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旧事
小鱼儿在很小的时候就显露出她的天赋异禀来了。
在所有和她同龄的小娃娃还是棵瘦瘦巴巴的小豆苗儿的时候，她已经在圆滚滚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了，都要赶得上村里阿婆精心饲养的那头叫花儿的小猪崽儿了。
还好食量没赶得上小猪崽，不然她就真的只能去啃草去了。
小鱼儿于年少的阿鲲来说，就是这样一个让他重新对以后的日子有了盼头的人。
小肥仔通过她隐晦的暗示（并不是）成功的从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小阿鲲那儿拐来了一条烤得香喷喷味道却不咋地的鱼来。
抱着烤鱼啃的人早就忘记了装哭，当然，也早忘记了开始为什么要哭。
龇着小奶牙极是有技术的将整条鱼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啃得只剩骨头后，胖乎乎的一张小脸儿上也早就沾满了油渍，成了个小花猫儿了。
完了还特别臭不要脸的让人家小哥哥给她擦脸蛋儿。
李鲲低垂着眉眼，想起还是个小肉团子的小姑娘扬着张胖脸蛋儿让他擦白白就经不住抿嘴笑了，颊边两朵酒窝若隐若现，一双眸子中亮得惊人。
后来，年少的他不仅饿着肚子给小白团子洗手擦脸，还极不放心的将人一路护送了回去，直到她欢欢快快的一头扎进来接她的大人怀里，才自顾自傻笑着回了家。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一个人躺在曾经阿爹阿娘的屋子里，家里值钱的细软都被她阿娘带走了，笨重些的摆设也被村里的阿叔阿伯们搬去了，屋子里空荡荡的。
他却头一次对着空荡的屋舍满心欢喜，默默对着窗外的启明星想到。
阿爹，阿鲲以后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因为在这世上他不再是永远被人同情被人舍弃的孤伶伶的一个了，还有个比他小比他弱的小白团子会软叽叽的趴在他身边找他要吃的。
后来的日子，小白团子有时会跟着她家大人一起来村里，他都会躲在暗处悄悄的看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来村里的时候越来越少了，也再没一个人哭兮兮的跑到海边去找他要吃的过了。
其实他后来攒了好多好吃的，有山上采的果子，偶尔捉住的鱼干......
阿鲲出神的想到。
上次他看见她一个人往海边去，也是担心她才跟着的，就像今天，他在阿毛家院子外头看见她一路跑了出去，担心她被人欺负才跟在后头。
还好他今天跟着她去了，想到这里，李鲲抿了抿唇，有些后怕。
要是真让吊脚楼里的那两个人发现了她，他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不哭啦，要不要吃点？”
“很好吃的。”
他手上拿的包裹里面是他好不容意费劲心力才抓到的银丝鱼晒的鱼干，每条鱼不过拇指长短，极细的一条，平日里都没人愿意费力去抓它，更别提还像他那样弄了那么一大包。
这些鱼他洗干净后拿油细细的煎过一遍，然后才拿到太阳底下晒干的，嚼起来嘎嘣脆，还带着淡淡的清甜，想必小孩子都会爱吃的！
小鱼儿正哭得起劲，从开始的默默流泪到后来扯着嗓子哇哇大哭，就见到一包东西突然递到了眼前。
还挺香的，她咽了咽口水想到。
“给我哒？”
眨巴眨巴刚刚哭完还水润水润的胖眼睛，朝他瞧了了一眼，才犹犹豫豫的说到。
见人点头，立刻抓起一根来塞进嘴里。
“嗝～”
还不等她吃完就小小打了一个饱嗝。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明明还饿得前胸贴后背，迷迷糊糊的跑到那个破木楼去了后反倒撑得慌了。
小鱼儿压根就不记得她于饿得双眼发绿时追着条狗子满村跑，嚷嚷着要吃肉，将只好端端的大黄狗硬生生弄出了心理阴影，日后见了胖子就躲，怕被吃了！
也不记得自己还喝了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只恍恍惚惚记得她跑出了李家的院子，然后——
然后她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可怜的小阿姐，她醒来就看见她脑袋从麻袋里露出来，瞪大了双眼望着她，青青白白的死人脸差点吓死她。
不好意思的朝给她好吃的的小阿哥瞅了一眼，又瞅了一眼，然后双眼亮晶晶的小阿哥就特别有眼色的将东西包好塞她怀里了。
小鱼儿又特别不好意思的朝他抿嘴笑了笑，露出一个小小的虎牙来，可爱极了。
少年郎被她这么一笑，刷的耳尖又红透了。
“小阿哥，今天谢谢你啊！”
小鱼儿虽然年纪不大，平日里更是一副傻乎乎的模样，但是她也知道今天她看见了那一幕要是被屋里的人逮到她得不了好。
“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叫小鱼儿，阿叔说我还有个名字叫北冥余，小阿哥你呢？你叫什么呀？”
“小鱼儿”“小鱼儿”李鲲红着耳朵在心里默念了两声，长长的睫毛很快的煽动了几下，才用极轻的声音几乎嗫嚅着说。
“李鲲，鲲鹏的鲲。”
“鲲鹏？那只大鸟吗？那我以后叫你阿鲲哥好不好呀？”小鱼儿抱着小包裹说到。
“阿鲲哥，你知不知道刚才那里是什么地方？”
“我看见——”
“小鱼儿~”似乎是第一次将这个名字念出口，少年的声音里带了点显而易见的羞窘。
他将忍了好久的爪子放在小胖墩儿的脑袋上揉了揉，湿哒哒软绵绵的，还散发着雨水的清香。
又顺手将刚才顺道拿来的干衣裳盖在她头上，见她只鼓着脸颊像条无辜的胖头鱼一样朝他望着，小扇子似的睫毛眨得更欢了，双手轻柔的给她擦起头发来。
“他们都是坏人，很坏很坏的，小鱼儿以后见都他们就远远躲开。”
“也不要对人说起今天的事来。”
一边心不在焉的擦着掌下的小脑袋，一边向她仔细交代到。
“可，可是那个小阿姐怎么办？她家阿娘和阿弟还等着她日后回家呢？”
小鱼儿听见他的话又想起了她从窗户缝里看见的那个凶神恶煞的老太婆，还有躺在地上的红衣少女，她鬓间的浮罗花早就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而她，也再也等不到她的少年郎了。
小鱼儿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她还年幼，见识过的世间险恶还太少，小姑娘软趴趴的小心肠让她不能如同他所希望的那样只将今日所见深藏心里。
小鱼儿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阿鲲哥不想让他再管那些事儿。
可是......
村里的阿翁阿婆的故事都说了，要做一个善良可爱的小姑娘呀!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她自己是拿那两个人没有办法的，也不乐意给阿鲲哥哥再添麻烦，让他也被坏人盯上。
她只是，想去告诉那个小阿姐的阿娘，昨日她送走的女儿如今已经不在了。
顺便，再让他们发现那两个坏人的真面目，让他们以后再也不能害人了。
李鲲擦头发的双手有一瞬间的停顿，很快小鱼儿就听到他若无其事的声音。
“阿云姐的事我会想办法告诉她家里人的，待会儿我就送你回去。”
少年低哑着嗓音继续说到，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严肃和紧张。
“记住，以后一定不要再随便跑出来了，也别跟这个村子里的人多说话，别人给你吃的也别要。”
“最好——”
“最好以后也别再来这里了。”他有些艰难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这里都不是好人，尤其是对快长大的小姑娘来说，尽管不舍，他仍希望她以后不要再来村里了。
小鱼儿敏锐的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了什么，一瞬间头皮发麻起来。
她不是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直觉听他的话是对的，从来到村子里她的直觉就在叫嚣着“危险，离开”，所以之前她才会有种种异常行为。
小鱼儿被他送回去时雨已经停了，村里人正在李家的院子里商量着要早早将李家阿叔的棺材送去祖坟那里去埋着。
毕竟，李自海的生病和死去都多少有些诡异，村里上了年纪的人怕耽搁久了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小鱼儿趁着人多钻进了院子，一回头，发现一直跟着她的阿鲲哥哥不见了人影，正张着脑袋想找回去，就被发现她不见了的小末儿一把拉住了。
“？”
小鱼儿鼓着包子脸瞪他。
他死鱼眼望回来。
小鱼儿：...
他们最终还是决定今晚趁着天黑就将棺材送进坟地里去，为了保险起见，还让阿毛在送棺材的时候坐在棺材板上。
童子坐棺，镇压鬼邪！
乌泱泱一群人趁着天上还有最后一丝光亮，吹打拉唱的将灵棺就送进祖坟地里埋了。
张阿婆搂着小孙子哭天抢地的哭了一路，到家就期期艾艾的跟张阿大说想跟着他一起回去。
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小鱼儿他们这些娃儿晚都已经睡了。
在院子里守灵是白天，人来人往的，大人也都放心，晚上去坟地黑灯瞎火的，除了要坐棺的阿毛和阿花儿姐妹，其余娃儿都没去。
所以她并不知道张阿婆来了这一出。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