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劣等生

　　冯鹤是卫廷礼的经纪人。虽然被叫做经纪人，但实际上，他的工作性质更近似于演员——假装卫廷礼经纪人的演员。他最大的功能就是在卫廷礼与其他公司或艺人签约时出面一下，证明卫廷礼也是有经济公司的正规艺人。

　　事实上，冯鹤曾经也确实是一名演员。他毕业后在十八线晃荡了四五年，依旧没什么成果，眼见着快要三十而立了，为了温饱，迫不得已成为了AE娱乐的经纪人。他被分配到的第一个艺人就是卫廷礼。上面给出的态度也很是模糊，只是让他跟着就好，什么指示也没有。

　　一个刚转行的经纪人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新人，怎么看都是会扑街的组合。哪知，卫廷礼没过几天就告诉他，自己已经接到戏了，说是在某次宴会上意外得到了顾金国的赏识，给他推荐了一部网剧。冯鹤眼镜大跌。

　　起初，冯鹤以为是卫廷礼运气好，不敢抱太高的期望。然而事实证明，运气好也是一种能力。这部剧让卫廷礼一炮而红。而后，国民综艺的通告、时尚杂志的封面、一线厂牌的广告……接踵而至。全都是卫廷礼直接通知他去签合同，演艺之路平顺的不起一点波澜。更奇怪的是，卫廷礼好像特别受天道的眷顾，拍什么红什么，代言什么脱销什么，就算是收视率低到千分位、即将砍档的访谈节目——《菲常Talk》，也因为请了他，重登热搜榜，起死回生。

　　才出道一年多，卫廷礼就已经有了诸多的传说。其中最著名的，便是“人形锦鲤”。

　　渐渐的，冯鹤也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只当自己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安心地享受卫廷礼带给他的高额分成。

　　不劳而获虽可耻，但……真爽。

　　然而，就在昨晚凌晨，冯鹤遭遇了经纪人生涯的第一次危机——卫廷礼在微博公然约炮，被网友群嘲了！

　　“诶呦……我的祖宗，我的饭票，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冯鹤开着自己新买的A8L，握着方向盘焦急地祈祷道。他从那条微博发出来之后就一直在拨打卫廷礼的电话。起初是打不进去，后来关机了一段时间，最后终于打通，却是一个陌生人接的，自称陆源。

　　“冯先生明天上午也到剧组来吧。”那人说道：“多说多错，所以什么都不要说。我正在想办法处理。”

　　“好好好。”冯鹤一口答应下来，心里安定了不少，莫名地很信任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可是不信任又能怎么办呢？想到这里，冯鹤颓唐地叹了口气，握了握方向盘。锦鲤赐福的日子太过安逸了，一年多过去了，冯鹤在经纪人领域依旧是个新人。

　　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不求上进了。冯鹤暗下决心，磨转方向盘，拐过了一道弯。

　　“请问！您是《真龙2》的工作人员吗？！”

　　“我是松果日报的记者魏红，能请您下车接受一下采访吗？”

　　“卫廷礼在私生活方面的态度真的很开放吗？他私下里喜欢泡吧吗？是不是有性成瘾的可能性？”

　　“你对卫廷礼约炮的事怎么……欸？别挤！谁！是谁踩掉了我的鞋！——”

　　人群几乎是在一瞬间涌了上来，高喊着去拦冯鹤的车，丝毫不在乎它还正在行驶。眼见着车头就要撞上一个女记者了，冯鹤大惊失色，一脚踩下刹车。然而，这让他的处境更艰难了，无数只手直接扒在了冯鹤的车窗上，犹如丧尸围城。

　　“我靠！……”冯鹤被吓懵了。此景此景他只在卫廷礼的粉丝见面会后见过。那时卫廷礼被一位新晋小花污蔑咸猪手，也是这样被摄像机团团围住，话筒直往他的脸上戳。不过，冯鹤当时是在家里的电视机上观看的全场，还一边拼者拼图图一边感叹：还好红的不是我。

　　这时一个眼尖的记者认出了他，高喝一声：“冯鹤！他是冯鹤！——卫廷礼的经纪人！！”

　　这下人群更是沸腾。大家本只是怀着宁错勿放的原则围住了冯鹤的车，没想到还真的捕到了一条大鱼。他们中有的人一接到消息就来剧组门口苦守了，从凌晨熬到现在。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依旧错过了卫廷礼的车。邱古川就住在剧组，白思凡呢，干脆请假没有来。虽然有一个名叫刘伟的场工主动找过来说愿意实名爆料，但他也提供不了图片或视频作为实锤证据，不足以成稿。说不准还会被骂造假。现在的网民，可不好骗呐。

　　“别让他跑了！！”

　　“叫卫廷礼出来！摆什么谱啊？！忙活一早上了，靠。”

　　“下车！下车！——”

　　冯鹤只觉得自己成了一块被投入狼群的肥肉，一张张迫切而焦急的脸好似要把他生吞活剥。

　　冯鹤的心扑嗵嗵地跳，他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拨给了卫廷礼。

　　“喂？”电话很快被接通，却还是昨天那个陌生人的声音。

　　“陆哥！”冯鹤叫得分外亲切，“我被剧组门口的记者困在车里了。您…您能来接我一下吗？”

　　但陆源拒绝得却一点也不亲切：“不能。我也会被困在门口。不划算。”

　　“那……”

　　“你先在外面等一下吧。很快就没事了。”

　　“要等多久啊？”冯鹤害怕地瞟了一眼车窗外。有一个中年发福的大哥看他的眼神都开始发绿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陆源想了想，说：“中午吧。”

　　“不行！”冯鹤高声说道，因为太激动甚至喊破了音，“我能等到中午，记者不行啊！我已经快被他们吃了啊陆哥！”

　　“这样吗？”陆源又思索了阵。他确实不太了解娱乐记者的生存现状。他碰到的采访都是新闻专栏。大家西装革履地说着些毫无营养的场面话，最后被剪辑成一两分钟的小片段，在黄金时段一闪而过。但陆源洞悉人情，或者说，他了解需求：“那你照我说的做吧。首先……”

　　*

　　“好的陆哥，我都记住了。”冯鹤深吸口气，挂断了电话。他手心里满是汗，瞟了眼车外密不透风的人群，鼓起勇气，打开了门锁。

　　车门一瞬间被拉开，几只握着话筒的手一齐伸了进来。还有人拿着手机对着他，应该是正在直播。

　　“咳咳，”冯鹤清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家好，我是卫廷礼的经纪人，我叫冯鹤。”

　　“我们知道！说点有用的，卫廷礼人呢？他那条微博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众人的聚焦下，冯鹤颇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啊，我不是正被你们围在这里吗？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我家艺人。”

　　“操！”那位眼冒绿光的大哥骂了一句，面目显得更加凶狠。

　　“但是！”冯鹤赶忙补充道：“我知道记者朋友们都是千里迢迢、不辞辛劳地赶到了剧组，就是因为我们廷礼的事。大家都是在为生计而奔波，都不容易，应该能互相体谅。最多再等三个小时，到时，我们的团队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满意的答复？”松果日报的女记者魏红冷笑道：“你当我们第一天做突发啊，这样的托词我听多了。最后不就是想糊弄我们？”

　　“绝对不糊弄！”冯鹤伸出三个手指指着天说道：“我冯鹤可以对天发誓，绝对、绝对是个大新闻！你们来到就是赚到，人手一篇十万加，升职又加薪！”

　　记者们被冯鹤突然无厘头的话给逗笑了，气氛不再剑拔弩张，变得缓和起来。还是要多亏冯鹤皮相生得好，毕竟也是做过演员的人，最擅长的就是一本正经地说尬词。

　　“但三个小时也太久了吧。”魏红讨价还价道，“能不能催催你们公司，让这个‘大新闻’快点儿搞？我凌晨四点就来了，到现在连早饭都还没吃呢。”

　　冯鹤暗暗叫苦，心道卫廷礼的事纯粹就是“法外之地”，我们公司说得也不算呐。突然，他想起了陆源的嘱托，掏出手机说道：“大家确实辛苦。这样，让你们干等也不好，要不……我先给大家点一顿外卖？咱们边吃边等？”

　　魏红没想到冯鹤会来这么一手，面带不悦地说：“你不会以为油条豆浆就能打发我们吧？当我们来要饭的？”

　　冯鹤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那火锅？”

　　“……”

　　“火锅”这个词一落地，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几乎要闻到香味。他们相互看了看，交换了眼神。

　　最终，绿眼哥拍板道：“就火锅了！”

　　*

　　拍摄场内，休息室。

　　“炒CP？”秦瑞生一听这话，顿时露出了一个嗤笑的表情，他对陆源讥嘲道：“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大的神通。结果却想出这么个破方案。”

　　楚泽也有点不屑，但还是忍着心中的不耐，解释道：“这个事情一发生，我们就已经想到了请白思凡小姐出面，发一条相呼应的微博，暗示是《真龙2》的宣传，炒炒CP。但白思凡一直是以清纯玉女形象示人，合同里还特地标明，不能以宣传为目的炒作暧昧恋情。很抱歉小卫，我们真的是爱莫能助啊。”接着，他冲卫廷礼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要不小卫你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吧。有你在，就一直会有记者，我们连拍摄都进行不下去。”

　　男二号都不在了，拍摄进不进行得下去还有意义吗？陆源如是想，却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笑了笑说道：“我们并不打算让卫廷礼和白小姐炒CP。”

　　“那难道是……”楚泽顿了顿，表情复杂地吐出两个字：“邱卫？”

　　正在一旁喝养生茶的邱古川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他尴尬地抹了下嘴角，摆手说道：“不好意思。廷礼，我很想帮你，但是恶意卖腐只会被骂得更惨。”

　　“我知道。”卫廷礼表示理解，想了想又补充说：“邱老师，你这么做是对的。”

　　邱古川给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容说：“谢谢理解。”

　　“总之，”陆源开口把话题拉了回来，“我们的选择对象不在剧组中。”

　　“不在剧组中？”楚泽领会了陆源意思，皱起了眉，“你们难道想塞个新演员进来？陆先生，原谅我在这个事上无法再让步了。本来就是因为你家艺人的缘故，给剧组造成了声誉上的损失，现在还想让我给你们AE一个角色？欺人太甚了吧？”

　　“颜雪莉。”

　　“……什么？”

　　“颜雪莉。”陆源又说了一遍，“只要秦导和楚制片同意，雪莉可以来出演《真龙2》。”

　　“……”

　　不止是楚泽和秦瑞生，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如果三冠影帝邱古川可以被称为一线明星的话，那颜雪莉就是超一线，超过十万八千里的那种。这么对比或许有点不公平。颜雪莉的资历也要更深一些。她十六岁就借由打戏在大洋彼岸闯出一番天地。后来又打破了众人对华裔演员的印象标签，凭借一部传记剧情电影摘得电影最高奖，加冕影后。

　　“颜…颜雪莉？”秦瑞生声音都变了，不可置信地说：“颜雪莉演我的电视剧？”

　　要知道，在好莱坞，电影演员与电视演员几乎是两个职业。颜雪莉又是拿过小金人的影后，很难想象会自降身价，来这么一个由玄幻小说改编，听名字就没什么深度的剧组。这件事单听起来，就有够玄幻的。

　　“她现在正好在南山。”陆源又抛下一记重弹：“如果您感兴趣的话，颜小姐愿意来剧组和您详谈。看看以她的形象，客串什么角色会比较适合。”

　　秦瑞生久久不能言。他甚至连呼吸都不敢，一张脸憋得通红。终于，他长出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道：“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楚泽也觉得震撼，他晃了晃神说：“……AE不愧是行业大鳄，资源太好了。”

　　“不是AE，”陆源强调道：“这完全是卫廷礼个人的资源。请楚制片记清楚这一点，千万别谢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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