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音者

　　07
　　... ...
　　“不是，”
　　坐在审讯桌对面的人看起来饶有兴致地环顾着他周围的人，
　　“你们是不是在欺负我底层工人请不起律师？昨天出这么大事不去忙活倒是今天把我给摊上了？还是说这种程度的证据都没能让你们满意么难不成你们就指望着从我这儿发现线索？..”
　　这是好不容易得到的审讯机会，在省部的人过来前至少要抓住一些线索。
　　本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但是目前看来的结果令人有些...
　　无从下手。
　　李一沫停下了一直在书记的笔，望了一眼旁边正对着嫌疑人的警长。
　　他的神情有些疲惫。
　　这时段丰推门进来，他示意道简叶已经回来了。
　　警长站起身来，同时点头指示到。
　　李知道这是一种套话的手段，意思是“随便跟他聊聊”，也就是通过这种通过最高权者突然离去而产生的放松感引导嫌疑人不经意透露出什么信息来。
　　“那我们就谈谈你的工作吧。”
　　李一沫把位置扶正，
　　“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
　　警长走回自己的位置上瘫倒似的坐下。
　　简叶和小季已经在一旁等候着了。
　　“回头再收拾你。”
　　警长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已经放松了不少了，在这种压力巨大的关头也只有简叶这样缺根筋的下属才能让他缓一缓情绪了。
　　他回过神来，开始说道：
　　“最早的一起是在八点二十左右，最晚的是九点四十...具体的情况你们一会儿可以去问段探员，这些都在之前午间的会议上讲过了。总之，在那之后警方就发出通告，警告全市的居民在查封同样的大小的快递前提交就近的部门审查了。”
　　“有查出来吗...”
　　尽管还是后怕不已，但简叶还是这样问道。
　　“叫你不来开会，自己跑出去！”
　　警长呵笑道，
　　“不过就当是说给小季听了。就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一例被审查部门截获的炸弹..这是最让人头痛的..”
　　“也就是说没有办法通过实际的物件来取得嫌疑人的线索吗..”
　　简叶若有所思。
　　“这个方面对方果然也是考虑到了啊..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够保证送出去的炸弹数量正好等于受害者数量的...”
　　小季思索道，
　　“也就是说他不仅是大公司的高层状况，包括底层受害者的信息也能全部掌握吗...”
　　“还有就是制作炸弹的工具材料和场所...还是那个他持有的资源究竟有多少的问题..”
　　简叶接话到，
　　“所以刚才抓到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他的嫌疑不是非常大吗？..”
　　“你是说他数次出现在监控中吗...要问这种巧合发生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快递员！”
　　警长觉得有些好气，
　　“仔细一想不是挺正常的吗？况且连出现的时间顺序都是快递站点环城路上的依次顺序，所有的快递员包括管理都作证他们一直都是按这条道在跑的。”
　　简叶：“可是就凭这个..”
　　警长：“对啊，就凭这个还不能说明什么，但是现在不是有那啥么，就是快递员的手机上有都装有快递公司提供的GPS软件，方便客户查询快递位置的那个。”
　　警长：“也就是说他的位置至始至终都暴露得一清二楚，他去过哪里没去过哪里都是有记录查询的...”
　　“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把炸弹装上车？...”
　　小季问道，
　　“甚至有几名受害者的住址根本就不在他负责的片区内？”
　　“就是这样。”
　　警长点点头。
　　简叶：“那会不会是提前就装好车，然后再发送出去的啊？”
　　警长：“车是快递公司的公车，只在白天的工作时间从车库内挪用出来，并且在至少两名装配员的检查装配下才会最终发车。”
　　“也就是说..”
　　简叶有些有气无力了，
　　“尽管他还是存在很大的嫌疑，但是我们找不到任何能够继续搜查的线索吗...”
　　警长微微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去追查这几名受害者的身份吧...我觉得他们一定是新界论坛的用户...”
　　小季立马换了个解决方向。
　　“说道这个，倒是有其中两名受害者比较有意思。”
　　警长受提醒想起了什么，
　　“虽然他们目前都还在医院接受治疗，没有办法直接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来，但是他们的身份职业还是有办法打听到的。”
　　警长说着，从电脑上调出了一个文件。
　　“资源库能用了？”
　　简叶诧异道。
　　“软件技术组之前换上了备用的系统模组，毕竟什么资料都不能取得的情况下查案是相当不现实的。可不要小看了我们这边的人..”
　　警长说着快速调用着页面，直到两份人事信息出现在大家面前，
　　“就是这两个人，一个是所谓‘网络水军’的销售商，另一个就是那个‘水军’中的一员。”
　　小季：“他们在新界论坛上有过什么异常的动向吗？”
　　“基本上可以肯定是有的，”
　　警长叉起腰来，
　　“虽然目前还没有结论，但是我和省部那边都是这样认为的。”
　　“按这个思路去查的话..在省部..上级那边看来会不会有些不妥当？不去追查嫌疑人而是有些不分轻重缓急地去查这些..”
　　简叶缓缓问道。
　　“所以这方面我们反而是相当自由的！”
　　警长从中找到了好处。
　　“那我们就再去一趟新界公司吧。嫌疑人已经通过两次这么大的事件来引起我们对新界公司的注意，这下我们就不得不去了吧？”
　　小季说道，随后她又补充着，
　　“我昨天看了一下那边提供过来的文件，发现了一个存在疑点的地方...”
　　简叶已经洗耳恭听了。
　　季坐到了旁边椅子上：
　　“嫌疑人的时间问题。简叶，如果是你，你认为把董事长包括另外四名受害者从不同的地方运送过来，且不被发现的条件下要花费多长时间？”
　　“这..一个小时..不..两个小时也说不定..也不对，如果说他们是从不同的地方将所有人运送过来的话，算上交通工具以及折返的时间，恐怕得花上三个小时了。”
　　简叶觉得不对劲了。
　　小季：“也就是说，在一个理应全部封锁的大楼内存在三个小时以上的活动时间，两名保安会一个也没有注意到？”
　　“不可能。”
　　警长也发现问题了，
　　“说到底他们在不惊动任何安保系统，并且全楼层被封锁的情况下在大楼里自由活动这件事本来就不现实。”
　　“并且周边几乎所有的公路监控上，当天夜间都没有检查到任何可疑的运输车辆，或者说警方对于这个部分的搜查很有可能会无疾而终...”
　　小季觉得这个假设有些大胆，但她还是说出来了。
　　“也就是说...？”
　　简叶觉得不对劲，却想不明白。
　　“也就是说，无论是被害人，嫌疑人，以及如此大量的作案工具，都是在事件发生的当天就存在在新界大楼内的。”
　　“这个...”
　　简叶有些发懵了，但他也觉得说得通。
　　“原来如此..这反而是风险最小的手段么...但是这其中也存在一个问题。”
　　警长摸了一下胡须，
　　“为什么新界的董事长连同那四个人会在公司大门关闭的时间出现在公司内部？确实如果嫌疑人是从外部把这么多人弄昏迷再搬运过来无论是风险还是时间的消耗都是不太能承担的...”
　　季：“所以我认为应该再去一趟新界公司，那里一定还有什么..”
　　“嗯..”
　　简叶点点头，看向小季，
　　“那早上那六名受害者的调查工作呢？”
　　“省部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吧。”
　　季浅笑道，就像是摆脱了很大一场麻烦一般。
　　“那我们..？”
　　简叶抬头望向警长。
　　警长笑着不说话。
　　“我不能离开警局。 ”
　　他还是说了，
　　“这个关头我可得在这里一直坐镇诶...官升高了就是这点不好..不过我听说省部那边也会派人手过去继续调查，你们过去的时候跟他们说一下应该就行了吧。”
　　“可是我们不认识那边的人啊..”
　　简叶有些担心小季的形象在里面乱窜又会出现什么问题。
　　“他认识啊。”
　　警长冲着门口示意道。
　　此时罗探员，也就是那个司机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吗，警长？...”
　　他看到旁边站着的两个人，他顿时就明白了，
　　“全力完成任务。”
　　“不是还没说么..”
　　简叶看到了什么约定俗成的东西。
　　“每次我们这里有实习啊，或者新人要出外勤之类的，都是小罗来带的。”
　　警长向他投去很僵硬的赞许的目光，
　　“那你们就跟小罗...”
　　“还有一点.. ”
　　众人立马停下来听小季说，因为她的声音都一直很小，如果她始终没能找到机会的话她甚至可能就憋着不说了。
　　“还有一点...就是昨天晚上更新的论坛帖子...关于这次事件的评论中的一句话，”
　　季将手机抬到众人面前，
　　“人总有一天会为自己做过的事负下该负的责任，而不是在法律的盲区中涂炭生灵。有的人，终会在这等因果的报应下，永远地丧失胡作非为的能力。”
　　“指的是董事长..？”
　　段丰立马联想到。
　　“恐怕是今天早上的那六个人..”
　　简叶明白了小季想说什么，
　　“那你怎么不早点提醒警方...就算是在第一起案件发生的后或许也能制止后续的发生啊..”
　　“这终究只是一条网络上的评论..在真实性和可靠性的确保之前，警方是不会为之行动的...”
　　“可是在第一次发生事件的时候也来得及..”
　　“我不是睡着了吗...”
　　季缓缓低下头去，尽管她清楚这并不存在什么所谓的责任，只是单纯的一种猜想被证实了而已。
　　“诶...”
　　简叶叹了一口气，
　　“确实这种程度的信息在网上实在太多了...警方不应该为之所动...”
　　“正是警方在面对这类信息时的不作为，才会导致我们就算一次次错过，也依然不愿意去相信网络信息...”
　　小季碎碎念道，
　　“放着真假不实的网络社交环境不去管...反而是去封锁一些外国的网站和文化作品...”
　　这是私货（私下抱怨）了。
　　“也就是说其实在头一天晚上嫌疑人就发出了预告吗？”
　　警长把话题带了回来。
　　小季：“对...但是毕竟是在网上，可信度确实不敢去保证..胡乱相信的话反而会耽误办案...”
　　警长：“所以几乎是摆在眼前的，这么明显的作案预告，我们却没有任何得以确认证实的能力啊...”
　　“丧失胡作非为的能力..”
　　简叶联系了一下才发生的案子，
　　“指的是键盘侠啊...所以才炸断他们手指的吗？”
　　他莫名地觉得很爽。
　　“且不说多的，”
　　简叶听到这里好奇了，
　　“不是说谣传遍地吗..小季你是怎么从这么多评论回复中找到这么一句的？...”
　　他看向言小季。
　　“少女的直觉。”
　　她正色道。
　　罗探员：“...”
　　警长：“...”
　　简叶：“.....”
　　没有人说得出话来。
　　清脆的秒针滴答声在室内回响。
　　简叶凑到警长耳边：
　　“我说...警长..”
　　警长的眼神正经地敛住偏向那边。
　　“我们这个警局难道...一直在靠这种东西（指少女的直觉）破案吗？..”
　　声音其实大得每一个人都能听清。
　　“她从没这么说过..”
　　警长的音量也不小，
　　“你是不是给她灌输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没有！...”
　　简叶几乎要叫出来了。
　　“还有一点！”
　　季的声音提醒着几人少女要发话了。
　　大家差点正襟危坐。
　　“嫌疑人回复我的私信了。”
　　这下他们真的正襟危坐了。
　　“我之前发的：‘答案是：言论自由。’一是向对方表面警方的立场，二是代表个人正面接受对方挑战..而就在昨天凌晨两点的时候，他回复我了...”
　　她又举起手机念道，
　　“欢迎你，参演者。”
　　“哇哦。”
　　简叶猛一拍手，
　　“走吧，伙计们。”
　　他一马当先打开房间的门，
　　“游戏开始了。”
　　然后本想着甩门离去，然后又考虑到什么似的最终带得很轻。
　　几人对望了一眼。
　　“那也就不废话了吧。”
　　警长笑道，他知道欢乐时光差不多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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