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五章
恰在此时，竹帘微动，苏二郎一身劲装走出来，伸展双臂，亦做了个深呼吸。
竹惜玉听到声音，收了手臂，低头向苏二郎作揖：“二郎。”
苏二郎侧头，瞧着站在回廊里的人，纳罕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苏二郎戏可真好，一夜便把她给忘了。
“回苏二郎，小人是二郎昨日调来的白丁，您叫我睡在回廊下，随叫随到。”
“对，对。名字……是？”
“回二郎，叫小竹。”
“对，小竹。哈哈，我记起来了。昨晚天气冷不冷啊？”苏二郎漫不经心地聊起了天气。
“回二郎。冷。”
“哈哈……来我苏府充丁可不是你想象得那么容易。”
“阿嚏！”竹惜玉适时地打了个喷嚏。
苏二郎盯着她有半晌，才道：“你的活做完了吗？”
竹惜玉慌忙退后，回道：“小人这就去做。”说着，她蹬蹬跑向仓库，拿出扫帚，极认真地扫着那冰冷的，无任何杂物的青石板。
良久……
竹惜玉才敢偷瞄苏二郎。
原是苏二郎早起在练武。
他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愈加显出他强健有力的身形，一招一式武得风声水起，虎虎生威，晨曦散落在他四周，那片片金光仿佛是他武动出来的，五彩斑斓、炫丽多姿。
竹惜玉瞧得有些痴，当她发觉这样大大的不妥，立刻慌张地低了头继续去清扫，可人不在眼中，耳里却仍旧是苏二郎干脆、有力的“嘿哈”声，声声入耳，长长绵绵……
竹惜玉清扫完毕院子，再回到前院，说是苏二郎正在沐浴更衣。她便静静地站在回廊的竹帘子下，像院中的侍卫一样，目视前方。
“那个叫小竹的。”
竹惜玉听到声音回过头，一个奴婢带着满满的笑意地站在她身后。
“你是扫地的，为何要像侍卫那样站着不动？呵呵！跟我去用早饭了。”
竹惜玉咧嘴一笑，跟着小奴婢向后院去。
小奴婢叫满珠，是给苏二郎梳头发的。
“小娘子束的发式一定是最整洁，最光滑的吧。”竹惜玉问。
“那是自然。”满珠甚是骄傲，“二郎只相信我的技术。”
两人聊着来到后院一间大屋子里，府中所有的侍卫、奴婢们轮流在这里用饭。他们的伙食要比充丁来的百姓好很多，有肉，有菜。可见苏府对府上的仆人们还不吝啬。
满珠找了个空位坐下，指指另一边道：“你坐郎君那边。”
竹惜玉一眼便瞧见昨夜教她习武的侍卫，径直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那侍卫亦认出她来，道：“小兄弟，昨夜没睡觉，稍后大哥带你去补觉。”
竹惜玉拿起白馒头塞到嘴里，问：“大哥，你不当值？”
“夜里是我，白日便要休息。”
“可是，我能睡觉吗？怕二郎他叫我。”
“咱们二郎通常白日出去会友，不在府上。坊门关前他方才回来，那时你再过去即可。”侍卫大哥压低声音道。
竹惜玉感激地点点头，从自己饭盘中夹了块肉送到侍卫盘中，表示感谢。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知这侍卫叫方达，已在苏府五年。
方达用过饭，便赶着去补觉。竹惜玉扯了个谎，说还有其他的事，和方达分开。
她趁四下无人，钻进之前发现的废弃仓库，里面有木板，她找到一个远离窗子的位置，把它们搭在一起，再铺上自己那套被子，一张简易的床铺很快安置好。
竹惜玉站在床铺前，抱着胳膊甚是满意。
她脱了鞋子，轻轻躺在上面，发现仓库顶上结了厚厚的灰尘网，她立刻爬起来，又找了根竹竿，站在床铺上，把那些灰尘网卷在竹竿上，把它们清理掉。
收拾完毕，竹惜玉抖抖被子，长袍，重又躺回到床铺上。
如此之后，她才安心地去睡觉。
仓库远离前院，安静得很，竹惜玉这一觉睡了有两个时辰。
醒来已是午时，想来该是用午饭之时，竹惜玉起身，拍拍长袍，伸了个懒腰，躲在窗子下看看四下无人，才放心地出了自己的“寝居室”。
来到食饭地，说来也巧，竹惜玉又遇到了方达。
方达关切地问：“小竹兄弟，在哪休息呢？”
竹惜玉笑笑，故作神秘道：“偌大的苏府，岂还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方大哥不用惦记。”
方达又小声道：“好好用饭，今日当值可要提起精神，适才，听说苏二郎被苏大人从外面给叫回来，狠狠地痛骂了一顿。此刻，苏二郎正在祖祠里罚跪。”
“为何？”不知为何，此时竹惜玉脑中竟浮现出苏二郎在晨曦中武出一圈斑斓的画面。
“说是，今日苏夫人原本要携二郎去归武将军李府上相亲，可二郎坊门一开，就跑出去不知所踪，气得苏夫人找不到人，只得谎称二郎病了，才给李将军府上搪塞过去。午时，苏大人下朝回来，听了此事，大发雷霆，让人把苏二郎给绑回来。先打了英卫二十大板，苏二郎同苏大人吵了一架，他就被罚跪了。”
竹惜玉问：“英侍卫被打了？现下如何？”
“唉，英卫虽会些功夫，可那二十大板也得养个十天半月，方能行走！”
竹惜玉不自觉地皱起眉。
方达未发觉，兀自念叨：“那归武将军从三品，说来亦是苏家高攀。听说那是李家二姑娘偶然见到苏二郎，便一见倾心，夜夜思念，央求父母来说亲。啧啧，苏二郎竟未看上。”
可苏二郎在外名声可不如长相好啊！
“咱们苏二郎除了好看，也无其他了……李家二姑娘相中的是甚么？”竹惜玉问。
“如今的富家公子哥，哪个不是吃喝玩乐，挥霍无度。想来是李二姑娘看上咱家二郎的外貌吧。再说，公子哥们成家立业后，就会不一样了。”
方达又道：“据说那李二姑娘生得甚美，啧啧，可惜了一对郎才女貌。”
竹惜玉若有所思，随口道：“成亲这种事，讲求的是缘分。”
方达摇摇头，表示听不懂。
竹惜玉不再解释，用过饭，老老实实站在苏二郎厅前的竹帘下。
不大会，苏二郎被人拥着回来，眉头紧蹙，气急败坏，进了屋，又是摔东西，又是吵骂，任谁也劝不住。
又过了会，一大帮婆子奴婢随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来了。秋水阁奴婢皆称她为大娘子。想来此人正是苏二郎的阿娘。
大娘子仪态万千，刚迈上正厅的第一层台阶，屋里蹭地飞出来一个花瓶，立刻在她脚前炸开花，惊得她险些摔倒，幸而身后的奴婢眼疾手快扶住她。
“哎呦，我的二郎啊！你，你这是要杀了阿娘吗？”大娘子捂着心口窝，颤声道。
“你们这是要杀了我。”苏二郎在里边大声喊。
竹惜玉摇摇头，心道：苏二郎跋扈起来，真是六亲不认。
大娘子三步两步，进了屋，语中心肠道：“二郎，你为何不懂阿爹、阿娘的良苦用心呢？那李将军是有名武将，在朝中占有一席之位。你不考取功名，又不喜为官，找个武将当岳父，不就是找了个强大的靠山吗！”
苏二郎憋闷道：“儿子每日练武，强健体魄，何须再找个武将当靠山？”
大娘子叹口气道：“儿啊！你这话讲得怕是要让人笑话了。也是我把你宠坏了，你只管吃喝玩乐，却不懂朝中风云变幻。你阿爹和你大哥在朝上为官，小心翼翼，事事谨慎，生怕犯错，可事事难料，谁知将来又会怎样？现下，李将军的二姑娘看上你，咱们应当高兴才是，两家结了亲家，也算是强强联手，咱们苏家在朝中不是又连了一派！”
想来苏二郎最不愿听的便是这些话，他又摔出个水杯，愤愤道：“你们早知道我最厌烦的就是这些，什么强强联手，什么靠山，还不是为了确保阿爹和大哥能把官做下去，做得更稳，做得更大的官。我不去，不去当你们的垫脚石。”
二郎的话越来越难听，大娘子听不下去，生气道：“你莫要再不懂事。没有阿爹和大哥，何来你吃喝玩乐的银子？众星捧月的位置？没有阿爹，洛阳城里谁还认得你是苏大公子？给我呆在院里好好反省，不许踏出半步。”
苏二郎一听要禁足，愈加气愤，哗啦啦又砸了一大堆家什。
想来大娘子这次是气足了，不再理会他，出了屋，与院中侍卫命令道：“谁要是放二郎出去，我治他全家死罪。”
院子里几十个人，噤若寒蝉，一片肃杀。
大娘子冷冷地扫视一圈，一眼瞧见回廊帘下的竹惜玉，道：“英卫有伤，服侍不了二郎，你要尽心侍候，如有闪失，唯你试问。”
竹惜玉被适才那阵惊天动地的乒乒乓乓吓得回不过神，大娘子与她讲话，她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扑通跪地道：“是，是。”
大娘子甩了衣袖，带着人愤然离去。
竹惜玉跪了很久，才爬起来。
这对母子的相处方式着实吓到了她，阿爹、阿娘对她和小堂从来都是和蔼可亲的，哪是苏二郎她们这般的凶神恶煞，还要禁足？
这时，屋里头苏二郎大叫：“英卫，英卫。”
竹惜玉一个激灵，霍地蹿进屋内，把王管事等一干人甩在身后。
“二郎，有何吩咐？”
“英卫呢？”
竹惜玉还未回话，二郎愤愤道：“哦！他……被打了……”
苏二郎退回到榻上，剑眉微蹙，忿然作色。
一干人皆是小心翼翼等待二郎的吩咐，连大气都不敢出。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