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劣等生

　　[12月1日，第七十二届贝恩哈德科技奖颁奖礼在瑞士顺利召开。共有十二名各国、各领域的专家学者获此殊荣。分子遗传学家陆源，凭借对人群16q32.14号基因位的大数据分析，成为今年的贝恩哈德最高金质奖章得主，也成为该奖项史上最年轻的获奖人。

　　陆源研究的价值在于，他发现了一段决定人类智力水平的DN□□段，该片段也被称为‘天才基因’。陆源在获奖演讲时号召，各国应通力合作，尽快完善伦理审查制度。

　　“诚然，随着星际探索的深入，人类认识越多的新生命体，便越感到不安。各国都开启了‘星际军备’计划，以应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意外。但是，基因改造不是人类的出路。我们要更加谨慎。”

　　“灭亡人类的潘多拉魔盒，从来都只在人类自己手里。”]

　　*

　　“啧啧，真吓人。”超市老板咂着嘴，抖了两下烟灰。他盯着电视自言自语，“我可不相信那个叫什么源的。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小伙子看起来三十岁都不到，就敢说‘灭亡人类’这样的话了？你说是不是，同学？”

　　卫廷礼也在看电视，被老板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他楞了两秒，吞吞吐吐地说：“……可能。”

　　老板其实也不关心卫廷礼的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就从来不担心什么星际大战，国家都是在小题大做，根本没必要在这上面花钱。外星生物咱又不是没见过。哪有那么可怕。南山宇航署不是正在南山市办展吗？说是有星际飞船带回来外星生物。我听着稀奇，就去凑了个热闹。谁知，花了七百块就看到两只灰老鼠！”

　　卫廷礼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但立刻又恢复如常。

　　老板没有察觉，继续看晚间新闻，突然他意识到什么，转头问：“同学，你站这儿老半天了，要买什么东西？”

　　“……不买什么。”

　　老板了然。来蹭空调的。

　　“小兄弟，”老板语重心长地说，“你在我店里呆着也不是不可以。但叔这毕竟是小本生意，你一直挡在门口，都没新顾客进来了，还什么都不买，说不过去。”

　　“啊……”卫廷礼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我这就走。”

　　“别，我没有赶你的意思。是女朋友迟到了吧？外面又热、都是蚊子，这才来我这儿偷个凉快。霜台山是咱们南山市有名的小情侣野战圣地，你的心思，叔都懂。你看看这一排，”老板指了指收银机旁的货架，“都是最近卖得好的牌子，特别是这款夜光的，就适合这种黑灯瞎火的场合。不考虑考虑？”

　　“……哦。”卫廷礼顺着老板的意思，拿起了一盒夜光避孕套。

　　老板一看有戏，顿时有了推销的热情，继续说：“不光是这些基础用品，高级的我也有。你再看看这一排，跳蛋、震动棒、情趣玩具一应俱全。要不，趁女朋友还没来，一起挑挑？小哥，我跟你说句实话，别总以为自己长得帅女朋友就能死心踏地，活儿不好，照样满天飞绿帽！”

　　卫廷礼“唔唔”地应着，硬着头皮又把手伸向了货架下排的小紫盒。

　　嘿！

　　老板大喜过望。其实赚钱还在其次，这种推销成功的成就感是多少钱也换不来的。老板彻底来劲了，把才抽了几口的红双喜在柜台上按灭，倾身低声说：“小兄弟。你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你了，穿得这么复古，是要和女朋友玩角色扮演吧？行家啊！这样，叔这里还有些压箱底的东西，印度的精油、日本的香薰，还有德国壮阳药……”

　　“卫校长！”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闯了进来，他恭恭敬敬地对卫廷礼作了个揖，说：“卫校长久等。老朽腿脚不便，路上耽搁了，还望海涵。”

　　“没事，没事。”卫廷礼摆摆手，一抬眼，发现老板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明显是误会了什么。

　　“我方才启了一卦，”宋玄白捋着髯说道：“卦象说潜龙将出、福祸相依。看来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眼见着老板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卫廷礼不敢再乱说话。他在暗中掐了几个手印，催动灵力，使出传音入耳：『学生们都已经开始布阵了。我在山顶凉亭留了三分神识，足以笼罩整座霜台山。』

　　宋玄白疑惑地看了卫廷礼一眼，不懂为何他们面对面还要用术法交流。但他没有多问，也跟着掐起手印来。

　　『校长不愧是元婴修士，法力高深，老朽佩服、佩服。』

　　『宋老师谬赞了。影石您带来了吗？』

　　『带了带了，这不是响应委员会号召，评分有据可依嘛。』

　　卫廷礼点点头，思索了下继续传音道：『我还是心存顾虑。用九宫紫房阵作为符阵课的期末考试内容，会不会超纲？』

　　『不会！花姑还布置学生造赤雪流朱丹呢。她自己都炼不出，净难为孩子们。』

　　『花姑已经结丹了，炼制中品丹药应该不在话下。不过，照临的学生很多都还未筑基，赤雪流朱丹确实太难。不如换成黄帝四扇散……』

　　两人又就这次期末考试的内容讨论了几句，卫廷礼渐渐没了回音，眼睛黏在电视上一动不动。

　　宋玄白定睛一看，《致富经》开始了。

　　*

　　[别人怕鸡受惊吓，他却主动吓唬这些鸡。]

　　一个长相朴实的老伯带着乡音骄傲地说：“别的地方都把鸡当宝贝，在我们这儿就不当回事儿。”

　　[养鸡不靠鸡赚钱，看湖北宜昌的张老伯如何把赔钱生意做成年入800万。]

　　卫廷礼看得目不转睛，宋玄白啧啧称奇。他终于明白了卫廷礼为什么不守在山上监考，非要他带着影石来山下小超市了，敢情是为了不错过他每日必追的电视节目。

　　卫廷礼对农业的热情，宋玄白是无法理解的。修士筑基后就不再需要食物了，偶尔打打牙祭、尝尝人间滋味也还好，但亲自躬耕就有些多此一举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养点儿灵药仙草，于修行有益。

　　『宋老师，如果我们多去吓吓子雉的话，他的蛋是不是也能卖到两块五一枚？』卫廷礼喃喃地问。

　　宋玄白赶紧回复：『您可别！小心他啄你。诶，不对，他是公鸡啊，不产蛋。』

　　电视里正在讲张老伯养殖的第一批鸡遇到了销售问题，愁得睡不着，卫廷礼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微微皱着眉。

　　这时，屏幕闪了几闪，插播进一则特殊的新闻：

　　[现在播送一条紧急通知。南山市博览中心遭到袭击，一只参展中的炎州星生物下落不明。南山宇航署正在积极搜寻中。宇航署提醒广大市民，该生物的危险等级为A，不具有主动攻击性。如果偶遇，请尽快离开现场，并拨打1032报警电话，切勿与它发生冲突。该生物体长约四十厘米，毛色灰白……]

　　“就是这大老鼠，花了我七百块……”老板对着电视中的照片抱怨道。

　　卫廷礼和宋玄白的神情兀地变得严肃，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事态的严峻。

　　突然，卫廷礼的脑内响起“铮铮”的两声，有东西闯进了他设下的结界。

　　『走！』

　　*

　　出了超市的门，卫廷礼从袖中拉出一道灵符，三下两下叠成纸鹤，朝空中一扔便幻化成真，鸣叫着朝远方飞去。

　　宋玄白忙着催动传音术通知学生，紧闭双眼，汗珠顺着额角流了下来。好在，他怕制不住那几个刺头学生，来前服了花姑做的聚灵丹，不然这么多孩子一个个通知下来，他还真有点灵力不济。

　　“已经叫孩子们在山顶集合了。”宋玄白擦擦汗说。山顶离卫廷礼留下的神识最近，即便有恶兽潜入，卫廷礼就算人不到，也可凝具神识，给其致命一击。

　　卫廷礼点点头，“你先带他们回学校。宇航署应该很快就会来人，我留在这里接应。”

　　“好。”

　　宋玄白凭空一抓，手中就多出一柄拂尘。那拂尘渐渐变大，长到一人多高，宋玄白撩开道袍前摆，颤颤巍巍地骑了上去。

　　“一定要小心行事。”宋玄白郑重其事地对卫廷礼说，骑着拂尘一飞冲天。

　　*

　　……

　　无论看过多少次，我都还是觉得，宋前辈使用拂尘的方式有点奇怪。卫廷礼心想。

　　特别是今天的月亮格外圆，宋玄白的身影非常像是哪个西方巫术女修偷渡来华夏修行，就差个尖顶帽了。

　　算了。卫廷礼摇摇头，开始放出神识搜山。

　　突然，卫廷礼想到了什么。他转身回了超市，把意外带出来的安全套和跳蛋放在柜台上，红着脸问：“这些……多少钱？”

　　老板一直在专心致志地看电视，这时才发现他已经出去了一趟又回来，挥挥手说：“没事，送你了，不要钱。”

　　“啊？”卫廷礼不解。

　　老板看了他一阵，意味深长地说：“兄弟，不瞒你说，你对象刚来的时候，我还有点歧视你们。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就改变了想法。你们眉来眼去着一句话不说，却好像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心有灵犀、心心相印，这是真爱啊！叔为自己的狭隘道歉，这点儿小道具就当我对真爱的支持。谢谢你们让我又相信了爱情。”

　　“……”

　　卫廷礼想解释，但凭他的嘴拙程度，三言两语肯定说不清。而现在事态紧急，他又耽搁不得。

　　卫廷礼咬咬牙，屈辱地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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