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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
鸤鸠是一种特殊的鸟，天生便可以穿梭梦境与现实，这种对虚实之力的本能应用，传说中是巫臷民驯养的绝佳助手。不过随着巫之国分裂，传到西陵的巫之堂，便基本失去这项技艺，直到巫炤从一处战场上带回了鸤鸠。
巫之堂对鸤鸠还是很好奇的，纷纷猜测那些传闻中的记载是否属实。不过巫炤并未多言，只把鸤鸠当做寻常的宠物，偶尔吩咐它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鸤鸠的战斗力并不高，不过它诡异的手段却和主人有些相像，令人防不胜防。
大概是用处不大，鸤鸠最常做的还是在西陵城闲逛，用灵力把自己伪装成不起眼的活物，然后堂而皇之的去听那些人族窃窃私语。这听的多了，加上又无人发现，它自觉智商有所提高，便开始暗自点评，把那些它瞧不上的家伙视作更加弱小的废物。
……怎么说，它也是巫炤养的鸟不是？
鸤鸠唯一一次吃瘪是在缙云手上，隔了一段时间回到西陵的缙云并不知道巫炤已经多了一只宠物，鸤鸠的伪装虽然出色，但瞒不过缙云对异常的感知，于是一番较量——鸤鸠靠嘴，缙云动手——后，这日渐骄纵的鸟儿遭到极大打击，像被拎着一只鸡似的被揪着翅膀根在西陵城里“游街示众”。
虽然是鬼师的宠物，但谁让这么干的人是战神呢？
西陵人知晓内情的暗自偷笑，不清楚的自也不会去触战神的霉头。缙云威名在外，旁人对他又敬又畏，却并不如何亲近。
鸤鸠记得非常清楚，那个时候缙云走近巫炤，随意把它举起来问道：“巫炤，这是你养的？这么聒噪，不太像你。”
鸤鸠眼巴巴的盯着巫炤，自家主人的注意力却一点都没有分润过来，只是平平淡淡的随口道：“你嫌它吵？那就扔了吧。”
试图在缙云手中挺胸抬头的鸤鸠一下子泄了气，它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生怕巫炤下一刻就一道法术丢过来，一旦解除和巫炤的契约，它就会失去生命，重新变成一滩腐烂的尸体。
缙云发现鸤鸠的恐惧，这个之前还趾高气扬的家伙现在抖抖索索的，被他揪住的翅膀根不停发颤，想要挣扎又不敢，只一双赤红的眼珠子不断转动，试图寻出一线生机。
“你这太过安静，有这只鸟在，或许能多一分人气。”缙云的眼睛微微弯起，露出明朗却含蓄的笑，他松开手将鸤鸠放开，那只鸟受惊一般窜了出去，眨眼间就不见身影。
“安静一点，正方便研究法术。倒是你……”巫炤抬起头，似笑非笑的道：“朋友没有几个，住的地方又冷僻，真论起人气，巫之堂可比你好上不少。”
“有你们就够了。”缙云不在意的道。
“也对。”巫炤舒展眉眼，他站起身将手负到身后，语气矜持却带了一丝得意：“我新得了一种方法，或许可以解决辟邪之力的侵蚀，要试试吗？”
缙云知道这段时间巫炤有多么努力，废寝忘食已经不足以形容对方的辛苦，他心中一暖，郑重答应下来，心底却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稍稍回报一二。
鸤鸠从恍惚中醒来，忍不住骂道：“这鬼地方确实不太对劲，哪怕是我，居然也差点着了道。”和缙云的初遇绝对是鸤鸠这辈子最不愿意提起的经历，从那之后，它就知晓在巫炤心里，缙云的分量比它重上百倍、千倍，因而它总是不厌其烦的尝试挑拨离间。
忠心耿耿可不是它们这种生物所具有的属性，不过是迫于性命之忧，以及那些美味的灵魂，不得不听命于巫炤罢了。而且……巫炤也不在乎它的忠诚不是吗？
“嗯？”鸤鸠忽地听到一声轻微动静，它立刻振翅飞了过去，在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只形状奇异的生物。
跟着巫炤见多识广的鸤鸠顿时叫道：“好啊，原来是你这家伙在捣鬼！一只弱小的魇，还没长成呢居然就敢在大爷面前装神弄鬼！不过你的灵魂……倒是意外的可口，那就乖乖成为我的口粮吧！”
魇兽叫了一声立刻闪开，躲过鸤鸠的攻击。
怒气冲冲的鸟儿盘旋一圈，正待继续俯冲，一只手却从背后伸了过来，轻而易举的抓住它的翅膀根，就和那个糟糕的回忆一样，把它提了起来。
“别欺负它。”
“……缙云？！”你居然还活着？！
鸤鸠像是被踩到痛脚的猫，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它看到那只弱小的魇兽蹭着缙云的腿，软绵绵的叫了一声，很是亲密的样子，顿时更加生气了，满心里都是一句话在回荡：没良心的巫炤！没良心的巫炤！
——都是养宠物，凭什么你就不给我撑腰？
姬轩辕微微蹙眉，目光看向远方。湛蓝的天空在他眼中出现一道不甚明显的裂缝，作为域主之一，他敏锐察觉到，似乎有两道气息已经进入这个梦境。
情况越发复杂了。
这个梦境原本以巫炤、缙云两股精神力量纠合而成，不过十分明显的，因为巫炤的意念更为强大清晰，整个梦境以巫炤为主——西陵城的情况便是明证。若非此梦境中的“姬轩辕”与本体产生了似有若无的呼应，他也不会好奇前来，发现巫炤与缙云的踪影。
在意识到这个梦不同寻常之后，姬轩辕当机立断插手其中，在梦域的成型中推波助澜，因而他也成为域主之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干涉梦境。
梦境因域主而生，域主自然拥有对梦境的处置权，但因为入梦之人常常不清楚自己身处梦境，这能力也就被隐藏起来，只在暗处发挥作用。
“怎么了？”嫘祖见姬轩辕久久不言，便询问道。
“有新的意念进入这里，也不知是敌是友。”姬轩辕摇摇头，拉回话题道：“这件事不急，一段时间后自然得见分晓。嫘祖，你之前说，巫炤的这个梦，执念不仅仅在西陵？”
嫘祖轻轻颔首，提示道：“按照你所说，西陵已经灭亡。而梦乃是不可得之妄念，既然西陵梦中犹存，那为何……独独缙云濒临死境，情形断无好转？”
姬轩辕拧眉道：“难道巫炤深恨缙云，意图置他于死地？不，不对！若是如此，让缙云直接死掉也未尝不可，何必留下这些时日，反而要为缙云费尽思量。”
“这就是奇怪之处了。”嫘祖淡淡道，她见姬轩辕愁眉不解，又说道：“按照我的理解，巫炤心中定有些他亦不甚清楚的想法，这想法与救治缙云有关，但他最终并未细思，自然也没有施行，这点念头搁置下来，便潜藏在原灵境中，以梦的形式显现出来。”
“极有可能。”姬轩辕若有所思，这个问题解决了，但对最初的那个问题却仍是束手无策，他苦笑道：“西陵已灭，缙云已死，无论如何时光不可能倒流，巫炤的这两个心结早已成为死结，无法可想。”
嫘祖扫了一眼，目光渐渐凌厉，她慢慢道：“哪怕我只是梦中的嫘祖，面对这种情况，也只会告诉你一个选择。”
巫炤心中的嫘祖英明神武、杀伐果决，虽是女儿之身，却从不输男儿之气。她是巫炤的意念所化，自然也拥有嫘祖的这些特质。
姬轩辕屏住呼吸，目光像是被磁铁吸引住一般，牢牢依附在嫘祖身上。西陵的女族长干脆利落的道：“死结既然无法解开，那就痛快斩断吧！”
“……”姬轩辕默然良久，慨叹道：“巫炤，真的懂你。”
——所以梦中的你，才会如此决断。
巫炤在巫之堂闭关已有十日之久。
在乱羽山除魔的时候，他曾经遇到一位大天魔，对方实力之强，远非那些下等魔可比。巫炤陷入苦战，险些不能脱身，但等他熟悉对方战斗的手段后，层出不穷的法术令那位大天魔同样吃了不少闷亏。
譬如说有一次，巫炤便通过事先布置好的法阵，令步入陷阱的大天魔陷入片刻沉睡，趁此良机不仅给予对方重创，甚至通过精神类的法术，在对方神魂上裂出一道缝隙，窥得些许魔界隐秘。
那些记忆碎片乱七八糟，但不乏有用之处，令巫炤大开眼界。其中关于神魂的只言片语，更是令他心中一动，联想到巫之国的某些法术。
不过还不等他仔细思索，西陵遇袭的消息传来，匆匆杀出重围的巫炤便将之抛诸脑后，再也无暇考虑。
现在西陵无事，乱羽山暂时有缙云处理，巫炤得已静下心来，认真研究那一闪即逝的灵光。
辟邪之力过于霸道，对人族的身体压迫极大，不仅仅是□□难以承受，连灵魂都会被浸染，渐渐崩溃破碎，直到魂飞魄散。
之前巫炤已经采取措施，缙云的身体情况大为好转，但灵魂上的损伤，他却一直寻不到解救之法。
现在，巫炤终于想出一个方法。他不知道这个异想天开的主意是否有用，但是时间紧迫，他只能试上一试。要是成功，自然皆大欢喜，他会把一些负面记忆从缙云的脑海中清除；要是失败……亦好过坐以待毙。
“缙云……”巫炤语气复杂，拉长的尾音消散在空气里，幽深莫测就像是主人不宁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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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PS：梦境越来越热闹了~于是大家伙愉快围观巫炤、缙云（北洛）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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