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劣等生

　　“同神共梦。”卫廷礼提醒道。同时，他又感到了几分惊讶：“你竟然可以在梦境中保持清醒？”

　　“我用了一些方法来激活则前额叶。而且通过冥想训练，保持对梦的警觉。”陆源回答道。他还有点懵，不是很明白眼下的状况。

　　卫廷礼点点头，环视四周。他们站在一方静水之中。向东望去，是一望无垠的水面，似接瀚海。向西则连着堤岸，岸边载满了红莲。

　　“你的梦境很真实。”卫廷礼说道，却隐去了后半句，也很熟悉。

　　“你知道这代表着何种隐喻吗？”陆源问，卫廷礼是神秘学的“专家”，解梦这样玄乎其玄的事，问他或许比问宋宏非更有结果。

　　然而卫廷礼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一般来说，凡人的梦都是无意义的。除非……”

　　他话还未说完，这时，天边传来一阵朗朗的仙乐声，如忧似乐，飘渺入云。接着，十二匹骏马自东南方奔腾而来，前后各六，驼着一架五彩仙驾，上嵌明珠宝玉，无可计数。

　　为首领航的是一位白衣仙长，手握金剑，站在云端高呼道：“灵化玄章真龙君驾临，愿得长生！”

　　众仙家跪拜，随呼三次：“愿得长生！愿得长生！愿得长生！”

　　见此情景，陆源和卫廷礼相视一愣。陆源率先发话，问：“龙君玄章？那是……”

　　“我的角色。”卫廷礼替他补完了后半句，不禁皱起了眉。两人同时抬头，望着那仙驾越来越近，金华闪耀，直叫人不敢逼视。

　　“勒！——”“勒！——”

　　骏马嘶啸着停在水面上，距离陆源不过四五步。透过珠帘，陆源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位身穿墨青色华服、头顶珠玉宝冠的男人，虽看不清面容，但气度威严，隐有王者之尊。

　　“灵化玄章真龙君驾临，愿得长生！”领头的仙长再次高呼。

　　众仙人也再随呼三次：“愿得长生！愿得长生！愿得长生！”

　　龙君抬手，顿时，众人都感到了一阵威压。一声清朗而悠远的声音似从四面八方传来，比仙乐更悦耳，比诵经更崇圣：

　　“道存我心。”

　　兀地，陆源似乎感到了一次洗礼。他的身体各处都变得轻盈而纯净，目光可看得更远，听觉也更敏锐。

　　这时，仙长俯身拨开了仙驾前垂竖的珠帘。龙君起身，踏下玉阶。那人的模样渐渐明晰了，五官清俊，气质超然，眉心一道水色银痕，更添神采。这长相分明是……

　　卫廷礼？！

　　“那不是我。”卫廷礼立刻回答道，“虽然确实很像我的本相，但不是我。”然而，他又觉得很熟悉。

　　陆源却关注到了另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同神共梦。”卫廷礼再次提醒。

　　好吧。又一件没有提前告知我的霸王条款。陆源心道。

　　卫廷礼只是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这时，龙君已经走到了陆源面前，他颔首作揖，道：“龙君玄章，恭贺上神新生，愿请名。”

　　陆源疑惑地看着他，直到卫廷礼拽了拽他的衣角，才答道：“陆源。”

　　龙君点点头，向他伸出手说道：“随我来。”

　　陆源尚在犹疑，岸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子笑声：“哈哈哈哈哈，天尊且慢！”

　　一位彩衣仙子踏鹤而至，数十只飞鸟在她周身起舞，盘旋不去。

　　女子在龙君身边翩然落下，娇笑着说道：“听闻龙池有新神诞生，凤舞一得到消息便赶了过来，哪知还是慢了天尊一步。”

　　凤舞？又一个《真龙》里出现过的名字。陆源仔细观察着那女子的面容，倒是与白思凡没有丝毫的相似。

　　龙君道：“龙池之神便是我龙族之神。作为龙族族长，我自应该为他接风洗尘。”

　　“天尊这话说得不对吧？天界的神都是天帝的神，怎么给归到龙族去了？”凤舞掩口轻笑道：“教习新入仙界的仙人，本就是我司礼监的责任，龙君事务繁忙，可犯不着与小仙我抢活干。”

　　“凤舞，”龙君不欲与她纠缠，直言道：“你明知道龙池乃我龙族生命所系。这个人，我必须得到。”

　　凤舞挑眉：“龙君当真要带他走？就算是天帝的箴旨来也不顶用？”

　　“我必须要带他走。”龙君一字一顿的说道，“教导龙池水神，正是太上元君给我的箴言。”

　　“……”凤舞气得一口银牙都几近咬碎，厉声喝道：“玄章！你真觉得自己击杀青要的军功可以让龙族吃一万世吗？当年青要也是太上最宠爱的天尊，结果呢？”

　　“那是他自取灭亡。”龙君淡淡地说：“我对太上、对龙族一片赤诚，天地可鉴。”

　　“呵。”凤舞嗤笑道，神情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悲悯：“众仙皆言灵化玄章真龙君，色空无二，圆融无碍。当真是个只知修行，不懂人心的傻子。”

　　“我不必懂。”龙君道，“我没有心。”接着，他转头再次向陆源伸出手，“走吧。”墨色的眸子中是一眼望不见底的虚空，不悲不喜。

　　蓦的，陆源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自己好似坠入了那片虚空中，为他的麻木而黯然，为他的冰冷而疼痛。

　　“好。”陆源听到自己这样回答，握住了龙君冰冷的指尖。

　　仙长又呼：“愿得长生！——”

　　“愿得长生！愿得长生！愿得长生！”

　　*

　　这驾仙驾比陆源想象中要大。陆源与龙君面对面坐着，也不觉得拥挤。然而再加上一个卫廷礼，空间就不太够了。于是，陆源选择把他放在龙君怀里。

　　大概是因为卫廷礼的外来者身份，陆源梦境里的人都感知不到他的存在。龙君不苟言笑地端坐着，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膝头还放着个小娃娃，正左右摇晃着努力保持平衡，防止意外掉下去。

　　他们长得可真像啊。

　　陆源看了看龙君又看了看卫廷礼，只觉得这一大一小真是可爱极了。如果再加上卫廷礼本人放在中间，活脱脱一组俄罗斯套娃。

　　想到这里，陆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龙君略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上神因何事而发笑？”

　　陆源摆摆手，眼中的笑意还没完全隐去，弯着眼梢柔声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心情很好罢了。”

　　龙君点点头，不再发话，恢复到之前的状态，目视前方，好似一尊神像。

　　『这位龙君的性子可是比卫廷礼还要无趣啊。』陆源在心中吐槽，却立刻听到了卫廷礼的回音：『我的性子一点也不无趣。』

　　陆源给了他一个“你说是就是吧”的敷衍眼神，随后继续与他用心声对话：『这梦境你怎么看？』

　　『陆先生原来是《真龙》的书粉吗？』

　　『怎么可能。』陆源白了他一眼，『我看《真龙》只是为了通过你的真爱度测试。』

　　卫廷礼迷茫地看向他：『真爱度测试？那是什么？』

　　『无所谓了。』陆源道：『先说说现下的情况吧。我先来。首先我们都发现了，这里似乎是《真龙破天》所描绘的世界，但发生的事却不是沈极小说中的情节。』提到沈极，突然，有什么东西从陆源脑中一闪而过，但又很快地逃走了，捕捉不及。

　　卫廷礼推断道：『凤舞提到了青要，这应该是发生在《真龙破天》的结局之后。』

　　《真龙破天》的剧情是以元君太上为主角。由其创世之初开始讲起，开垦蛮荒、破除混沌，最终建成九重天界。后又有五方天尊之一的青要竖旗反叛，引发了破天之战。故事终结在龙君玄章提着青要的头颅凯旋归来，太上站在玉虚殿前昭告：天道已证，永世太平。

　　这部书的名字还曾引发过争议。因为，与在投资商要求下疯狂加戏的电视剧不同，原书里龙君玄章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配角，五方天尊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可以称得上精彩的情节也只在文末提了这么一处，表明斩首青要的人是他，暗示日后可能会受到太上的重用。甚至，连真龙一族，在书中的出场率都不算高。至于陆源早上演的那场关玉台上的戏，纯粹是后加的。

　　这就让人不禁心生疑惑了，沈极以“真龙”为名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真的不是龙君的亲戚吗？』虽然这问题一问出来，陆源便自觉荒唐，但他还是忍不住这么表达了。

　　这次，卫廷礼没再断然否决，反而沉吟了阵说：『我不知道。实际上，我有很多过去的事，都已经记不得了。』

　　『年纪轻轻就失忆？』

　　『我的年纪……大概不能算轻轻吧……』

　　『总之，』陆源没去管这一话题，只当是小屁孩在急着长大，才死抠字眼。他分析道：『这个梦境非常严密。当然，我不是说天帝天尊什么的那一套很合理。很多细节显示这是个架构极详尽的世界。我观察了岸边的人，男女老少，神态各异。还有岸边的几从……类凤凰木的树种，长势也都各不相同。』

　　『这可能不是想象。想象力一直是我较为欠缺的一点。』陆源不太确定地总结，『这更像是……记忆修正？』

　　卫廷礼沉默了，他垂着头思索了阵，缓缓道：『还有一种可能，前世回……』

　　“上神可有听到我刚刚同凤舞的对话？”龙君突然开口，打断了二人的心音。

　　陆源的思维因为交流方式的突然转变慢了一拍，顿了两三秒才回答说：“听到了。你说龙池是你龙族的生命所系，必须要得到我。”这样有点类似于言情小说中霸道总裁的台词，陆源在复述时都感到了一丝尴尬。

　　“对。”龙君却不这样认为，他目光直视着陆源，认真地说道：“我不愿拿龙族的未来冒险，所以，陆源上神，你现在有两条路。我杀了你，或者你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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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陆源眯起眼，但他没有看龙君，反而把目光聚焦在了龙君怀里的卫廷礼身上。

　　卫廷礼神色慌张地拼命摇头，努力地用心音不停地强调：『我不是！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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