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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去穿上这套奇怪的连体服后又被蒙住了眼睛，七拐八绕在一个厚重的大铁门前停下，经过人面识别大门应声开启，他恢复了光明。
　　“那你就在里面好好呆着吧。床在20号。”
　　瘦子说完把余去向前一推，后者下意识回过头，只见门从外边融合，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
　　哇啊，高科技啊。
　　他有点赞许得看着堵密不透风的铁墙：以前在电影里不管是什么门中间都会留最少一条缝儿从中过人，如果是这个门的话，在没有黑进系统的情况下想要强行破出，不弄点热武器还真不行。
　　嗯，这么一分析自己的逃出率也几乎是零了，真是个悲惨的消息。
　　他想感受一下这道门是不是犹如液体般柔滑，手即将碰触到的瞬间被某人制止：
　　“别碰！”

　　余去手指一缩，向声音的源头望去。那人神情严肃双眼鼓睁，手掌摊开向前伸展动作酷似尔康。
　　“怎么了？”他看看铁门，找不到什么奇怪。“那上面有电，很疼。”尔康收回手的时候也跟着抽了一下，好像他就尝过其中滋味似的。余去发现他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连体服，挽起的袖子下手臂肌肉线条硬朗，看得出是练家子。再看他本人，挺有朝气少年漫男主角气质。余去离门远了点儿：“谢了。我叫余去，余数的余，去留的去。”
　　尔康打量了他的刘海一会儿，直接笑喷了：“我说哥们，你这刘海也太出众了吧？像个扇把儿似的，还有你右脑勺像个圈的两搓毛，哈哈哈哈。”

　　你懂什么，这是动感中国风回头率百分百的爆款。还有那两根毛是呆毛啦，呆毛！

　　好在那人没笑了，对他伸出手来：“我叫艾里。”
　　“艾里哥，名字这么洋气这么fashion的吗？”余去握了握他的手，见他随和开朗便开起玩笑。“明明你的刘海更引领国际风潮好吗？！”艾里大声反驳。
　　余去笑了两声，跟他简单交谈两句后走向“收容所”深处。

　　目所内及范围内有一个类似客厅的大房间，必经之处被一左一右两个长方形房间隔成一条小道，小道的尽头便是大房间，目测50平方米左右。里面已经坐着各种各样的人，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穿着与余去同一款式的制服。客厅内没有一扇窗户，颇具想象中未来科技感的白色墙壁把房间照的透亮，让它看起来高端而不近人情。因为余去的到来，不少人抬头朝他看去，随之神色各异。有接着漠不关心的，有露出惊讶神色的。不一会儿就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出：

　　“哎，他看起来怎么这么年轻啊。”
　　“小孩子吧。”
　　“再小能有那个霸王……能有那个人小啊？”
　　“但这看起来也没成年呀。”
　　“该不会进去的时候年龄只有个位数吧，你说这J国佬也真是，小孩子的钱也赚。”
　　……

　　余去听到这话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小得意：嘿嘿，被认成是小孩子被认为很年轻的感觉可真好啊，真要感谢那个虽然说很变态的科学家给了他这么一台“坏机器”才能葆他青春常驻啊。
　　有个小个子站起来，拿着本书退出了客厅。原本坐在他身边的人在他起身的时候明显缩了缩，只不过余去没有看到。

　　客厅中间有一张吃饭用的大长桌子，一次最多能容纳下20人，下面盖着一块黑色的大毛毯子，看起来挺干净。周围围着一圈懒人沙发，有几个困意明显的人坐在沙发上撑着头，不知为何非要跟困意作殊死抵抗。客厅里还有一个大电视，是余去还停留在十年前的记忆里较为时兴的曲面大屏款，要价不菲。考虑到成本问题一切应当从简，如果不是社会的淘汰产品，谁会花大价钱买这样的产品给收容所里的人用呢。可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如今外界社会用的高级电视到底有什么特异功能。

　　余去抬步，接着探索。

　　中央区域旁被隔出了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大的又被分成男女澡堂，设施还算不错，但就不知道设计师怎么想的——在一面墙上放10个喷头，数了数一共20个。就算20个男人能够同时洗澡，距离只怕近到动一动就会与别人有肢体接触，他人的呼吸能直接打到自己脸上。这都不用特意扔肥皂，随便弯个腰就能引发一场尴尬而奇妙的误会。为此，设计师贴心地准备了温馨暧昧的橘黄色小灯，随时都可以来这里进行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哲学之旅。
　　小一点的房间居然是个厨房，基础厨具一应俱全。从被处理过的蔬菜能看出来料理者的刀工非常不错。一口本应在电视里才会看到的农家过年烧猪用大铁锅差点把余去绊翻再被整个盖住。好家伙，玩捉迷藏的时候这肯定是个神器，躲里面论谁也找不着。

　　大房间的四周放了点哑铃类的简易运动器材，左右两极就是男女宿舍。
　　男宿舍跟形体房差不多大，但被塞了20张床后显得狭小拥挤。更操蛋的是，那个垃圾设计师竟然把卫生间安排在寝室里，大门还正对一张床。也就是说睡这张床的兄弟哪天运气不好碰上几个人在茅坑里集体排毒，当晚就别想睡，专心致志的用血肉之躯给剩下19人当活性炭。
　　不知道女寝是不是同样的情况，但这个兄弟真的很惨了。
　　余去在心里对勇士抱了抱拳，感叹几声他真伟大。

　　一圈逛完，他对这里有了大概的一点了解，而且从进这个房间开始就感到有种闭塞感，现今看到这里的三四十人，总算知道这种不适感的来源。

　　那是一种浑噩的停滞感。
　　就算是在那个梦中，余去也已经习惯头一天规划好次日的行程，和伙伴们钻研学术向上进取，在大家共同竞争的氛围里进步学习。他所处的环境里人人都以变得更优秀为目标前行。虽然玩的时候也很疯，但该学的时候谁都卯足了劲儿往前冲，好像该学习的时候不好好学就要被整个团队落下冷宫安置的感觉。

　　这里可以说是全然相反，大多数人坐在这里厌倦的都要疯了，电视机信号显然不是那么好。有人看起来来到这里已经多时了，脸上无精打采睡得有些浮肿。有个穿着性感的马尾姐姐，双眼皮睡成了千眼皮摞出一层塔堆在眼眶上，她蜷缩在沙发上似乎还想睡。几个油腻中年人和小伙子正在用不礼貌的眼神直视她——这位姐姐的胸部比较大，连体服的拉链正好压在双峰下更显呼之欲出的立体感，她里面穿了一件黑色无袖运动打底衫，从滑落的衣服内可以看到白皙的颈窝。

　　不得不说的还有一点，就是这里的年龄层次分布也很全面，上到四五十下到二十出头，包括余去这个“未成年”在内应有尽有，所做的举动也有的十分怪异。比如有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就余去刚来的这几个小时都发生过两三起他突然抓住某个女性准备开始亲密动作，受害者尖叫一声后他被几个男人推倒在地上，中年人如梦初醒般连连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在程序里习惯了。”到后来他突击的次数太过频繁，众人在将他暴打一顿后痛骂：“这种下意识动作你他妈做的太多了吧，个老色坯看老娘不把你阉了。”
　　这位大叔在程序里登基的日子可能很滋润。

　　再比如，刚才那位慵懒睡姿的姐姐即将遭遇咸猪手时，一旁一位音乐家似的长发男子玉指一拨没什么威慑力的嗔怪一声：“诶！你怎么能够这么做呢！好没礼貌哦！”把作案经验不是那么丰富脸皮尚存的咸猪手击退后，对着坐起来揉眼睛的马尾姐姐一撩秀发，脸侧到一旁装作高冷男子不近人情，实则表情写满 “求表扬”。马尾接着揉眼睛，不把双眼皮揉成千层饼誓不罢休地揉着，然后下沙发走向水壶处。
　　“诶诶！”音乐家没料到佳人竟对自己的好意不理不睬，孤傲之狼秒变热狗：“刚才有人将咸猪手伸向你欸！”这位男子似乎很喜欢说“诶”，以后没准会发明一种叫“诶”乐器的东西。
　　“哦。”姐姐双脚在地上扒拉着找鞋。
　　“我帮你把他赶跑了！”诶乐器发明人不依不挠。
　　“哦，是吧。”她带着一点鼻音，似乎还没睡醒，神情淡漠。
　　“你怎么不对我道谢呢！！为什么不为我对你的帮助感激涕零？！”他终于露出真面目，直面讨要着付出的奖励。
　　“谢谢。”性感姐姐再没有理他，穿好鞋走了。他本想再作孤高的表情瞬间被姐姐蓬松马尾辫的弧度晃的有些心猿意马，眼神也随之热切：

　　女人，你已经吸引了我的注意。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女人胆敢拒绝我的好意，非要我把话说的这么明显直白，你的脑袋也不过如此。看在你让我感到如此意外的份儿上，我就绕过你吧。

　　不难看出这位小伙子所选择的梦境是霸道总裁相关的。

　　艾里一直在锻炼身体，练到正酣将连体服上半段脱掉系在腰间，从被沾湿的白汗衫中八块腹肌曲线若隐若现，引得周遭一些腹肌爱好者的小姑娘们惊喜连连，频繁暗送秋波以求一次腹肌轻抚体验。
　　他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先是微笑着把女孩子们都劝开，在众人失望之时突然把汗衫掀开露出荷尔蒙爆表因汗珠更显生动的腹肌全貌，似乎在说“随你们看个够吧！”，由此激得小姑娘们更胜一筹的幸福尖叫，有几个胆子大的已经扑了上去直面感受其魅力。艾里则一脸慈爱的看着这一切，转向厨房的目光又不知为何充满了些许坚定……

　　另一方面，余去路过厨房时听到里面会有一些奇怪的嘀咕声。
　　一个声音温柔好听的女孩子在里面不断碎碎念，刀声也没有间断过。余去从门缝里向内看去——里面除了一个用软布把头发全部包起来的女孩外空无一人，她时而开心时而低沉的自言自语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能看到常人不能看到的东西：

　　“小白呀，刚才跟你说让你帮我把菜切好你完成了吗？”
　　“Jack，记得把火关一下。”
　　“小橙！你又偷懒了吧，刚才吩咐你的事情你又忘记了，这样会耽误上菜的！”
　　“哎，蓝儿，瞧瞧你。”
　　紧接着她爆喝一声：
　　“我天呢你们都是些聋子还是明天就像拣高枝儿飞想从我这里辞职还是怎么的，真的是搞笑就没见到过有这样吩咐下去屁事不干的……”

　　说完这话她沉默了一会儿，切菜的动作也停下了。
　　她看了看四周，眨了眨眼睛：
　　“啊，原来这不是在程序里啊，我又忘记了。”
　　“嘿嘿，刚才错怪你们了，真不好意思。”

　　乔治奥威尔和莎士比亚都有目睹关于工作时期厨工举动的经历，余去今日也见识到了一个大厨最真实的两面性，这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姑娘的背影挺好看的，余去以此开始想象她暴风骤雨般说脏粗话时的语气。

　　晚饭时分这位姑娘在几个人的帮助下完成了上菜，送过来的大盘子里能吃的东西只有一点点，卖相却非常可观。
　　“我操，怎么又做成这样了。”某大汉不爽地啐一声。
　　“不想吃你可以别吃啊。”一位女性同胞为姑娘说话，陆续地把餐盘发给别人。
　　艾里一反常态，见着那厨师姑娘眼睛都开始泛光，还没拿到饭就开夸：“哇塞好香啊，鹿比你做的饭真是越来越好吃了！”
　　余去现在知道厨师妹子叫鹿比，也看清了她的长相。人如其名生着一双可爱的鹿眼，眼角微微下垂温柔可人。整体气质也非常有亲和力，全然没有在厨房时的微型火山喷发态——厨房本就很热还没个下手，全部人的伙食都由她一个小姑娘担待，从她的自言自语里可以推测她在程序里有很多能干聪明的副手，如今乍然全无，有点不适应也挺正常。
　　只不过这摆盘……分量真的也太小了点。可能她在程序里是给米其林等餐厅工作的吧。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余去尝了一口，默默的放下盘子：
　　天哪这是什么真的是太好吃了吧呜呜呜不是说只有舒芙蕾才有那种梦境般的口感如在云间行走吗这个居然远超其上，厨房里只不过是一些很普通的萝卜白菜家常必备怎么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这么好吃呢呜呜呜呜。鹿比妹子简直是魔法师能把死去的牛羊在食客嘴里换上一种新造型重生。
　　再一口，餐盘的里的食物已经消失三分之一。
　　这可怎么行，一勺子挖这么大一坨简直暴殄天物！像这种神仙才能吃得了的天上美食应该小口细品细嚼慢咽让舌尖感受每一颗佐料的厚重。
　　可是真的是太好吃了，不大口大口吃怎么能对得起厨师的一番苦心以及牛羊复活之喜悦……

　　“对不起我又忘记了，下次会小心的。”鹿比妹子很诚恳的道着歉。
　　“呿，还真把这儿当米其林五星你自己是总监了啊。矫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明明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别人的劳动成果，嘴巴还这么讨嫌，挑三拣四的。
　　这话显然触了众怒，以艾里为首的群众抢下他的饭盘紧接着就是一番声讨拳打。

　　余去觉得自己的确不适合这个环境也不想融入他们的生活，起身去厨房把自己盘子刷了之后发现门口站着那个性感姐姐：
　　“哟，小弟弟。”
　　余去美开了花：对对对，我就是小弟弟，还没成年呢。姐姐有啥子事儿？
　　“你就是今天刚来的吧，看样子对这里也不是蛮适应。”她较为慵懒地靠在门框上，眼皮不知什么时候变回了双眼皮，蓬松微卷的大马尾从脖颈两侧批散在肩头，挺美的。
　　他一愣，又对她说出的话感到一丝高兴。原来自己身上不属于这里气质这么明显，没有刻意表露就脱颖而出。
　　如果被认成和这里的某些人一样，是个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人就太令人难过了。
　　这才刚来的第一天，余去就迫不及待地想和这些人撇清关系江湖不见。

　　“今天是姐姐负责洗盘子，看你这么勤快帮我减轻负担的份儿上告诉你一个安静地方吧——”
　　前半句话让余去神色一紧，他还以为她要说“看你这么勤快不如帮我洗完了算了”，听到还有后续松了一口气。

　　“澡堂旁边的过道有个暗门，进去是个小型图书室。你要是觉得吵就进去看看书。还有……”她顿了顿，又打量了一下余去：“你看起来挺乖的，应该不会得罪人。发型不错，有原型的吧？”
　　哇，能看出来他发型来源的都是亲人。
　　他乐颠颠的捋一下刘海：“我叫余去，谢谢姐姐指点，我马上就去。”
　　姐姐后退一步把路让出来：“许梨。小弟弟，你进去的时候多大啊？”
　　“17岁。”
　　许梨瞪大了双眼再次将余去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那，那你现在是——”
　　“我现在27了。管理员说我的那台成长系统有问题。”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我叫你姐姐是不是叫老了。”
　　她闻言摇摇头单手扶额靠在墙面上，语气很幽怨很受伤：“我还是大你一岁。哎，想当年，我也是娇嫩的一枝花，时光不饶人，好在姐还有身材。你说，我的那台为什么不出个问题呢？”

　　“姐姐你现在也是一枝花。”余去宽慰。
　　“少来，快去看书吧。”这时候音乐家抱着一摞盘子过来了，看到许梨兴奋的诶诶叫，但为了迎合自己霸道总裁的人设，对她又爱搭不理的。许梨大手一挥示意余去挡道，让他麻溜点滚开。在音乐家眼里这何尝不是她为了营造二人世界特意支开外人，呼呼，真是外冷内热。

　　许梨见一个长发男眼神古怪，皱了皱眉头：“怎么？想洗盘子？”

　　哈！这还发出了邀请。诶总裁乐不可支，心中愈发得意，这个时候就越要做出漫不经心事不关己的神色以表淡漠，心想等到她洗盘子不小心划破手时赶紧拿出创口贴为她包扎，温暖贴心，“笨蛋，怎么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趁此机会，从后揽住她的小蛮腰，收获一颗芳心。
　　音乐家很陶醉，抱着盘子45度仰望天花板，觉得这样的自己忧郁而疏远，若即若离。

　　这是何等恶心人的内心活动，从眼神儿里都读的一清二楚了好吧！
　　余去突然很不放心把一个女孩子和这个妄想狂放一处，许梨朝着那头双手作喇叭状大喊：“艾里！”
　　艾里闻声立刻赶了过来，看到音乐家立刻知道有什么事儿发生：“我说你！又骚扰许梨姐了吧？！”
　　“诶，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是她先邀请我跟她一起洗盘子的诶。你一个外人不要干涉我们私人的事儿好不好。”音乐家说完怒瞪许梨一眼，好像在说女人，你竟然背着我有了别的男人，还敢依靠他。我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余去真懒得吐槽这种神奇的脑回路，还活在梦里吗。
　　他用眼神示意许梨他要走了，后者看向艾里对余去唇语，看嘴型是在说艾里“护花使者”。再一副看戏的姿态靠在墙上没再管他。

　　果然自己不属于这里。
　　他摇摇头，寻找起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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