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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
那沉闷的声音一瞬即逝，四下立刻一片安静，仿佛适才是竹惜玉听错了。
然而苏二郎亦是瞪起眼，想来并不是听错。
“甚么……”竹惜玉张嘴问。
苏二郎立时摇头，打断她，指了指隔壁。
隔壁是这一层最里的一间，他蹑手蹑脚走到雅间的墙壁前，把耳朵贴上去，一阵窸窸窣窣的怪异声。
竹惜玉见他表情凝重，紧张地凑上前，也学着他的样子去听，仅一墙之隔的雅间里的人似乎在忙着甚么，偶尔有男子沉闷的哼唧声，听上去很痛苦。
竹惜玉和苏二郎贴在墙壁上，同样的姿势，眼里同时露出诧异。
隔壁正在发生与吃酒食饭无关的事情。
苏二郎用眼神示意竹惜玉，人朝食桌走去，抓起酒杯，狠狠摔到地上。
“你说，为何要点这道菜？”苏二郎拔高声音，并用手指向外头，示意竹惜玉往外去。
竹惜玉立刻会意，咚咚跑向走廊，哭哭唧唧道：“我，我还不是为取悦你。”
走廊外有一扇窗子，那里似是随意站着个瘦高的男人，面色始终紧绷，他见竹惜玉突然跑出来，登时把手放到背后，并迈大步走过来。
这是苏中丞派来暗中保护苏二郎的高手，早在之前井文光已介绍给竹惜玉认识，此时，他误以为二郎受了危险，前来保护的。
竹惜玉立即咧嘴做了个无事的手势，那男人轻松地悄然退回去。
竹惜玉哼哼呀呀跑到隔壁雅间门前，站定大声道：“你若是嫌我丑，就写封休书罢了。”
苏二郎这才大踏步走出来，力气大到踩得地板“挞挞”响。
“你这个丑八怪，竟还出来闹，想让更多的人笑话你吗？”他来到竹惜玉跟前，大声质问。
两人在隔壁雅间门前拉拉扯扯，没完没了。
……
终于……
那边的门猛地被拉开，站出一个脸黑，衣黑的男人，声音洪亮：“滚到一边去。别妨碍老子吃酒。”
苏二郎转身朝向他，冷冷道：“本少爷的家事碍到你甚么了？”
竹惜玉缩在二郎身后，趁机偷眼往里瞧。
然而，脸黑男人身宽挡住了门内的视线。
苏二郎见脸黑男人不吱声，抬手把他往雅间里推，愤愤道：“碍到你甚么事了？说啊……”
脸黑男人用手一挡，两人蓄势待发就要打起来。
里面传来一声断喝：“回来。”
脸黑男人瞪了苏二郎一眼，松开手，侧身回去。竹惜玉只在对方关上门之际，瞧到地上有斑斑血迹。
苏二郎也看到了。
这扬州城果然不一样！
竹惜玉拉拉苏二郎，道：“夫君，我错了。我们回去用饭吧。”
苏二郎大声道：“哼！菜都凉了，还如何吃得？”
两人一句一搭，回到雅间，关上门，一个贴在墙壁，一个贴在门里，静静聆听外头的动向。
过不多时，隔壁雅间门被打开，里面的人鱼贯而出。
苏二郎在门后，呼地打开门，正迎上隔壁间出来的人。
那边也就五个人，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精瘦男人，他亦被二郎那突然打开的门惊一下，稍作停顿，礼貌地点头径直走过。
先前见的脸黑男人扛着一个布袋走在最后，他狠狠瞪一眼苏二郎。
竹惜玉始终缩在苏二郎身后，未露出头，待那些人下了楼，她急急道：“那里面有我家小作坊的伙计。”
苏二郎疑惑地看着她：“哪个伙计？”
“就是咱们来扬州当天，他在我家宅院前同白年争吵的那个。当年，也是他同阿娘讲不要在小作坊干下去的。”
“又是白年。”
苏二郎快步来到隔壁雅间，地上的血迹已然不见，地面有水渍，显然是被清理了。然而，桌上摆着的是六套碗碟，出来的却是五个人，那么有一个人……
在那布袋里。
苏二郎回忆脸黑男人背着的布袋，里面装的似乎是个蜷缩的人形。
那里的人一动不动，是死了吗？
苏二郎立刻跑到窗前，偷眼向下瞧，适才那一行人坐上马车，向南街行去。
苏二郎手按在窗棂上，若是有人能跟踪他们的去向便好了。
而在苏二郎看向窗外的时候，竹惜玉已经让保护二郎的侍卫跟了出去。当然，她做这些，也是极隐蔽的，她未忘记，白年亦有派人在监视着她们。
竹惜玉扯扯二郎：“二郎，人走了，咱们安心用饭吧。”
苏二郎却无心在此待下去，摆摆手：“回去吧。”
两人回到井宅已是傍晚。
四人一边用饭一边讲述今日的事情。
英卫讲白年见了个会功夫的人，想来又要有行动了。
井文光讲竹永丰那里未有动静。
当他们听到苏二郎和竹惜玉在酒馆的所见，皆有些兴奋。
想来，这白年必定要死在他们手上，只是随便吃个饭也能撞到与他有关的线索，想来又是见不得人的事，有血，甚至是死了人。
用过饭，竹惜玉偷偷告诉井文光已经让人去跟踪了。
井文光含笑道：“料定，你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当夜，去跟踪酒馆那几个人的高手回来，悄悄向井文光汇报。
正如苏二郎想定的那般，脸黑大汉袋子里装的是死人，他们一行人坐着马车去向郊区山里，处理尸体时讲的只言片语听出是那人出卖了这些人，他们一怒之下杀了他。
这五个人处理完尸体回到城中，车夫逐一把他们送回家中。高手一直跟着车夫，那车夫赶车到一处小作坊停了马车，进去休息。
当时已是丑时末，小作坊却是灯火通明，高手悄悄潜入观察，发现那里竟是在赶制“恶钱”。
井文光听到此，为时一惊。
恶钱满天的传闻他亦有听说。这是因为，官家铸币是铜制成，铜矿开采量毕竟有限，在市场上发行量不能满足需求量，便出现私人盗铸之恶行。
官府三令五申禁止私人滥制钱币，违者处以死刑。然而，恶钱所用的铁和锡成本低，利润高，在利益面前，必然会有不怕死的人趋之若鹜。
“那小作坊在何处？”井文光想了想问道。
这高手大概讲了位置，井文光眯起眼：“制恶钱者为防官府追查，作坊一般是建在荒山中，或是在船上。这家主人胆子可不小，就开在城中？呵呵……”
井文光冷笑一声，他让高手去休息。自己则独坐在月下思索。
竹惜玉讲在那群人中有曾在她家干活的伙计，那伙计也同白年争吵过，那这制作恶钱一事是否与白年有关？
若是他们是一伙的，那抓这白年可就简单了。
同一片天，同一轮月下，白年却也是未睡，他负手在屋中踱步，焦急烦躁，似在等着甚么人。
傍晚时，便有人来汇报，竹惜玉和苏二郎在酒馆吃酒时遇到了牛青。
不管牛青当时在做甚么，他办事一向是干净利索，大可放心。再者苏二郎又不认识得他，断不会有事。
可偏偏与牛青同行的还有竹惜玉家的老伙计。
竹惜玉定能认出他。
白年已派人去找牛青，可到现在人也未来到。
今日，白年本是有些高兴，把竹永丰交待的事安排妥当，只等着那人去做，便可让官府出面对付竹惜玉一行人。谁料到几个时辰后，竹惜玉那边又撞到牛青。
若是他们从牛青那查起，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想想便让人胆战心惊，他白年断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傍晚派出去叫人的小厮，还未回来，白年又不得出去，他只能在这焦急地等着。
寅时一刻，白年终于盼来了牛青。
牛青已换了身衣服，一夜未睡，他仍是那般精神，先是拱手向白年作揖，问道：“白掌柜，何事找我？”
白年连忙让他坐下，道：“牛掌柜，有一事要细细向你道来。我觉得暂时先停下小作坊的活计为好。”
“为何停下？”牛青大为不解，竖眉问。
三日前他刚刚签下一笔京城来的大单子，对方定金交了一半，此时停下是万万不可啊！
白年同牛青是合作关系，牛青负责制作，白年负责采料。也是栓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于是，白年便把这半月多，与竹惜玉一行人斗几回合的事跟他讲了。
牛青消瘦的脸紧紧地绷着，小眼睛转动几下，问：“你是说今日在酒馆遇到的那两个人？他们……除了那男人长得好看些，未想到竟能把你和东家吓破了胆啊！”
白年无暇顾及他的嘲讽，只道：“莫要轻敌。”
牛青挑挑眉，轻松道：“咱们先发制人不就得了吗？大东家官府上有人，给那几个小毛孩宅上扔个死人过去，让官府去查他们，多简单的事啊！”
白年慎重地点头：“大东家的法子也是这般，我已派人去做。但是我……我还是不放心，你最好在今明两天停工。处理他们也就这两天的事。”
竹惜玉在听到那小作坊的位置，眼里泪水涌出：“那可是我家的作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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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更新会在傍晚啊！
或者大家等着写完一起看吧！
也不知道谁还在坚持看呢？能冒个泡吗？在评论区扣个“1”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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