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神祇

　　第5章

　　恋人分手后，还能做朋友吗？

　　颜匪可以断定，九成以上的人都会答：否。

　　因为一旦相处机会增多，总会在触碰到某个“机关”时，不由自主记起那些美好的时光。

　　过去的糖有多甜，当下的刀就有多锋利。

　　分手后最好当陌生人，互不相扰，减少恶心——这也是颜匪跟买凶人初次交涉时断然拒绝的原因。

　　然而此刻，她不得不为了70万美金，跟周邕同处一个屋檐下，甚至面对面，更甚的是，不久以后她还要陪着他出差。

　　颜匪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不适感，安慰自己出差也不错，在公司她不方便动手，出去了，海阔天空，她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周邕死于非命。很快，她在脑子里幻想起各种死法下周邕的惨状，表面上却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半晌，周邕开口了，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这些年你可还好？”

　　“挺好的。”颜匪抬眼，暂时收起了血腥的想象翅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虽然你是我的上司，我还是要大不敬地说一句，抓紧时间工作吧，别扯些没营养的东西。我来这里是为工作赚钱，没空陪你闲聊。”

　　周邕被她一噎，不怒反笑，笑容似春风拂面、桃花盛开，他点点头：“好。”

　　随即用公司内线叫来一名职员：“Lily是我的助理，明日正式离职，稍后由她与你交接。”

　　等待Lily的期间周邕没跟颜匪多说一个字，Lily进门后，周邕才道：“新助理颜匪——Lily，把你手上的东西交予她吧。”

　　Lily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好的周总。颜小姐请随我来。”

　　颜匪不自在，尴尬地笑了笑：“称呼名字就行，大家都是同事。”

　　出来后，Lily要关门，颜匪从旁候着，不经意瞥见周邕正在低头摆弄手机。仅仅几秒钟，她的手机震动了，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息：

　　并非大不敬，你在我这永远只存在合情合理。这是我的手机号，方便的话，存一下吧。

　　落款周邕。

　　颜匪冷笑一声，想把短信删掉，结果不慎捏碎了钢化膜。她力大无穷，是异能属性自带的优势，平时收敛着不易露出破绽，这会被周邕激怒，没控制住就小小地爆发了一下。

　　Lily震惊地看着她，惊喜道：“你真的会功夫？”

　　颜匪：“哈？”

　　Lily笑着说：“HR说的，我以为她开玩笑呢，没想到是真的。”

　　颜匪迟疑道：“学过几招女子防身术……你们是因为我在纸上写了会点拳脚功夫才招我的？”

　　Lily眼神闪烁了一下：“我要去国外进修，需要招新员工交接，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这不你面试表现得很不错嘛，而且你会几招，HR就向我们总监推荐你了。”

　　颜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走吧，带你认识一下投资部的同事们。”

　　投资这种高风险的烧钱行为，颜匪以为仅由周邕和助理两人完成即可，没想到居然还成立一个部门来管理。

　　部门人倒是不多，两男两女，匆匆介绍一遍，末了颜匪只对年纪最小、名叫张小宝的男同事影响最为深刻。张小宝人如其名，活宝，女同事被他逗得乐不可支；男同事和他关系似乎也很好。

　　介绍完，Lily给颜匪安排了位置，面朝周邕的办公室，里面什么情况一览无余。

　　再之后是繁杂的交接活动：投资项目的资料、跟进情况，各种账号、密码以及助理的日常工作。

　　Lily抿了一口咖啡：“明天你就要跟总监出差去了，相关资料会由总监单独发到你的工作邮箱，你记得看一下。”

　　颜匪一愣：“明天？”

　　“是啊，有问题吗？”

　　HR给颜匪打电话的时候就说“总监过两天要出差”，掐掉双休日，再去掉周五和今天，周二出差，可真是“过两天”。

　　社会人讲话都这么实在了吗？

　　颜匪摇头：“没问题。”

　　想了想，颜匪又问：“对了，我刚才看见周……周总的办公室养了几条鱼，这些平时也是你在照顾？”

　　“糟糕！我得赶紧买鱼饵去！幸亏你提醒了！”Lily连忙放下咖啡，脚上的鞋也从棉拖换成了细高跟，“喂鱼确实是助理日常工作之一，不过出差的话，你可以请同事帮帮忙——我通常找张小宝。”

　　颜匪应付着嗯了嗯，视线再转向周邕的办公室，眼睛里已然浮起难以捉摸的笑意。

　　十几分钟后，周邕的邮件发来了。邮箱用了统一域名的企业邮箱，周邕大概是在组别里找到了她的名字才发送的。

　　颜匪进了收件箱，反复点了三次未读邮件，死机一般没打开。

　　有禁制。

　　是想考验她？

　　颜匪勾了勾唇，眼眸出奇得亮，她端起手边的水杯一口气喝完，做了个深呼吸，眼睛闭了几秒钟。

　　再一点，邮件打开了。

　　开篇则是冗长的地缘信息：南华岭位于锦蓉城西，距市中心200余公里，地处通天山脉南段，东依呼莱山，西临净梵峡，南接泗湄河，天险拥围，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颜匪回头看了眼标题——旅游区开发——这是要开发成第二个张家界？

　　也不对。

　　颜匪自小听过一句话：要想富，先修路。倒不是为了押韵，事实的确如此。哪怕再往前推两千年，在秦始皇统一大计里，也包括“车同轨”一条。

　　货物需要运送吧？人需要运送吧？可地图上的南华岭，明显是个封闭落后的山寨，别说通高铁火车，汽车都不一定通。沥青路没有，水泥路恐怕也没。

　　就算真开发成旅游区，没修路，游客怎么过去？

　　难不成开发景区还包含修路？

　　不过也说不定，一旦定下来建立旅游区，国家没准会投资修路。颜匪记得在公号推九寨沟攻略的之前，她查过资料，四川九寨沟因为天险要塞与世隔绝，建国后70年代才被国家渔业部考察团重视起来；又过十年划为风景名胜区、建立管理局，逐渐对外开放。

　　颜匪非专业人员，搞不清内里的道道，她大略浏览了前几页，很快就被另一点吸引住了。

　　资料里提到：上古时期，秩序混乱，应龙毁天，女魃灭地，赤帝戕毒，蚩尤浴野，神农陨落，九黎溃败，天下始定。历史长河漫漫，传说中的“神”并未消亡，后代繁衍至今，活动在世界各个角落，他们自称为“异能者”。

　　所以异能者的历史确实很久远了。

　　那之后的黑帝颛顼极有可能真的圈禁异能者，为他所用。

　　不不不……不不……

　　这不是重点。

　　颜匪下意识吞咽了下莫须有的口水，她的嘴唇发干，嗓子发痒，好像许久滴水未进的沙漠旅人。但事实上，她刚喝完一马克杯的白水。

　　当前的重点是，ETGF想开发异能者聚居区。

　　谁特么出的馊主意？疯了吧！

　　周邕知道吗？

　　邮件是周邕发来的，明天他就要亲自去考察，不可能没看过资料。可他那么不温不火，实在不像出格的人。

　　颜匪端着空荡荡的杯子，站在饮水机旁不知呆愣了多久，要不是张小宝过来泡茶，跟她搭话，她大概会站到下班。

　　“你说什么？”

　　张小宝道：“我说，Lily回来了，在点下午茶，你要不要一起？”

　　也好，她需要冷静一下。

　　回到位置上，Lily马上兴奋地凑了过来：“最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忘了交接——手机号记一下，甜品店专线，我们投资部的人全部免费！”

　　颜匪疑惑。

　　Lily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店是周总名下的，没告诉别人，我们悄悄内部消化就好啦。”

　　把周邕放在古代，那就是世家大族出生；而且他现在做的事，几乎可以称为“高大上”。开甜品店……总感觉跟他风马牛不相及。

　　几年不见，他养出了特殊癖好？

　　存号码的时候，Lily额外强调：“周总只点莲子百合糖水，以后你记住给他加红糖，不要冰糖。”

　　张小宝噗嗤一乐：“咱们周总看着英明神武，没想到还有这么娇弱的一面。”

　　某个女同事接茬：“啧啧啧，港真，甜品店是周总妈妈开的吧？”

　　Lily道：“周总母亲是外交官，哪有空开店……”

　　颜匪没往下听，记忆铺天盖地袭来，不由分说包围了她。

　　她的身体健壮如牛，从小到大没病过几次，唯独大姨妈能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大姨妈一驾到，颜母就逼她喝红糖水；等她上大学了，每月算准经期，打电话叨叨红糖水的事。

　　以至于周邕都知道了。

　　“不喝，难喝死了，”颜匪跟热气腾腾的红糖水抗争到底，“死也不喝。”

　　周邕默了片刻，忽然道：“我以为尚可。”

　　颜匪眼见他坦荡荡地喝了一口，傻了眼：“你干嘛？”

　　周邕道：“既然于你有益，不妨忍一忍。你不愿独自委屈，我陪你。”

　　颜匪苍白的脸微微发红：“说话算话？”

　　周邕浅浅一笑：“君子一诺重千钧。”

　　……

　　回忆把颜匪兜头罩住，屏蔽了外界。Lily叫了好几声，才把她的魂叫回来。

　　“在想什么呢？”

　　颜匪心一沉：“没，没什么。”

　　Lily道：“考虑好点哪个了吗？”

　　颜匪：“我……”

　　话音没落，骤然咣一下，惊天动地的响声。

　　周邕办公室的那几条鱼，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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