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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竹惜玉这一喊，着实惊到了苏二郎。
他立刻用手捂住竹惜玉的嘴，瞪着火红的眼睛：“你个笨蛋，不许叫。”
他因着急，不免用上了蛮力，竹惜玉以为他要杀人。
竹惜玉呼吸不顺，又加上恐惧和对死亡本能的抗拒，她用尽全力要挣脱苏二郎的控制，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叫，然而她愈是扑腾挣扎，苏二郎愈是用力让她安静下来……
两人如此这般在书房里无声地“打斗”，竹惜玉感觉自己脸涨得难受，仿佛下一刻便会死去，她要见不到阿娘和小堂了，她不要死掉。
竹惜玉双手推苏二郎，腿亦在用力乱踢。也就那么一瞬，上头的苏二郎突然闷哼一声，脸色登时惨白，翻了个身，倒向旁边。
竹惜玉瞬间有了呼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良久……
竹惜玉才费力爬起来，却见一旁的苏二郎捂着肚子，身体蜷缩成一团，俊俏的面容扭曲着，看上去甚是痛苦。
怕不是羊癫疯吧！
“来人啊，救命啊！王管事，二郎他发羊癫疯了……”竹惜玉扑向门外，扯着脖子喊。
躺在地上的苏二郎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力阻止这个笨蛋。方才，这个笨蛋的膝盖踢中了他的命根，疼得他连话都讲不出来。他只是想让她不要叫，她便要让他断子绝孙，如今她又编排他有羊癫疯，这个笨蛋，待会定要好好收拾她。
眼看着一帮人呼呼啦啦冲了进来，苏二郎想杀人。这等尴尬难堪之事岂能让奴仆知道？唯今之计，只有装死。
苏二郎把眼一闭，“昏死”过去。耳边还是竹惜玉那个笨蛋震耳欲聋的哭叫：“二郎，二郎……您可不要有事啊！”
苏二郎甚是想回手给她个耳光，然而，现下，他只有忍……任由奴仆把他抬回床榻之上，任由王管事叫来大呼小叫的阿娘，任由老大夫皱着眉头，捻着胡须，给他开那些难喝的药……
苏二郎忍着忍着就睡着了。
苏大娘子抹着眼泪问老大夫：“大夫，您看二郎的病？”
老大夫胸有成竹道：“大娘子莫急。二郎适才并不是羊癫疯发作，许是春日燥，肝火旺盛，老夫为二郎开几付降火舒肝的药即可。”
大夫如此讲，全苏府上下皆放下心。
苏大娘子把秋水阁的一众奴仆数落了近半个时辰，讲得口干咳嗽方才罢休，临了，她问王管事：“是哪个贱奴讲我们二郎发了羊癫疯？”
不待王管事张口，竹惜玉站出来，跪地上道：“大娘子，当时是小人跟二郎在书房里，二郎本在读书，他突然倒地，小人误以为是羊癫疯发作，小人未见过事面，请大娘子恕罪。”
“哦，原是那个白丁。全京城的白丁都知道，来我们苏府充丁是件轻松的差事，那是我们苏大人宅心仁厚。你破例被二郎调过来，我未加阻拦，可你不懂规矩，对二郎照顾不周，仍旧得要受罚。王管事，如何罚便由你来定。另外，这个白丁就不要再服侍二郎了，给他安排些别的活，满了充丁日速速打发了。”
“是！”王管事领命。
“谢大娘子。”竹惜玉仍旧心有余悸。
苏大娘子又看了会沉睡中的二郎，很快也离去了。
王管事送走苏大娘子，板着脸对竹惜玉道：“你是二郎的人，站那里先反省，待二郎醒来再做处罚。”
竹惜玉又乖乖站在回廊的老地方罚站。
*
苏二郎这一觉睡了近两个时辰，醒来时正是未时。
王管事见他醒来，甚是激动，赶紧派人通知了前面的苏大娘子，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二郎，您哪里不舒服？”
苏二郎四下看看，之前乌泱泱的人已去了大半，心下舒坦了些，道：“饿了。”
王管事一听脸上的皱纹散开了花，道：“好，甚好。摆桌，二郎用膳。”
众奴婢立刻分头忙活，外头的竹惜玉知是二郎醒了，她亦顺口气，放了心。
苏二郎用过膳食，舒舒服服半躺着消化神，王管事带着个奴婢进来，道：“二郎，时辰到了，请用药。”
苏二郎这才记起几个时辰前的窘事，狠狠道：“不必了。”
王管事连忙道：“二郎，万万不可啊！您之前晕倒在书房，惊动了苏大娘子，老大夫说您肝火旺盛，需得连服七日是药方可见效。您不知道，适才可把老奴吓傻了，您长这么大，头一次昏厥，人事不省。二郎，您这次可不能耍小孩子性了，老奴……”
苏二郎知她唠叨起来便没完没了，打断她：“好，好，王管事，我吃药。那个，竹惜玉呢，让她来服侍我。”
王管事道：“二郎，适才苏大娘子说那个白丁不懂规矩，不让他服侍二郎了。”
苏二郎一听，警觉地坐起来问：“她人呢？给处置了？”
“没，没有，老奴想着小竹是二郎调过来的人，理应由二郎决定。现下，在回廊里罚站呢。”
苏二郎放下紧张，重又躺回去，道：“王管事，药放下，让她进来。”
王管事带着奴婢出去，招呼竹惜玉过来，道：“二郎要见你，机灵些。”
竹惜玉点头，谨慎地推开二郎的房门，蹑手蹑脚地，生怕惊扰到屋子里的人。
苏二郎眼瞧着她，气便不打一处来，可一时又不知从何处开始训斥她，面前摆着冒热气的药碗，他有了主意，道：“小竹，二郎我病了。”
竹惜玉未料到苏二郎是这般软软的语调，她甚觉意外，愣了一会点点头。
“你难过吗？”
“难过。小竹一直在担心二郎的病情。”
“那好，替二郎我把这药吃了。”
竹惜玉眨着眼，看看那碗药，又看看不似开玩笑的二郎，问：“二郎，那是为您治病的药，小人喝下，您用何物来治病？”
“你不必操心。你喝了我的病便好了。快喝。”苏二郎登时立起眉，严厉道。
竹惜玉叹口气，只得走过去端起药碗，满满的黑色汤汁，浓浓的苦味扑鼻而来，她不自觉地面露苦色。
苏二郎瞧着心情甚好。
“赶紧喝，凉了，药效就失灵了。”
竹惜玉深憋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先小啜一口，苦得她干呕了两声，差点吐出来。
“不许糟蹋药。”苏二郎命令她。
竹惜玉眼泪被逼出来，她水汪汪的看看二郎得意的样子，心道：喝碗药，又死不了。
于是，她又深深憋了口气，这次一仰头，把碗里的药全部喝进去，还不忘添添沾到嘴唇上的药汁。
豪爽！
竹惜玉一气呵成的动作利落，爽快，苏二郎看得有些呆，而那最后的添嘴表情又令他徒然地心绪烦躁。
竹惜玉放下碗，苦味已没那么强烈，心道：哼！不就是一碗中药汤吗！
苏二郎却突然道：“看小竹如此爱喝，那接下来的几日，这些药你都替我喝了吧！每日三碗，共七日。”
竹惜玉一听，再也掩饰不住痛苦，像只从天上掉下来的风筝，有气无力道：“二郎，这可万万不行啊！药被小人喝了，您用何物治病啊？若是您病加重了，小人可担待不起啊！”
苏二郎勾起手指：“过来。”
竹惜玉连忙凑过去，苏二郎低声道：“若治好我的病，得需要一个药引子。”
此刻，竹惜玉同苏二郎挨得很近，“药引子”三个字令她猛地转过头，二郎明艳艳的俊脸便放大一样呈现在她跟前，她眨眨眼，苏二郎亦眨眨眼，她不明所以，用眼色询问二郎，二郎却意味深长地冲她点点头。
这哑谜打了好一阵，竹惜玉彻底败下阵来，退后几步，问：“请二郎明示。”
苏二郎似有些赌气道：“真是个笨蛋。跟你明说了吧，现下你去趟平康坊，给我找个人。”
“平康坊？小人不知那是何地。”
“不知？”苏二郎玩味似的笑笑，“也好，去马厮处找车夫阿水，他知道去哪里。”
苏二郎又从身上解下一个玉佩道：“去这里，找个叫阿春的人，把东西交给她便是。”
“这人是娘子还是郎君？若是有重名字的，小人如何分辨？”竹惜玉想得还甚是周到。
苏二郎却有些急躁：“你去了便知。记得要把东西交到阿春本人手里，距离关坊门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你速去速回。”
“哎，二郎，若是关了坊门，小人……”竹惜玉还未问清楚。
苏二郎不耐烦地打断她：“够了，我对你及你全家有再生之恩情，你见我同你讲过一句难处吗？如今，我只让你办个小事，你便有这样，那样一大堆的问题。你就是这样报恩的吗？”
竹惜玉一时语塞：“小人……好，小人这就去办。”
苏二郎满意地点点头：“去吧。”
*
阿水是个三十几岁的老车夫，跟随苏二郎多年。竹惜玉把地址交与他，他立刻就明白二郎的用意。
竹惜玉问他：“阿水师傅，这个地方，您熟悉吗？”
想来阿水不爱讲话，点点头，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竹惜玉只得无奈地上了车，而让竹惜玉更加不解的是他们是从苏府后门出去的，这辆车不似贵族家的豪车那样绚丽，却是简朴至极，空间狭小。
阿水驾着车出了安静的苏府后宅，很快便冲进热闹嘈杂的长安大街，驶向长安郎君们向往之地——平康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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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看文的天使，没收藏的，收一下啊。给咱鼓励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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