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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瓷
衣明子走在小镇的街头上，两旁都是砖瓦结构的二层小楼，光鲜点的贴着白色的瓷砖，道上支着一长排小摊子，有卖水果蔬菜的也有卖熟食炸货。去年年底，孟爷爷带她来过一次，街上熙熙攘攘的，衣明子那时看不真切模模糊糊只看到一个又一个影子。
“蜜橘，又甜又大的蜜橘，走过路过的看一看尝一尝”路边有个小喇叭在循环播放。
衣明子停住脚步，“多少钱一斤？”她记得这个味道，孟爷爷给她买过几个很凉很甜。
小摊贩麻利地递过一个塑料袋，“三块钱一斤，十块钱三斤，我这橘子都是从外地运过来的，咱这独一家不甜不要钱不信你尝尝”说着递过来一个扒了一半皮的大橘子。
衣明子没有接，“三斤。”这里的一切都跟灵山不大一样，她要来几个压压惊。
小摊贩一抓一大捧，放在秤上称了称，“十块钱的”又从筐子里挑了几个小的放进去，“十块零五毛，收你十块钱。”
衣明子递出十块钱拎起那袋橘子，“找我一块。”
小摊贩接钱的手顿了下，“姑娘，你看看这秤保证够分量。”
“三斤”衣明子坚持，她又不是不会算账，再说了这半年她只是魂魄没有温养好并非真的痴傻，对这世间规则还是有了解的。
小摊贩斜眼瞅她，哟是个会算账的，看着挺漂亮的怎么还跟他们这种人斤斤计较，他不情愿地从腰包里掏出一块钱递给衣明子，“算了多给你的就当个添头，好吃再来啊。”
衣明子提着袋子刚一转身，一个骑着小三轮的老头腿脚不稳地从车上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哎哟摔死我了，你这丫头走路怎么不长眼。”
卖橘子的小贩麻溜地上了大三轮，嗖的一下窜出了好几丈远。这年头没点身价遇到摔跤的老头老太，你敢扶？
老头子那双鼠豆眼滴溜溜转了几圈，作势往地上一躺开始哀嚎：“疼死我了你这个死丫头走路也不看路，我这腿都让你撞瘸了，可怜我这一把老骨头这以后可咋办呢。”
衣明子淡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想当年在灵山她们可是号称“救死不扶伤”，还碰瓷真是嫌命不够长。
荷花镇本就是个小镇，从这头一眼就能望到那头，眼见路上出了岔，挑着扁担抱着孩子的纷纷过来看热闹，待看清地上躺着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个穿着红呢褂子的胖夫人手里提着一袋瓜子，她边吃边往地上吐壳，顺便劝劝衣明子:“闺女，你给他个三百五百的，省的去医院多花钱。”
“三五百”老头子猛地坐了起来，估计是抻着腰了又哎哟哎哟躺下，“你当我是叫花子呢，你打发谁呢。”他可是看清楚了，这姑娘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开车的可是塞给她了厚厚一沓红钞票。
胖夫人“呸”一声，又咔嚓咔嚓嗑了把瓜子，很快地上铺了层瓜子皮，她说:“闺女，你给他点钱得了，他儿子在镇上工作，万一不讲理把你抓起来就麻烦了。”
老头子恼了躺在地上耍赖，“你说谁不讲理，我告诉你我就不起来了，今天这事我跟你没完，你给钱也没用我就要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衣明子淡漠地扫了他一眼，“不是我撞的。”她应该备点万骨枯，只需要一点点，保证这些人死的透透的。
老头子滚了两下滚到衣明子脚前，“就是你撞的，大伙可都看着呢，你要敢不认我就报警抓你，你这个娃娃白长了大眼睛，净说瞎话。”
“我眼睛好的很”衣明子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橘子，细嗅了番又放了回去，“倒是你得了白内障，再不治眼快瞎了。”要是没有万骨枯，石浆草也行，沾上一点点就会失去理智变成一具行尸。
老头子恼羞成怒，“你才白内障，有病也是你撞的。”
眼瞅着想象中的激烈场面没出现，众人纷纷劝说衣明子：“闺女，你给他点钱不然你今天也走不了。”
衣明子冷笑，“你这断了的脚趾是斧头砸的，瘸了的腿是棍子打的，脑里面有血栓断过两根肋骨不是我撞的，常年痛风血管里面有肿瘤这也不是我撞得吧。”呵，敢问她要钱，就算是纸钱他敢收吗？
胖夫人手一抖洒了一地瓜子，“唉呀妈呀，这眼还带X光线呢。”
老头子心下一凉，他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撞死人啦要跑了。”看着弱不禁风的中气还挺足，这一张口猛灌了几口冷风，顿时就开始咳嗽起来，老头子歪歪斜斜躺倒地上闭上了眼睛。
热闹了这么久终于惊动了镇上派出所的值班民警，一个瘦高的警察走过来问了句：“这是干啥呢，躺地上干啥呢。”
老头子本来想闭眼装死又怕人溜了，硬是挤出了把老泪：“警察同志你可得给我做主啊，她撞了我就想跑，哎呀我的腰啊疼死我了你们快把她抓起来。”
“撞着你去医院你躺这干啥，撞哪了严不严重，要不要叫救护车？”
老头子哆哆嗦嗦地掐着腿，“哎哟我的腿没知觉了，我不能动了，我完了。”
瘦高个子警察瞥了衣明子一眼，“咋回事你说？”
衣明子望了望天，把金针缩回袖子里强忍着出手的冲动，“他拦着我想打劫，没抢到钱就躺地上了。”
警察轻笑真是一针见血，他蹲下来问老头子：“胡大爷，我让人送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我给你儿子打个电话。”
老头子手指着衣眀子，“她得跟着去，医药费她出可不能让她跑了。”
最后两个人一起被带回了派出所，老头子死咬着衣眀子不松口，非要她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
矮个警察做完笔录靠在窗边抽烟，“这人就是想要几个钱！你少给他点算了，真送往医院没个万儿八千也出不来。”
衣明子剥开手中的橘子，往嘴里塞了个橘瓣，“我说了我没撞他。”要不是还没摸清处境，她才不会跟这泼皮在这浪费口舌。
矮个警察继续给她做思想工作，“你看你也没证人，胡老头是镇上的亲戚也不少，一会儿一大家子赶过来你想走也走不了，你是外乡人吧，要去哪啊？”
“清泉镇。”
“清泉镇啊那可不近，你看这都快中午了，你要再不走错过班车晚上可得在镇上住下了。”
“我现在能走了？”不行她得想个法子尽快恢复灵脉，再这般纠缠下去她能把整座镇子变成坟。
矮个警察把烟掐灭扔进窗外的花坛里，说：“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接接你。”
邵季礼接到他爸电话的时候，刚做完一台手术，他拿起手机刚坐下，就听见他爸在那边催促:“季礼，你现在去荷花镇派出所接个人，你把她带回家。”
邵季礼一边解白大褂的扣子一边问他爸:“接谁，出了什么事？”
“你妹妹衣明子，你别问那么多你赶紧去，一定要把人给我带回来。”
邵季礼挑了挑眉，这信息量有点大啊。拿起车钥匙出了科室，邵季礼给他妈打了电话，第一遍没接通刚上车手机响了，邵季礼顺手接起，“妈，你在哪？”
老太太一手挎着菜篮子一手接电话，“儿子，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妈给你准备好吃的。”
邵季礼打了转向灯一时间没想起来怎么开口，“回去，我爸呢？”
“还在诊所呢这几天病人多，你说你也不回家帮帮忙，医院有什么好的活多累人钱还少。”
“妈我知道了，你多做几个菜晚上有客人”邵季礼赶忙打断她妈的话，老太太退休前是个教师，最爱给人上思想政治课。
“谁啊，是带你女朋友回来吗？”老太太欣喜地问了句，儿子今年都二十七了，连个对象也没有可把她愁坏了。
“不是，晚上你就知道了”说着挂了电话，邵季礼开了导航往荷花镇方向驶去。
老太太握着手机还在寻思，这每次安排他去相亲总说没时间，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好不容易带个人回来可不能让人给跑了，不行她得再去买点菜。
邵季礼到达荷花镇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胡老头一家人都赶了过来连威胁带骂的，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就是不松口。警察都懒得劝了，胡老头一家不是什么善茬，这小姑娘也不简单，周围一群人虎视眈眈，她硬是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份盒饭。
矮个子警察姓高，蹲在院子里抽烟，吸了一口跟他同事嘀咕，“你说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会不会是偷跑出来的？”
瘦高个一听心里猛的一沉，“有身份证吗，她是哪里人？”万一是被拐卖又偷跑出来的，那麻烦可大了。
高警察摇了摇头，“没有，她说忘带了，桃源村里来的。”
“桃源村的？”瘦高个暗叫不好，那片山旮旯里可没少买媳妇儿，万一等会儿全村人找过来，那可麻烦大了，“赶紧跟领导说声，别让人上门来抢。”
高警察摁灭烟头起身，“我去跟队长通个信儿。”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了一个人，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针织薄衫胳膊上还搭了个外套，整个人特别儒雅，一看就不是镇子上的人，他问：“衣明子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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