚刚得知荣年今早是去找尤秉先博士了，两人不知道商量了啥，结果是突然决定开两组实验，分A组和B组？哪有额外的人手以及……受试者？

　　等白成璋支开那两个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沈茉迫不及待开口，“用人做时空穿越实验？”她之前看过尤秉先关于这个东西的论文，但全部是理论，从未涉及真实实验，“就算真的开始，我以为你们总得跟航天实验一样，先用动物做实验吧？”她的注意力过于集中在当下，忽略了昨晚的一切。
　　“……这就是他们需要你签一大摞保密协定的原因。”白成璋并没有太惊讶。

　　难以置信，竟然还会有人做这种实验——怎么穿越？就靠那个机器？把人送到未来，还是送到过去？沈茉极力控制自己的震惊，“怎么可能呢？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她的声音喑哑，这一切太荒唐了。
　　“不要用正常的思维来理解这件事。尤秉先十多年来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成功了，名利千秋万代。”白成璋依旧很平静，“通过研发的时空机器，将人送到过去。毕竟过去是可控的。而未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是说受试者？”沈茉用了专业的医学实验名词，“谁是受试者？”这种邪门的实验，有谁会主动参加？
　　白成璋看着她，微微牵动唇角，但不是笑容。
　　沈茉的脸色变了，是他，是白成璋。

　　白成璋看向场内忙碌的工作人员，语气依旧平静得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他们现在在解决机器共振太强的问题。”人体对10赫兹一下的低频震动非常敏感，会导致内脏一起震动。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痛苦，仿佛五脏六腑被碾碎一般。而这种痛苦，目前只有白成璋能承受。“实验结果……会有很多种。糟糕一点，机器会严重损害人体，我会当场死亡，或者瘫痪，或者成植物人。好一点，成功……我会永远消失，去错开的时空里，至于能不能回来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沈茉的脸彻底退了血色，愈加苍白，
　　“科学就是这样一步步发展来的，总会有殉道者。”白成璋继续说道，“你不能用单纯的好坏是非道德观来看待这件事。这种事，赋予它伟大的意义，那么就是值得献身的壮举；把它踩到阴沟里，那就是泯灭人道的非人实验。至于合不合法……总有解决渠道。”

　　“这是你自愿的吗？”沈茉只想知道白成璋自己的意愿。
　　白成璋没有说话，唇边出现转瞬即逝的笑意，转开话题，“我过来的路上遇到荣年的秘书，他叫我帮忙把这个交给你。”他将一个厚重的牛皮纸袋交给沈茉，“据说是好消息。”
　　沈茉打开牛皮纸袋，抽出来一叠文件，有法院的撤诉通知，有成中伟的官方声明，道歉“他误解了沈茉”，也有学校的通知，她正式转到胡元哲手下继续学业。胡元哲早就有带博士生的资格了，而且胡元哲就是成中伟带出来的，研究方向跟沈茉的也一模一样。

　　这些确实是天大的好消息。然而沈茉完全没该有的欣喜。
　　“恭喜你，”他的声音依旧低醇温柔，“看，你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什么都不用怕。拥抱明亮的未来就好了。”他顿了顿，似乎是犹豫，但最终还是毫不犹豫地说出来，“离开这里。听我的，越快越好。”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