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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
竹惜玉揉着酸疼的胳膊，苏二郎有些后悔太过用力，他把眼看向别处，愤愤地问道。
“你……你们，到底有何事瞒着我？在你看来，我是你的主人，还是他？竹惜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苏二郎一连串的质问，竹惜玉一时有些慌乱。
是啊，她为甚么没告诉二郎呢？
那日井文光把钱给她，顺便提到他们该回长安了。她便想到充丁的日子即将结束，与二郎亦不在有任何关联，她的家事与他也无关系。她莫名地心生惆怅，便未把这个好消息与二郎讲。
竹惜玉不言不语，更让二郎气结。
“钱从何而来？”二郎气哼哼地再问一次。
好似许久未见二郎发脾气了，竹惜玉还有些不适应，小声道：“是，是井文光想办法换来的。”
她简单地把恶钱一事讲完，才道：“我不是刻意隐瞒二郎，我……我是高兴得忘记了。”
高兴的忘记了？这是甚么理由！
这样的解释更加令苏二郎不快。高兴的事不与他分享，她还当他是最信赖的人吗？
他知眼前这个白丁最是记恩之人，平空冒出来的井文光为她父报仇，还深谋远虑帮她赎回旧宅。她必然因此会信赖，甚至去依赖井文光。这份恩可是远远超出了他为其隐瞒充丁身份的情。况且他还曾无情地耍弄过她。
井文光有手段，有势力，有银子。至少在扬州这地界，有事情找井文光远比找他苏二郎好使。那么在长安呢？若是这些事发生在长安，他苏二郎能够这般游刃有余地解决掉吗？
苏二郎自己都不能肯定。
哼！
苏二郎不想再与她纠缠这个问题，甩袖转身回到屋中，朝英卫喊：“英卫，收拾东西，走。”
英卫一愣，问道：“走哪去？”
竹惜玉也赶紧跑过来，问：“二郎，是要回长安吗？”
此话一出，英卫的眼睛瞬间变亮，欣喜道：“好，好，回长安，我都想家了。”
苏二郎偏头瞧瞧跟进来的竹惜玉，她不大的眼睛里有着殷切的希望。
她也想回长安？
偏不让你得逞。
苏二郎转过头，冷冷道：“谁说要回长安，去……益州。”
英卫闷闷道：“二郎，哪有银子……”他摊开手，表示很无耐。
苏二郎略略思索，灵光乍现般，回身指着竹惜玉：“她有。”
“我，我的钱……”竹惜玉结结巴巴。
“怎么？出了长安，某人替你报了仇，便要不认你的主人了？别忘了，现在你还是在我苏府上充丁的。”苏二郎沉下脸，冷声道。
“充丁？”一直未讲话的竹永盛不解地问，“小竹，你在充丁？”
此时，苏二郎没时间去解释这些，他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甩掉井文光。
“英卫去租车，竹惜玉去收拾东西。”他命令道。
竹永盛慌忙走过来，道：“怎么突然这般匆忙地要离开呢？”
井文光一言不发。竹惜玉和英卫则是愣愣地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反了，反了。”苏二郎大声喊，“英卫，你是不是在找死？还不快去！”
他摆出主人的架势，高高在上，气势汹汹，愣是把一旁的竹永盛吓得生生咽下要劝说的话。
二郎的老毛病又犯了。
英卫答应一声跑出去，竹惜玉也应声跑出来。
苏二郎瞟一眼默然的井文光，冷哼一声，转身跟着出来。
他长长舒口气，还是在外面气息顺畅。
英卫颠颠跑过来，问：“二郎，要不，您与我们一同出去走走？”
苏二郎的视线落在竹惜玉的房门上，英卫赶紧道：“小竹去取钱，她要去买些路上的用品。”
苏二郎未语，却是大踏步向外走去。
竹惜玉取了钱，跑着追赶上苏二郎和英卫。苏二郎这才放慢速度，似在安慰她：“小竹，你放心，待回到长安，我按五倍，不，十倍的钱还给你。”
竹惜玉忙道：“二郎，您对我的大恩大德，花些钱是应该的。莫要讲甚么还钱的事，我的钱不就是您的钱吗？”
这话听起来可真是顺耳啊！好似来到扬州，就没听到了。
苏二郎得意洋洋地走在前头，三个人最合适，那个井文光……哼！
不过，若是没有他，小竹不会这般顺利地为父报仇。回长安，找个机会给他些银子感谢一下就算了。
苏二郎的心思千回百转，后面的两个人却是只回想着一个问题：真的要去益州吗？
“呀，这不是竹家的小娘子吗！前一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县令案，她是原告。”
“……她是告她大伯毒害阿爹，那县令包庇她的大伯，这事还惊动了太守。”
“瞧，小小年纪，胆子可真不小。据说，她在长安做了某个朝官的小妾，有了势力才敢回来报仇的。”
“甚么？可那小娘子的长相……是哪位朝官啊？”
……
这样的议论实在让人听不下去，竹惜玉朝那些妇女们喊道：“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小妾。”
本是围坐的妇女们互相看看，暧昧地笑笑走开了。
“你们……”竹惜玉急得眼泪流出来。
怎么为父报仇，把竹永丰送进监狱，为何会传得这般不堪。难道不是该咒骂竹永丰不顾亲情，十恶不赦吗？
苏二郎更是气得咬牙切齿。他曾偶尔在“神仙馆”听过那些小娘子们七嘴八舌地讲八卦，也听过阿娘同那些夫人们讲过八卦，看来，不论是哪类女人，最爱讲八卦，谈人是非。
“小竹，不用在意。”他回身安慰道，“本少爷我在长安被某些人讲得更是不堪入耳，你看，我还是我，不是很好吗？不用在意。”
“我，我能跟您比吗？您是事实，可我不是。”竹惜玉眼里带泪，急急辩解。
可话一出口，又觉不对，她担心地看向二郎。
苏二郎愣怔一瞬，才听明白这话的意思，反驳道：“你也是事实啊！就你的长相来看，不就是做我的小妾吗？我虽不是高官，也是有背景的。”
“我……不做小妾。”竹惜玉无心再去购置，把钱袋扔给英卫，哭着往回跑。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苏二郎回转身，喊道。
可竹惜玉速度奔跑的很快，一阵风似的跑进人群中，偶尔撞到路人，引来路人的责备，这些她全然不顾，她只想躲在家中。不想见，不想听。
竹惜玉哭着跑回来，叔叔竹永盛正在院中，见此，忙拉住她问怎么了？他担心竹永丰、白年的亲信会欺负她。
竹惜玉重重地坐在院中的石墩上，委屈道：“街上的人议论我，说我……有了势力才赢了竹永丰。”
原来是这点小事。
叔叔放下心：“他们爱怎么讲就去讲，与你有何关？反正咱们赢了，替父报仇，赎回宅子。再者说，咱们就是依靠别人才完成的啊！凭你我，早被那个王八蛋给……”
竹惜玉抹干眼泪，想想叔叔讲得也对。
这时，竹夫人走过来问她：“现下，二郎不在，婶婶问你，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竹惜玉便把在长安及来为何来扬州的事讲给他们，但她把与苏中丞的交易隐瞒了。
竹夫人拉起她的手：“小竹，你可是遇到贵人了。一个是二郎，一个是井文光。婶婶是过来人，瞧那二郎对你可不是主人对奴仆的情意，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有喜欢……”
竹惜玉眨巴着不大的眼睛，体味着婶婶的话，喜欢？
“哎呀，婶婶。”竹惜玉不好意思，“方才二郎还说我长得丑，只配做他的小妾。他怎能喜欢我呢？”
“做小妾？那不也是喜欢才纳妾的吗？”
“不是，不是。”竹惜玉脸色飞红。
一旁的竹永盛道：“你这个妇人胡说甚么，苏二郎的家世岂是我们高攀得上的？要我说，还是井文光合适，性子沉稳，聪慧过人。”
“哎，我们也不去高攀啊，就是说二郎瞧咱们小玉的眼神……”
话题扯太远了吧。
竹惜玉急忙打断他们，探头问：“井大哥呢？”
竹永盛：“他在你们走之后，出去了。说是去办点事。这少年郎我很喜欢。”
竹夫人不再与他争论，拉着竹惜玉回屋去。
苏二郎和英卫追着竹惜玉回来，人在院中照壁后恰巧听到他们叔侄的对话，他不自觉地蹙紧眉：哼！井文光就那么好？
英卫感受到了身边二郎生生不息的怒气，谄媚道：“井文光哪有咱二郎好看？”
苏二郎抬手敲他的头，狠狠道：“闭嘴！……我不想再见到他。”
许是井文光感受到了二郎的敌意，直到晚上，他也未再回来。
竹惜玉因白日受了委屈，亦是神情落寞。
晚饭时候，所有人似乎各有心事，用了饭便回到各自房间休息。
直到半夜，井文光敲开竹惜玉的房门，月色下，井文光郑重道：“请务必挽留住二郎，一个月的期限到了。”
是啊！一个月的期限到了，阿娘阿弟还在苏中丞那里。
竹惜玉躺回床榻上，在黑暗中睁大眼，该如何留住二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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