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才

　　橡胶轮胎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声。
　　有个男人推着轮椅路过，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一家人。
　　轮椅上坐着的也许也是个男人，大晚上的，带着高高的礼帽，又带着口罩，也不知道得了什么重病。
　　这个夜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黑色的树影和昏黄的灯光。

　　林然有些好奇地摸了摸这辆漂亮的超跑。
　　两个面面相觑的爸爸妈妈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然然喜欢这辆车吗？要不要来开一圈？”
　　林言潇洒地把墨镜摘下来，如果现在不是夜晚，带着墨镜的美人与名车，也算是种漂亮画面。
　　林启扬没有说话，但是肢体语言分明是赞同的。
　　谁也没有去提林然还是个未成年的、没有驾照的小姑娘。

　　林然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直到筋骨都发出舒适的□□才站直。
　　随后又打了个小小的哈切。
　　不管是从神态还是动作来说，都像极了猫。
　　“我不会开车啦。”
　　林然拒绝了这个其实很有诱惑力的邀请。
　　“只是有点好奇车身的设计嘛。”

　　林言对这个很有发言权。
　　“这是法拉利LaFerrari，他们说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造型，我才特意开出来接你的。你要是喜欢，家里还有好几辆长得差不多的。”
　　林然脸上带着笑，林言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想法，便按照自己的心意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要是不喜欢别人开过的，还可以帮你买几辆新的。”

　　站在一边的林启扬打了个电话，用的是林然听不懂的语言。
　　林然把那些语法和发音结构一一拆散了，在心里面都转了一圈。还能分心回答林言的提问。
　　“真的只是好奇这个造型呀。”
　　林言看上去很了解的点头，但是实际上什么都没听懂。
　　林然也没有拆穿她，靠在车门上，像是被抽光了骨头。
　　“从理论上来说，这辆车，甚至可以倒着开呢。”
　　林然眼睛里面闪烁着光，分明是遇到了极为感兴趣的事物。
　　“完美的风洞试验才能诞生的空气动力学设计。这是理论知识无法完全覆盖的部分，必须通过实验才能完成。”
　　这也是林然知识上的盲区。
　　她的知识都是通过纸上谈兵，从来没有得到真正的试验。

　　林言依然没有听懂，但是不妨碍她抓住林然话语里面的渴望。
　　“风洞试验？你想做风洞试验吗？妈妈可以帮你买一套。”
　　林然难得有些无力地扶额。
　　“不是啦。”

　　之前那个推着轮椅走远的男人，又慢慢地推着轮椅走了回来。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林然接着解释。
　　“只是稍微有些感慨啦，不过我对这一方面并没有什么兴趣呢。”
　　林言有些困惑，上下打量林然。
　　“你不要和妈妈客气，要什么东西，妈妈都能给你买过来的。”她这么和林然保证，“买东西呢，最重要的不是用得上或者用不上，而是自己当时喜不喜欢。”
　　“只要感兴趣，就统统买下来。多一件没用的东西，总比以后后悔少买了一件好。”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纨绔子弟的一个重要原因，恐怕就是每个纨绔子弟后面，都跟着一个这样的妈妈。
　　也幸好林然已经不是会被轻易养歪的小家伙了，不然她的破坏力可能要比所有的纨绔子弟加起来都要可怕。

　　所以林然的手放进了病号服的口袋里，摸出一颗不知道是谁给的糖，放进林言的手里。
　　“暂时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啦，妈妈。”
　　林言被那声“妈妈”弄得有点害羞，撕开糖的包装，放进嘴里。
　　劣质糖精的味道弥漫口腔。
　　林然又笑了笑，嘴角稍微翘起来，露出一边的酒窝，既像是小天使，又像是小恶魔。
　　“如果有，我肯定会告诉你的哦。”
　　林言觉得嘴里面的糖很甜。
　　她看了一眼生产厂家。
　　糖纸上印着的不是任何一个知名的公司，或者它是否真的存在也是一个疑问。
　　林言决定回去叫人查一查，把这个厂家买回来。

　　林然突然靠近，压低声音问她。
　　“妈妈，你是做什么的？”
　　林言立马想起了她的人设。
　　“哦，我是空姐。嗯。”
　　林然的手指在漂亮的跑车上面划来划去。
　　“空姐也可以挣这么多钱吗？我记得这辆车是千万级别的呢。”
　　林言没有想到过还有这种漏洞，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然继续压低声音。
　　“妈妈还说家里面有好几辆呢，该不会是……”
　　林言的心吊了起来。
　　“该不会是，妈妈因为勤奋工作，所以买下了工作的那家航空公司吧？”
　　林言长长的舒了口气。
　　“没错，就是这样的。”一边这么说，她一边还觉得女儿贴心。
　　“所以其实我们家很有钱，你有什么东西随便买就可以了，不要在乎钱。”
　　林然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
　　林言则把“买下航空公司”列在了“买下糖果工厂”的后一待办事项。

　　林启扬结束了那个短暂的通话，走到两人旁边。
　　“我让人派车来接。”
　　简单直接的语言，以及低沉有力的声音。

　　林言对着小女儿是一番态度，对着名义上的丈夫又是另一番态度。
　　“你派人来接？别车又坐不下吧？”
　　林启扬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前的女人，本来不想回答。
　　但是看着林然忽闪忽闪的眼睛，又想起他目前的身份。
　　“一家三口足够了。”
　　林然拉了拉林启扬的衣角，让男人俯下身来看她。
　　“不是四个人吗？我还有个哥哥哟。”
　　站在黑暗里，名叫“林是”的男孩，远远地看着这一家三口，连个感情波动都没有。
　　林启扬沉稳地摸了摸林然的头，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口误。
　　“我说错了，是四个人。”

　　推着轮椅的男人走得离他们愈发的近了。

　　之前背着光，看不清楚，现在正面迎上，才发现男人也带着个笑脸面具。
　　那面具贴着皮肤很紧，不仔细看还会以为就是人脸。
　　他声音沙哑又疲惫。

　　“你们怎么还没走啊……”

　　林启扬皱眉，不动声色挡在林然前面。
　　林言倒是毫无所觉地回了他一句。

　　“关你什么事，滚远点。”
　　一副颐指气使的大小姐口吻。

　　“没走也好，正好让我验收一下成果……”

　　那个男人用完全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冲上来，连林启扬都没来反应过来。
　　刀光一闪，就要刺向林然。
　　林然看上去虽然很小一只，也并不是个喜爱运动的样子，这次却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刀。
　　用那只还缠着绷带的手，五指并拢，捏住刀刃。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刀流下来。

　　林启扬这才把那男人压到地面上，还没来得及质问，却见那男人突然变得僵硬。
　　只有死去很久的人才会有的僵硬。
　　那个叫林是的男孩这才赶过来，帮着林启扬把人绑好。

　　“手痛不痛？”
　　林启扬小心翼翼地把林然的手放平，没有注意到林然奇异的表情。
　　“松开拳头，我帮你包扎。”
　　小小的一只手，同样小的一个拳头。
　　林启扬半蹲着，正好让林然扶着他的肩膀站稳。

　　“不痛哟。”
　　林然的眼睛溜向那个轮椅上坐着的人。
　　虽然气息很微弱，但是分明还是活着的。

　　林启扬还以为林然在逞强，轻轻地掰开拳头之后，发现那手上虽然全都是血，却已经没有了伤痕。
　　他握着林然的手不由得有些用力。

　　“你……恢复能力很好。”

　　坐在车上的林言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连忙打开车门，冲向林然。
　　“然然怎么样，要不要我去叫救护车？现在我们正好在医院里，救护车肯定来的快。”
　　这话里面的逻辑简直都让人不想吐槽。

　　然后林言也看见了林然带着血迹的手。
　　林启扬心绪有些复杂，没来得及遮挡，看见林言愣住一样的表情，心里生出几分戾气来。
　　如果这个女人喊出来……
　　他还没想完，就听见林言有些惊喜的声音。
　　“然然伤好得这么快？那就好。”
　　林言也警惕地看了一样林启扬。
　　“我警告你，不许和别人乱说。不然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林启扬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林言，只是帮林然擦干净了血迹。
　　林然有些好奇地打量面前的两个大人。
　　唔，这些成年人的表现都是一模一样啊。
　　不管是医院里的那个护士阿姨，还是现在担着她父母名义的两个大人。

　　“之前也没有好得这么快呢……”林然对着她的手若有所思，“虽然也比正常人快一点点……”

　　轮椅上的男人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引得在场的人都愈发地紧张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然，你认识这个人吗？”
　　林言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想让林然分辨。
　　但是那个人死状似乎有点恶心，她便又捂住了林然的眼睛。
　　只有林然小小地抗议了几声。

　　“我认识他们两个啦，也知道是为什么。不要捂着我的眼睛，感觉好像是在被做人体实验一样。”
　　那实验室每次做实验之前都要蒙住林然的眼睛，好像怕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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