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遍地是狗粮

　　如此一耽搁，三人到底没能在天黑前进城，只能望门兴叹了许久，又就近找了处野店将就。

　　没能洗成心心念念的热水澡，甘玖儿存了一肚子抱怨，将之前耽误自己行程的那两人骂了一路。

　　应宗见她烦躁得跟个炸毛的猫一样，道：“我见方才经过的地方有温泉眼，你——”

　　应宗的话还没说完，甘玖儿就兴冲冲问：“哪里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离这野店也有一段距离了，等吃罢饭再去不迟。”

　　杜简言见甘玖儿终于舒展眉头，乐颠颠地往店里跑去，摇头道：“我原以为是个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应宗倒没有多稀奇，之前看甘玖儿在教中的地位和用度，说是被娇养也没错，毕竟教主都是她亲爹。

　　吃过饭后，甘玖儿就迫不及待收拾了衣服要去温泉。应宗怕她找不着地方，再者荒野之地有人不知晓闯进去，她一个姑娘家定要难堪，于是就担起了护卫的责任。

　　刚下过雨的气候还比较凉爽，在温泉里泡着也不至于太难捱。甘玖儿游了个来回，冲刷尽连日来的风尘疲惫，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她看了看前面微微遮挡着的草丛，撩了把水喊道：“喂，你还在不在？”

　　应宗斜眼看了下叶子上溅射过来的水珠，继续盯着自己的膝盖，不厌其烦地回答了个嗯。

　　甘玖儿听他这么闷的声音，玩心一起又端起了自己的不正经：“要不要下来一起洗？”

　　草丛后面果不其然沉默下来，甘玖儿就是不看也知道他此刻抽搐的表情，咯咯笑了几声没再继续招惹他。

　　又泡了片刻，甘玖儿搓了搓自己已经快发皱地手指头，才恋恋不舍地从池子里出来，拨开草丛后没看到应宗，正兀自纳闷着，就见他在不远处的树底下站着。

　　银亮的月光铺洒下来，在他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银光，将他卓绝的风姿衬托得淋漓尽致。

　　甘玖儿想想他以往在问剑宗出众的身份，如今一朝变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这其中的落差必然是极大的，不禁也有些替他可惜。

　　甘玖儿默默地坐在一旁看了半天应宗舞剑，见他抬剑接住了花树上落下来的花瓣，起身上前轻摁了下他的剑柄，将那瓣落花接在了自己手里，想了又想，也不知道怎么说些安慰的话。

　　应宗看出来她的意思，轻笑了一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已然看清了。”

　　甘玖儿附和着点头，“那倒是，你自己也说大丈夫能‘能曲能伸’嘛。”说着，她的目光还是不小心滑到了应宗的下半身。

　　应宗一顿，对上甘玖儿咕噜噜转的眼珠，颇为无奈道：“你这么耍流氓你师父知道么？”

　　甘玖儿嘻嘻一笑：“那必然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他会第一个……阉了你。”

　　甘玖儿一指点住他下腹，眼眸里波光潋滟。

　　纵然没有什么歪心思，应宗还是不免觉得一阵发毛，下意识抖了抖肩膀，收剑入鞘。

　　“洗完了就回去吧。”

　　甘玖儿觉得此时正是个花前月下的好日子，正适合谈情说爱，便拉着应宗坐在了横倒的树干上，对着头顶的大月亮打算来个彻夜长谈。

　　应宗听到远处偶尔响起的野兽咆哮声，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温馨的场景，扭头再欲劝，就见甘玖儿暗搓搓地从装衣服的包袱里拿了两本小册子出来，对着自己两眼放光。

　　“听说这是京城最近新出来的，买了还没来得及看，我就一道带出来了！”

　　应宗原以为又是她惯看的那些香艳话本子，却看见她翻开的扉页上已经紧密交缠的两个人，脸色一僵，起身就走。

　　甘玖儿一下猴到了他背上，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攀着他的脖子详作介绍。

　　应宗视线游移，待要将她从背上揪下来，不期然瞥到了册子上一副彩绘的图，神色一顿下意识将册子抓过来细看。

　　甘玖儿兴奋地晃着脚，道：“怎么样怎么样，画得还不错吧？我就知道没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应宗听到她打趣的语气，来不及去捕捉脑海里闪过的那一丝熟悉感觉，尴尬不已地将册子还给她，顺道将她背了回去。

　　杜简言从房里出来，正好碰见两人，脸上闪过笑意，又退了回去。

　　眼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应宗只能仰头一声长叹，背着甘玖儿进了房。

　　甘玖儿像个八爪鱼一样，屁股都挨着榻了就是死活不下去。

　　应宗还在循循善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人看见你清白还要不要了？”

　　甘玖儿对自己的清白浑不在意，对他的清白可是势在必得，又暴露出一副二流子的模样，往前一绕坐到了他的大腿上，挑着他的下巴道：“反正现在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你跟着我这个魔教妖女跑了，你还挣扎什么，不若从了我就是。”

　　应宗微微垂眸，漆黑的瞳仁间拥着一抹令人眩晕的光。甘玖儿不禁走了神，竟是半晌没有动弹。

　　应宗缓缓扯开一抹笑，道：“你不是让我以身相许？我依了，你自己看着办。”

　　应宗说罢，往后一躺，一副任凭怎样的态度。

　　甘玖儿愣了一下，见他躺在那里真就不反抗了，反而沉默下来。她胆子大归大，可要真去剥光一个男人霸王硬上弓，说实话她还真做不出来。

　　甘玖儿试探性地去解他腰带，他也没有动，反而在她略微慌乱地将自己的腰带扯成死结的时候，指点她怎么解。

　　甘玖儿瞧不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是真是假，脱到他里衣的时候还是打了退堂鼓。

　　而应宗在她磨磨蹭蹭的时候，已觉困意袭来，一不小心真睡了过去。

　　甘玖儿觉察他平缓的呼吸，抬脸一看，默了一阵一个枕头就砸了过去。

　　“臭男人！”

　　应宗被砸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见自己尚有衣物避体，而甘玖儿怒气冲冲地摔门出去，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为此，甘玖儿还同应宗冷战了起来，看见他就鼻子朝天冷哼一声。

　　杜简言纳闷不已地问：“你们俩吵架了？”昨晚还见胶在一起好得跟什么似的，今天就完全转了风向。

　　应宗总不能说是她“欲求不满”闹的，只是微微叹息：“女人心，海底针。”

　　杜简言似懂非懂，一路上只能充当了两人的传话筒，口水都差点熬干了。

　　这里的城镇离京城尚有一段距离，不过交通很便利，不用再长途跋涉，只等午后北上的船只便可。

　　趁着等船的工夫，应宗他们去附近补充了些干粮，杜简言拿着荤素两个包子，扭头问自己左手边的甘玖儿：“师兄问你要荤的还是素的？”

　　“全要！”甘玖儿绷着脸，凶巴巴道。

　　杜简言调转头，就见应宗已经将两样包子都让小贩包了起来。

　　杜简言长出了一口气，郁闷不已，旋即又觉察到甘玖儿戳自己的胳膊肘，扭过头听到她又说：“荤的多装两个。”

　　“……”杜简言默默地看回自己师兄，是真的很想从他们两个人中间消失。

　　应宗的嘴角泛起笑意，朝小贩点了点头，让他依甘玖儿的意思照办。

　　回了码头边，杜简言立马抱着自己的包子离了二人几十尺远，甘玖儿自己坐在一处桥墩底下，恶狠狠地啃着自己的肉包子，就像啃应宗的肉一样。

　　应宗拿着水囊走过来，甘玖儿哼了一声，别过脸不想搭理他。

　　应宗觉得她这气生得实在莫名，虽然他是算准了她有贼心没贼胆，可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人怂，现在好像是他不给轻薄一样，这事说出去保准也是让人笑掉大牙。

　　“酉时有趟船上京，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应宗好脾气地问道。

　　甘玖儿见他，更没好气。凭什么衬托得她像无理取闹一样，明明是这个大猪蹄子出尔反尔！

　　“你凑过来干嘛？也不怕我把你糟蹋了。”

　　应宗听到这话，下意识皱起了眉。甘玖儿一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来气，她都已经这样主动，这样拉下脸来了，这个臭男人总装得一副无动于衷，还嫌她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甘玖儿越想越气，又觉得委屈，将水囊砸在了他怀里，气鼓鼓地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跟着你出来！”

　　应宗看见她闪着泪光的眼睛，蓦然怔住。只是生性内敛的他，就算有再多的情意也没办法一下表达出来。

　　甘玖儿见他不言语，以为他还存着将自己往外推的心思，说了句“不拖累你便罢”，竟是从岸边一跃跳进了水里。

　　一阵水花四溅，应宗都被她忽然的动作弄懵了，原想她是任性吓自己，可见水面上咕咚冒了几个泡后没了动静，才一下急了。

　　“玖儿！”应宗反应过来，也跟着跳了下去。

　　杜简言走过来就看见从水面上冒出来的两人，忙跑到岸边将甘玖儿接了上来，来不及多问原因，看见甘玖儿青白的脸色，也慌了神：“师兄……”

　　应宗爬上岸，拍了拍甘玖儿的脸，一边按压着她的胸口，一边俯下身去。

　　略微冰凉的唇瓣间，蓦然探过来一尾灵活的舌头，调皮地钻进了他的唇逢里。应宗猛地一怔，连忙拉开距离，看见甘玖儿眨巴的大眼，恼羞成怒：“甘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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