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入凡尘

　　“你怎么不哭了？”
　　洛如思抬眼，那个男人端了杯红酒四处游走。
　　“莫非，你在恨高丁，他敷衍你，凶手的确是那俩小喽啰，可是，他们可没本事杀人，那两个小替死鬼儿，怎么也想不到，只是开车运了点东西，就丧了命，哦，不是东西，是一点骨头和肉碎。”高恒指的是那场惨案。
　　洛如思的神情却无变化。
　　“高丁没深究你父母的死因，大约是，你的分量，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高恒说着也是无心，他惯不相信什么爱与不爱，哪怕把莫欢放在爱人的唯一位置，也没有占据他太多东西，他相信高家人骨子里的血都是凉的，他相信高善晴就是唯一的异类，所以，杀了她，高家能永葆昌盛。所以，当他知道弟弟有如此的小女人，便看了眼莫欢，“呵，连你都不如吧，女人从来可怜。”洛如思，是上次杀戮的残余，这次？顶多算一块不怎么优秀的饵料，他高丁想要解决的事，哪怕没有这块饵料，也会来的。
　　“可真慢呢。”
　　可正是这无心的言语，洛如思的思维被分裂成许多块，她想要保持自己的清醒，只有那一点点狡黠的精明在跟着他的思维走，她要躲避他的心理战术，她信，不是别人，就是高丁，就是高乐凡，会来救她的。可是，这么多年，若是放在心尖上的人，她连个保安都没有呢。不不不，她不需要。她在心里给自己足够多的暗示，像是有只黑色的爪子已经把指甲伸进了她的心门，稍稍搔弄，就有一个血窟窿。
　　“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也很难过呢，我虽然不喜欢女人，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该早些解决他的，也就不会有你现在的痛苦。”
　　“他是他，我是我，上次解决掉我，也不会有这么多事，这与他无关。”洛如思的声音更加低沉，像是磨动的砂盘。
　　“不不不，他是必死的，你却不是，也是，你的父亲没有机会告诉你，高丁在他的地盘上被救，他还拿了点不该拿的东西，也毁了他自己，还有你原本美好的未来，伦敦大学？我小的时候也曾去过，时过境迁，回想起来竟觉得陌生。”
　　洛如思不知道的事似乎还有很多，父亲救过他吗？
　　“这么久，怎么还没到。是不是太安静。”高恒转头问向旁边的人，语气中隐匿着一丝怀疑与不安，那人意会后就叫了几人去四处查看。
　　不多会，回来一人，“说是，在路上。”
　　“哦？回复的还挺及时。”他已有几分醉意，把酒杯扣在酒瓶上，不时用手拨弄两下，杯子小幅度的晃动着，不几下便停了。
　　“他们换了设备，监听暂时做不到，但是可以手机联络，还有定位器，都还可以用，李迪和李锐一辆前车，宫城负责善后。”
　　高恒稍愣了一下，“设备？”
　　“据说是从外地回来时，设备被扣在海关，不得已换掉了。”
　　“哦？”高恒把停下的杯子又拿了起来，一手握上酒瓶，咕咚咕咚倒了两口。
　　洛如思只能看到身边的那人高大魁梧，想必是熟知高恒习惯的人，见他焦躁，便当着她的面多说了几句，“李迪说是公司的旧设备，张阔余生怕这个消息走漏，他的监控系统会轻易被识破，您知道，宫城做这个，轻而易举。”
　　高恒闭目仰头，暗红色的酒液从他的下颌骨滑下，渗进雪白的领子。
　　片刻后，洛如思听到有些渗人的嗓音带着嘲笑，在这个空荡的屋子里肆意喧嚣，“听听，洛小姐，他这个蠢货，还是跟那时一样，漏洞百出，这种人，怎么可能掌握高家，可耻啊，可耻，老爷子，你可真是看错人了，论缜密，不觉得我才是最合适的吗，高善晴？该死。高乐凡？也该死。”
　　缓过来的高恒已经恢复寻常的游戏模样，手上无聊，竟拿起一把精巧的弯刀，在手里磨蹭，“头发留了多久？”
　　“六……年。”
　　“啧，发质真不错，送我吧。”
　　洛如思未接言语，只觉得头皮被牵扯，不由得往后仰去，她不敢看那刀，紧紧的闭着眼睛，只感觉原本披在肩上的长发层层褪去，她的脖颈有些冷。她不用摸索就能知道现在有多狼狈。
　　“来，收一下，做成假发，活人的头发我还是喜欢的，等会再剃就不漂亮了。”他的眼睛本就浓黑，睫毛悠长，可眼线的晕染在夜晚有几分恐怖，病态的眼白呈现出浑浊的黄色。
　　一个身着黑衣的健壮的男人蹲在地上收着头发，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洛如思，室内灯光昏暗，她有几分看不清晰，皱眉再去寻，只见高恒的脚踩上那人背，迫他躬下身子，“再问，到底死没死。”他手里痒，动作已经足够慢，去剃干净那漫漫长发，再没有好消息传来，可就忍不到听到他的死讯再解决她了，从头皮下手，还是手脚呢？身体里已经有躁动的因子在喧嚣。
　　“恒先生，来了！”出去打探的人匆忙跑回来一个，原本漆黑的西服破了几处刀口，鲜血滴在地上滴滴答答反倒有几分生机。
　　“嗯？来了？他还活着？那就带他进来，我亲自送他去死。”夜色中，已经醉了许久的人，仿佛是一只鹰，那表情，洛如思见过，高乐凡谈到公事偶尔也有这般模样，只是，没有那么狰狞。
　　她的心开始慢慢变空，如果终归要有人离开，那么，不如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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