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待我死心塌地

　　祝芊芊把四盏莲花灯都点上，蹲在湖边把自己那两盏放到湖中，让它随水而流，把思念带给远方的亲人。

　　然后，慢慢沉下去……

　　看着自己那两盏莲花灯漂到一半都沉下去了，祝芊芊哭丧着脸对大人道：“大人，那臭孩子赔我的灯居然沉了，我的念想还没送到……”

　　方怀策只能把自己手中还没放下去的湖灯分了一个给她，说道：“再送一次吧。”

　　祝芊芊高兴地接过，多谢了大人，又把湖灯放下，看着湖灯越漂越远才放下心来。

　　眼看事情都做好，灯也放过了，方怀策对祝芊芊说道：“走吧。”

　　祝芊芊点点头，提起地上的灯笼，跟着大人离开雁湖。

　　雁湖在县里东南方向，是远离县中心较偏僻地方，她到县里这么久了还没来过这边，只能默默跟着大人走。

　　走出雁湖之后，路上的行人少了许多。

　　今夜月光皎洁，正走的这段路都是荒地，两边只有婆娑树影。祝芊芊被风吹得双手冰冷，心中有些不安，又开始在心中偷偷叨念正气歌，就是念来念去都是那两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

　　不知不觉念出声，方怀策听见旁边的人在嘀嘀咕咕，转过头问：“在念什么？”

　　祝芊芊突然被人打断，笑着回道：“我在念正气歌呢，虽然大人有一身正气，不过我没有，还是得念一念，让自己充满正气才行。”

　　“你还需要念这个？”方怀策若有所指，“不是被火烧到了还嬉皮笑脸的吗？”

　　大人突然说起这事，祝芊芊也觉得有点愤愤不平，她附和着说：“那臭孩子都不知道给我的是什么破灯，要不是有大人的灯，今夜灯都放不成了。”

　　“不说这个。”方怀策见她一脸无谓的样子，不自觉想说教，“人多时不必与人相挤，看你的衣裳被烧成什么样。”

　　“是那孩子自己撞上我的，又不是我去撞他。”

　　“你本就该避让孩童。”

　　“是是是，都是我去撞他。”

　　两人谈得不高兴，谁也没继续说下去，沉默地走了一路。

　　祝芊芊臭着个脸，不满大人把被熊孩子烧到衣服的事情怪到她身上。要不是那孩子乱跑，又怎么会撞到她身上，也幸好她眼疾手快，用袖子扑灭了火，才没有酿成大祸。

　　说得好像她想被熊孩子撞到一样，收缴了两盏湖灯比她还劣质，她招谁惹谁了，要不是看在是大人的份上，她还能辩个三天三夜。

　　过了这段荒凉的路，回到县里的主道上，路上百姓又多了不少，祝芊芊不自觉离大人远了一点。

　　感受到身边人的疏离，方怀策暗自头疼这小杂役的脾气也太大了点，才说了两句就这般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觉还是太惯着她了。

　　走到一半，突然看见前面的铺子冒出热腾腾的雾气，祝芊芊提着灯笼快步走上前去，走进发现是一家宵夜铺子，里面正煮着鱼羹和甜汤。

　　这么晚了闻到食物的香气，不由得有些嘴馋，心中的闷气也消了不少。

　　祝芊芊哼哧哼哧跑回到大人身边，她小声地问道：“大人吃宵夜吗？是李家鱼羹，里边还有卖甜圆子。”

　　见祝芊芊一脸期待，方怀策也不想扰了她的兴致，便答应下来，与她走到那宵夜铺子，找了位置坐下。

　　方怀策不喜鱼腥，点了甜圆子。祝芊芊看大人点了甜的，自己点了一碗鱼羹。

　　祝芊芊提醒道：“大人晚上吃了甜食可要好好漱口才行，不然会长牙虫。”

　　不懂为什么突然把他当小孩子说教，方怀策也没怎么回应她。

　　坐在那等宵夜上来，祝芊芊见大人半天都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怪她顶嘴，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还在怪我吗？”

　　方怀策没好气地道：“好像是你在给我脸色看。”

　　祝芊芊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时想不开，才没有气大人的意思，其实我很好哄，有好吃的就消气了，大人下次可以试试。”

　　“还想我哄你？”

　　“嘿嘿，随口一说而已。”

　　店家把点的两碗宵夜送上来，祝芊芊拿起勺子尝了尝，鱼羹鲜嫩可口，味美香浓，却黏黏答答害她不自觉发出声响，大人轻声提醒了几句，她只能改吃小口些，尽量不发出吸溜声。

　　吃到一半，祝芊芊看有点安静了，放下勺子，问道：“大人，你也有亲人不在了吗？今夜祭拜谁啊？”

　　方怀策一怔，淡淡地回道：“嗯，我娘亲早逝了。”

　　祝芊芊想不到大人也是个没娘的孩子，顿时觉得同病相怜，她叨叨：“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大人别难过，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又是满怀希望的一天。”

　　方怀策本想说自己也没怎么难过，不过想了想，还是回道：“你也是。”

　　听到大人这么回她祝芊芊感动得都要落泪了，她点点头，厚着脸皮说：“大人，我想找点事忙活，我打算考县试。”

　　方怀策有些惊讶，“为何要考县试？”

　　“想试试我的学识如何。”

　　“你可知为了防止徇私舞弊，县衙的杂役都不得参与科举？”

　　“啊？居然还有这回事吗……”

　　祝芊芊沮丧地又喝了一口鱼羹，想不到自己刚下定决心要好好奋斗，居然被这条规定拦住，她的发财大计就这么没了。

　　方怀策见祝芊芊垂头丧气的模样，似乎是真的想考，他笑着道：“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

　　祝芊芊一听来了精神，“大人是要为我开后门吗？”

　　方怀策摇摇头，“你不过是我后院的短工杂役，与县衙关系不大，只要等工期结束，离开县衙，方能报考。”

　　真是人生的大起大落，祝芊芊瞬间又有了信心，她算了算自己的工契正好在二月前到期，那不正好赶得上？她问：“大人，我要用功读书，努力考取功名，你会帮我吗？”

　　小杂役这么有志向，愿意多读书，方怀策并不反对，他回道：“有何不懂来我就是了。”

　　“大人真好，这顿宵夜我请了。”说完，祝芊芊兴冲冲跑到前面找到店家把账给结了。

　　结好账，她又跑回来把剩下的鱼羹吸溜吸溜地喝完，乖巧地等着大人吃完圆子。

　　方怀策看她吃没吃相，指正道：“还是斯文一些好。”

　　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祝芊芊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说道：“下次一定注意。”

　　方怀策碗里就剩两颗圆子，一口吃完，起身对祝芊芊道：“走吧。”

　　祝芊芊赶紧提起灯笼，和大人走出铺子，那店家客气的让他们慢走，她还回过头向店家夸奖鱼羹几句，说下次还来。

　　被夸得高兴，店家说她下次来会给她算便宜点，祝芊芊高兴得都想原地转圈圈了。

　　祝芊芊现在心里头高兴，看这长长的街道都顺眼了些，一路观察着两旁都有些什么铺子。

　　“不念你的正气歌了？”方怀策突然问。

　　“我现在浑身有正气，就不念了。”

　　方怀策摇摇头，看着她欢呼雀跃模样，心情似乎也比原来好了些。

　　两人一路回到县衙，从大门进去。县衙还有在值班的差役，他们向大人打招呼，祝芊芊也热切地向他们打招呼，一句句哥哥哥的叫得好不亲热。

　　进到后宅，祝芊芊把大人送到前院，对大人说道：“大人回去记得漱口，早点歇息，我先走了。”

　　方怀策应了一声，转身往主屋里去，祝芊芊看着他的背影，低低地说了声再见，然后往自己的小院去了。

　　睡前梳洗一番之后，祝芊芊换下外衣，找到衣服上被火烧破的那一块瞧瞧，居然还挺大一个窟窿，足足有她一根手指那么宽，还好及时扑灭了，要不然发生什么真是不敢想。

　　衣服烧破了也不好看，她想着明日找云婶要块碎布缝一缝。

　　打了个哈欠，想到自己都折腾一晚上了，赶紧钻到被窝歇下，明日还要早起。

　　///

　　祝芊芊昨夜睡得并不好，梦里她被人拿着刀追杀，足足跑了一晚上，醒来的时候累得不行。

　　醒来之后帮忙劈了今日要用的柴，才有空能静下心来抄书。

　　说起来自己的笔墨纸砚一直都是用大人的，也不知道这里的纸张贵不贵，还是省着点用，免得花大人太多钱才是。

　　祝芊芊一边抄一边把不懂的字句抄在另一本册子上，准备有空一次过把不懂的地方拿给大人问问。

　　抄得累了，祝芊芊起身拿起茶壶到厨房去添点热水，打算活动活动之后再回来继续抄写。

　　来到厨房门口，见到云婶坐在一边抱着新衣缝制，正好线用完了，云婶在那眯着眼睛穿线，祝芊芊走过去，帮她把线穿好。

　　看着云婶拿着针线在衣服上穿来穿去，收拢之后再把线头咬掉，衣服似乎就做好了。

　　云婶说她来得赶巧，这衣服正好是给她做的。

　　云婶把衣服对着祝芊芊比量，眼看尺寸差不多，要她赶紧去换来看看哪里还需要修改。

　　祝芊芊拿起新衣回到房里换上，看着尺寸大小都合适，回到厨房在云婶面前转上一圈。

　　云婶乐呵呵地道：“这颜色好看，把大富都衬得都白了不少，比云婶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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