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可及

　　我也识趣得很，不等他说，我先笑说道：“好像时机不太对，礼物就下次再送吧，你有事先去忙。”

　　唐林修以前是懒得哄我的，甚至都不会给我个借口转身就走，这次他居然还多解释了一句：“真的有事。”

　　我使劲点点头，生怕这个时候泪腺不给力，好在它也是知道羞耻的，明白这个时候总要守住自己最后一点自尊心。

　　临走时，我的手里还捏着装礼物的盒子，唐林修像是瞥了一眼，然后伸出手，接了过去。

　　“我很喜欢。”他这么说，虽然听上去像敷衍。

　　里面是我花了所有的实习工资买来的一条领带，不是什么名贵的牌子，就是逛街的时候偶然看到了，觉得花纹跟他的气质很搭。

　　总的来说，礼物算是送出去了，收到的人也说喜欢了，该觉得圆满了吧。

　　本来也没奢求太多，现在再闷闷不乐的，好像显得很刻意和贪心不足似的。

　　但要我装作很开心地送他离开，我又做不到，只好低着头不说话，看着自己的脚尖。

　　“这段时间你先住在这里，”没想到他还有话对我说，“西郊那边，暂时不要去了。”

　　我本来有些恍惚出神，一听到这句话，我立马抬起头，看向他。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再去呢。

　　唐林修似乎有些意外，因为对他说的话，我很少提出质疑，从来都只有听从的份，不过他今天的耐心着实是好，依旧好声好气地说：“乖，听话。”

　　因为这三个字，我就什么也不能再问，什么也不能再说。

　　待到公寓的大门关上，我几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上面的纱布还醒目刺眼，可是自他见到我开始，却一句都没问过这伤是从哪儿来的，之前我还没意识到，现在再一回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于昨天在西郊别墅发生的一切，他早就已经知晓，而他也早就为这件事做出了衡量。

　　唐夫人的妹妹跟我这样见不得人的情人相比，谁轻谁重，应该不难做出分辨。

　　因为不想让我们再起冲突，所以才把我藏在了这个地方，不让我去惹怒他看重的人。

　　是这样吗？是这样吧。

　　我静立在原地，玄关的灯已经暗了，可我怎么也挪不走步子。

　　就像是对待前路，我真的已经失去了前进的勇气。

　　可就算站在原地不动，也是痛苦和煎熬。

　　-

　　他这一走就是好几天，直到大年三十这天下午，我都没收到他的任何音信。

　　他不联系我，我也不会主动找他，而这段时间我也慢慢消化了目前所有的状况。

　　我身上最大的优点，也是我最缺心眼的地方就是，再难过，再过不去的坎，给我点时间，我也能自己暂时克服。

　　压下所有的苦乐呵着活，总比每天以泪洗面自怨自艾要好吧。

　　我现在就乐呵着煮着方便面，为了衬今天过节的气氛，还特地跑出去买了两个鸡蛋和一根火腿肠。

　　端着碗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呲溜吃的时候，电视里正在联欢播晚会前的节目，气氛那叫一个喜气洋洋，我竟然也跟着看的津津有味。

　　一碗面还没来得及见底，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拿起来一瞧，是个陌生的号码。

　　“哪位？”面没来得及咽下去，声音还有些含糊。

　　“是我啊，学生，还记得我吗？”

　　一听这悦耳又张扬的声音，我哪还认不出来，因为真的是毕生难忘。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认命地问道：“苏小姐，有事吗？”

　　苏宁然显然是在一个气氛超high的地方，因为背景音压过了她的声音，所以她不得不扯着嗓子跟我说话：“你现在一个人吧，一起出来玩啊！”

　　我闻言有些诧异，心想着这人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的，也太会算了吧。

　　不过对这样的邀请我得却之不恭了：“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

　　“哈哈，你会有什么事啊？”

　　我：“……”
　　看《一年又一年》，也算是有事吧。

　　苏宁然对我的拒绝显然不以为然，到最后她甚至“威胁”我：“你现在肯定在唐林修的房子里吧，要不要我让人一间一间地去找啊，就不信找不到你。”

　　真是有钱有势又没人性的千金小姐，而且我绝对相信以她的脾气绝对能干出这种事来。

　　不情不愿地去穿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我忍不住在心里嘟囔，这人是有毛病吧，我跟她才见了两面，还特别不投缘，大过年的干嘛非要找我出去玩，该不会是玩我吧。

　　实在愤愤不平加不平愤愤，来到市中心的高消费区，看着一条街都灯红酒绿的模样，丝毫不为春节这样的节日失色多少。

　　苏宁然这个时候正在一家舞厅，找到她的时候，她跳的正high，身体还暧\\昧地贴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不过这样的亲密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不奇怪，也不显眼，因为周围人差不多都是这样的状态。

　　在旁边站了会儿，居然有个男人走过来拉我的手，像是要拽着我一块跳。

　　我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后退了两步，紧张得不行。

　　男人也没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大，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之后，很快融入了身后的舞群。

　　最终苏宁然尽兴下台已经是将近一个小时后，我已经在旁边站得腿都麻了，叫苦不迭。

　　她看到我之后却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像是恍然大悟：“哦，你来了啊。”

　　我：“……”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还说我不来就让人去抓我来！！！

　　我心里这个憋屈，这个悲愤，可是又发不出火来，只能委屈地说道：“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苏宁然听完哈哈哈大声笑了出来，爽朗的跟她的外表一点都不搭，等她笑够了，才抹了抹眼角的笑泪，学着我的语气揶揄道：“你跟你男人在一块的时候，也是这么说话的？‘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听着怎么这么想让人蹂|躏你啊~”

　　我：“……”

　　我能不能现在就掉头走！完全待不下去了！！！

　　-

　　苏宁然还是知道点分寸的，知道把我打趣狠了不太合适，所以趁着我爆发之前，先露出了“和解”的姿态，把我带去了楼上一个相对安静的包间。

　　“这里也有点歌机，你不是喜欢唱歌吗，今晚就使劲儿唱吧。”

　　她还记得我上回没见过世面一样的窘态，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真好心啊，还是又变着法儿地嘲笑我。

　　我坐在沙发，背上还有我的书包，因为心里不得劲儿，我一直闷着声不说话。

　　苏宁然看着我笑了两声，接着就招来了服务生，要了两瓶红酒，等到服务生要走的时候，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指着我说道：“对了，再给这位学生上一杯果汁，人家是要学习的，可不能喝酒喝笨了。”

　　服务生小哥善意地笑了笑，我则是囧囧有神。

　　等到上了酒，苏宁然就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个红酒杯，看上去享受的很，也终于不再针对我了。

　　过了会儿，她两杯酒下肚之后，摸出了手机，开始打起了电话。

　　“现在在哪儿呢……呵呵，又是哪个小明星的床上……我思想龌龊，你怎么不说你身体龌龊呢，非要把全天下的女人都睡了你才甘心吗……离婚？想也别想，我们就这么耗一辈子，我不好过，你也别想着开心……你爸的公司最近还指着我们家的资金呢，你再敢给我出幺蛾子，我让你跟你爸都吃不了兜着走……我还能更过分呢，慢慢来，都会让你看到的……何乐俊！”

　　通话的气氛显然不太好，总之苏宁然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声音都挂了丝嘶哑。

　　摔了电话的时候，我一边看着四分五裂的手机，一边又看向捂着脸肩膀微微耸动的女人。

　　静静地望了会儿，我小心地挪动过去，找出书包里的纸巾，递了一张过去。

　　“你现在在看我的笑话吧，学生，你可不能笑话我。”苏宁然吸了吸鼻子，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居然有那么丝可爱。

　　我想了想，诚实地回答说：“你现在很伤心吧，我不笑话伤心的人。”

　　苏宁然闻言破涕为笑，接过我的纸巾揩了一把：“还挺会说话。不过你看错了，我才不是伤心，我一点都不伤心。”

　　我点点头，装作相信了她的假话。

　　之后气氛静滞下来，苏宁然继续喝自己的酒，我也喝掉了那杯果汁，然后真的认真考虑起来，要不要去唱首歌打发一下时间。

　　长夜漫漫，也不能这样一直呆坐着吧。

　　不过我孤家寡人一个，苏宁然干嘛也在这跟我干耗着，她有家人有朋友的，为啥不跟他们一起去过节呢？

　　这个问题我没问，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实在无聊透顶了，我终于鼓起勇气对身边的人说道：“……我去唱首歌吧。”

　　苏宁然已经喝的有些醉了，含糊地问我：“唱什么歌啊？”

　　“就唱个《好运来》吧，新的一年，霉运都过去，好运都过来。”

　　苏宁然：“……”

　　估计她心里在狂笑，狂喷，狂飙泪。

　　不过我就是这么老土的人，怎么了，人家唱的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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