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人间

　　第十四章

　　回到病房的许知，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躺了下去。

　　病房里没有了25床聒噪的声音，一下子清冷了许多。一边的何沉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没有发出过一丝动静。

　　按照以往的经验，明天就应该出院了，许知心想这也可能是和这段缘分的最后一次交集了。

　　手机里的钱，她已经转出到了银行卡，等她明天上午一出门就取钱还给何沉。至于怎么联系何沉还钱，许知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何先生？”想到这，她轻轻的开口。

　　轻柔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病房里，却半晌没有得到回应。早就料到会是这样，许知并没有生气。

　　她起身，半撩起床帘再次小心的开口“何先生……”

　　见到何沉脸微微侧向她的方向，她便知道他在听。

　　“我的手机找不到了，我看不太清，能麻烦你给我的手机打个电话吗？”许知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

　　何沉没有作声，只是望着她这个方向，既不拒绝也没有同意，许知有些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半晌，就在许知以为他不会理她的时候，何沉突然动了一下手，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只纯黑的手机，慢慢递了过来。

　　许知见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何先生。”

　　用这个老套的方法，许知成功的拿到了何沉的电话号码，她将被自己藏起来的手机拿起。将何沉的手机还了回去。

　　“谢谢”

　　“不客气”何沉点了点头，挺括的侧脸依旧冷然，手指上的黑金指环在许知眼前划过，接过手机，他将手机放回上衣之后，便恢复了方才的姿势，继续闭目养神。

　　许知没想多问他其他情况，她知道何沉这个性格，就算她问，何沉也不会告诉她他的情况。因此她也只能用这个方式拿到何沉的手机号，回头出院后再给他打电话还钱了。

　　虽然何沉话不多，但是这一片寂静中，也莫名让许知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感。

　　一夜好眠。

　　第二天例行检查。

　　梁确关掉了面前的裂隙灯，手放开了按住的许知“你的前房没有问题，手术的伤口正在愈合，手术做成的滤泡目前恢复不错，今天可以出院了，记住不要用力，注意休息。饮食只能素食和水果，这一个月每周要回来复查。”

　　梁确笑的一脸温和，许知轻轻揭开了右眼的纱布，眼前还是一片白光，什么都看不到。

　　似乎看穿了许知的想法，梁确解释道“可能目前你的右眼还是只有感光能力，那是因为你的眼球前房还有积血，等后期积血吸收了就可以了。”

　　“好，谢谢梁主任”许知乖巧的道谢。

　　换过衣服，办好退院手续。许知站在一楼大厅的电梯口，犹豫的朝内望了一眼。

　　还是咬了咬牙，快步走进了电梯，按下了24楼的按键。

　　电梯缓缓上升，却在10楼的时候，停下，“叮”的一声门开了。

　　许知抬头，姜引言就站在门口，那张阳光俊朗的脸上一脸的失落，却在见到电梯内的许知时，变成了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刚去了许知的病房，却发现里面已经住进了三个不认识的病人，这让他心头有些难以接受的失落。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止住。

　　许知低头笑了一下，一步跨出了电梯。站到姜引言的面前。

　　方才在电梯里，她几番犹豫想要怯步，都在犹豫中止步了。

　　这下……

　　这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她心想。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出院了？”站在医院的长廊上，姜引言红着脸问道。眼前的许知依旧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件深蓝色的T恤衫，宽大的版型，娇小的身材，深蓝色将她的皮肤衬得雪白，他恍惚间仿佛又想起了当时CT检查室门口的那抹惊艳。

　　“姜先生，我昨天去你病房看你了”许知温和的笑着，一双桃花眼却含笑盯着姜引言，细细的观察着他的反应。

　　“昨天？”姜引言想了想，突然“啊”了一声“昨天，我接了你出手术室之后，我妈来了。抱歉，突然不告而别。”

　　许知见他丝毫没有避讳在她面前谈及父母，心头有些松了口气。

　　“没有，没关系的。”许知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昨天我到你房门口，见到了伯母和另一位……”她眼神放缓，拉长了尾音。

　　姜引言忙接口，另一只没住拐杖的手猛地在身前摇了起来“啊，那个是我表妹，她不是我的……她……”姜引言想解释，又觉得太刻意，一时间语无伦次。

　　许知知道他的性格不会撒谎，便抿唇一笑也不接话。一双桃花眼在这一笑中泠然含春，一时间竟让姜引言看呆了。

　　尽管右眼眼白血红一片，但是姜引言依然觉得许知是他见过眼睛最好看的女孩。

　　“你……你出院后，我可以……我可以”姜引言依然呆呆的望着她，脸红着说道。

　　许知嘴角勾起，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轻轻拉起姜引言的手，白皙柔软的指尖划过他粗糙的手掌，引得他一阵颤栗。

　　放下名片，许知抬眼望着他，一双桃花眼极尽魅惑，她启唇轻轻道“当然可以”随后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开。

　　留下那个男生站在走廊上，心跳加速，脸上喜色难以掩饰。

　　姜引言是她见过最好勾引的男孩。

　　许知望着医院大楼外面的天空，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

　　她对他是喜欢的，但是更多的是满意。就好比逛街看中了一件衣服，并不是一见钟情非买不可，而是版型刚好非常合适你，看着也挺舒服的感觉。

　　灼热的夏日，喧嚣的马路，她抬手挡住了阳光，明明一切都是照着最理想的方向走，可是为什么，她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回到出租屋里，许知将刚取出的现金装进一个褐色信封，仔细的藏在包的夹层。

　　或许是手术后的精力不够，她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遵照医嘱点了眼药水之后，她便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上，往床上躺去。

　　等醒了，就去把钱还掉。

　　她心想。

　　一觉好梦，似乎做了好多梦，却在醒来时什么也不记得。

　　许知慢慢睁开眼睛，屋里一片黑暗，窗外已经月色撩然。

　　她挡着眼睛，慢慢打开了灯。最初的刺激过后，她渐渐适应了灯光，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凌乱的长发。

　　墙上的钟显示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她居然饭都没吃睡了整整9个小时。

　　望着床上的包，她心底叹了口气，看了这笔钱要明天才能还了。

　　她起身拉上了窗帘，出租屋是一室一厅，虽然贵一些，但是可以长期自己做饭，成本低，还更营养健康，对于这一点许知觉得这个房子租的还是值得的。

　　她打开冰箱，因为知道手术后不能吃营养太好的肉类，因此她早就准备好了蔬菜和水果。

　　房间在里侧，外侧就是餐厅，餐厅最前方大门旁边隔出一块料理台的区域，许知站在料理台后面，此刻正面对着窗户。窗户的外面是一个走廊，连通着这一层的三户人家。

　　正当许知将水果切块放入玻璃碗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她连忙抬头，去见窗外有个黑影闪过。

　　霎时间，她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一股凉意遍布四肢。

　　她并不觉得这会是一个错觉，甚至哪怕是错觉，她也不打算大意。

　　长期的一人生活，早就让她的警惕心高度紧绷。

　　许知无声的拿起了切水果的刀。上前一步拉上了窗帘，随后走到大门边上，从猫眼中往外看去。

　　一个男人的身形从楼梯转角处一闪而过，进入了安全通道。

　　许知将门反锁，又再次确认窗户已经全部锁上，不放心的她，在防盗窗和窗户挂钩之间挂上了一个小锁，窗户内侧又挂了一个风铃。

　　随后她快步走进房间，将房间的门也反锁。

　　可是就是这样，她还是毫无安全感。

　　不得不说，在医院的几天时间，是她过的最有安全感的日子。无论是姜引言还是何沉，甚至是梁确和护士们。

　　起码，在你害怕的时候，有人在你身边

　　许知将水果刀放在枕边，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眼神渐渐暗淡。

　　她真的感觉，有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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