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弹

　　请在晋江文学城欣赏正版文章！

　　小四儿扯了扯背后的衣衫，冷汗都透到了背上，辛亏方才那只是梦。

　　他来到这姚家寨已有两年。那日，眼见自己就要饿死在寨子门口了，只有这家的顾大嫂，不嫌弃他是小叫花子，将他带回了家，从此，他便在这顾姓人家住下了。

　　顾大嫂夫家姓顾，丈夫早年去世，只留下顾夕这遗腹子，小名唤作英子。孤儿寡母的，顾大嫂怕守不住家业，便把家里几亩薄塘出让给了一个族亲，年末收点红利。只是，族亲一味地说塘子没有什么收成，给的红利越来越少。顾大嫂只得平日里给人洗衣服补贴家用。

　　小四儿来到这里，见顾大嫂生活拮据，便也帮衬着出去接塘子里的活，赚点家用。有时，顾大嫂出门，小四儿便在家帮着照看英子。只是他从来不提冰原上的事情，也说不上自己的来历，顾大嫂亦是从来不问。

　　小四儿将房门掩上，悄悄走到了后院。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风儿也没有。小四儿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圆圆的。

　　难道今天，他不来了么？

　　小四儿心中的他是一个怪人。手里总是拿着一把黑乎乎的像尺一样的东西，看上去有些精巧，但落在人身上却是奇痛无比。小四儿就被这铁尺打过手掌，那是他练功不走心之时。

　　那人总是戴着黑色的面具，一身黑衣，来去无声，总在月圆之夜来找他。来来去去已有两年之久。每个月圆之夜，那人就用这把戒尺，逼迫着他练功。起先，小四儿只当他是疯子。后来，见他教得认真，便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也不知他教的是什么功夫，他只知道这功夫，比老赵头儿的要厉害的多。白日里做工的那些人，渐渐地不敢再欺负他。

　　小四儿问不出他姓名，便叫他老黑。这老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第一次见到老黑，是在那冰原之上，就是那日，他一连失去了老爹和三位师兄的日子。眼看着死亡渐渐逼近，他除了亡命奔逃，别无他法，直到他见到了那把戒尺。只一下，老黑的戒尺只用了一下，便破去了他身后的□□。等到那白衣戍卫扑倒在地之时，小四儿坐在地上还没有回过神来。

　　老黑回身看了看他，手中的戒尺，在月光下，黝黑发亮，十分瘆人。

　　小四儿怪叫一声，爬了起来。这一次，小四儿不再回头，憋着一股气，向着前方跑去。这样的功夫，根本不是人能施展出来的。等到他实在跑不动的时候，再回头看，哪里还有老黑的影子。这一夜，他不知自己到底跑了多远。等到两日后，他已经走出了冰原，来到了姚家寨，此时，三日未进米水的他，幸亏遇见了顾大嫂。

　　本想着，在这里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可是有一天，小四儿去后院解手之时，又遇上了这戴着黑乎乎的面具，手里拿着把铁尺的老黑。从此以后，他又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了。

　　只是，今夜，他却没有来，他一向守时，却没有来，这已经是第二个夜晚了。难道说，老黑以后就不来了么。小四儿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回到了屋内。此时顾大嫂翻了个身，怀里的英子也蹬了蹬腿。小四儿赶紧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小四儿闭了会儿眼，还是没有睡着。他又伸出手，将床头的一样东西拿了出来。透过月光，他将那东西翻看了起来。那是一个泛着沉沉的酱紫色光泽的盒子，十分小巧，一只手就可以包裹住。那是冰原上带出的东西。也是到了姚家寨时，小四儿才发现这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的怀里。难道冰原戍卫要的是这个东西么？这东西什么时候到自己怀里的都不知道。他也是想了许久才隐约觉得，这盒子很有可能是从地当的肚子里掉出来。

　　本来此次，小四儿就想让老□□他辨认下盒子究竟为何物。可惜老黑一连两次都没有出现。捉摸了半晌，不得要领，小四儿叹了一口气，翻身便睡了。

　　就在这时，小四儿只觉得院子里有动静。练了这些时日的功法，小四儿的耳力见长。他立马翻身下床，又来到了院里。

　　难道是老黑来了么？小四儿有些欣喜。待他走到了院里，却不见老黑。

　　“谁？谁在那里？”小四儿顺手抄起了门栓，慢慢地向着院子的一角走去。黑灯瞎火的，实在瞧不清，但是他感知得到，前方定然是个活物。

　　“出来！”小四儿小声呵斥着。

　　角落的杂物堆动了动。

　　“别……别”

　　见对方是个人，小四儿便稍稍放下警惕。

　　“你是谁？你给我出来！”

　　待到那人慢慢地爬出来，小四儿才看清是个成年男子的模样。看样子，并不是姚家寨的人。

　　“老实说，你是谁，从哪里来的？”

　　“我是外乡来的，逃荒至此，请不要声张！”

　　“逃荒？既然是逃荒为什么不能声张，你给我老老实实地交待，不然，我把你送到姚大娘那里去。”

　　“别……别，我不是坏人，我是逃难至此的，还请小爷收留我一晚吧！”说着，那人扔过来了一袋金珠。

　　小四儿捡了起来，打开一看，满满当当的一袋子，都是真的。

　　小四儿掂量下，便说道，“行！你不能在这里待着，你随我来！”

　　小四儿想着，只收留一晚，便能得这么大一袋子金铢，过两天能给她娘俩置两套像样的衣服，这房子也得修修，漏雨漏风的……小四儿一路盘算着，便把那人领到了地窖中。

　　“不准点灯，就这样在这儿待上一夜，明日再做打算！”交待完这些，小四儿又去取来了些伤药，递给那人。方才借着月光，才看清，那人衣衫褴褛，看上去伤得极重。

　　一夜无梦。

　　等到英子拿干草结子扫他的鼻子时，小四儿才醒来。早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坏了，可是要误工了。小四儿将英子抱起，放在了炕上，递了一小块水磨糕给她，见她老老实实的，忙穿好衣服，刚准备跑出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样的，又跑了回来，将褥子掀起一角，看了眼，才松了口气。那袋金铢是真的。他摸了摸英子的头，转身便出去了。

　　“思远！思远！你不吃早饭了？”

　　“不了！”

　　思远是小四儿的名字，是老黑给取的。老赵头儿那样的文盲哪里能给个像样的名字，总是小三小四地称呼他们。

　　路过地窖的时候，小四儿不放心，扣了扣门，看了下四周，便钻了进去。

　　只见那人还老老实实地睡在草垛子上，一旁的药瓶子已经空了。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你就待在这儿，等到了晚上，我再送你出去！”

　　那人没有答话，小四儿将东西放下，便出去了。

　　到了塘子上，雇主已经在那儿了，见了小四儿，两只鼻孔一张一合，闷哼了一声，道，“赵思远，要不是看着你肯卖力，我才不收你这样的乳臭未干的毛小子。你还给我误工时。”

　　小四儿没有作声，卷了裤管，撸起袖子，就进了黑塘子。这塘子里的水并不深，而且浑浊不堪，长年累月的挖掘，早已是一片泥泽。这里的塘子专产一种黑色的墨泥块，质地又沉又腻，是这黎国的特产。早先邻国黛国曾专门求取这种墨泥块，黎国便举国不事生产，专门采挖这种墨泥块，还给取了个文雅的名字，叫黑晶。结果后来黛国突然不再大量求取黑晶。但黎国大半的土地，都已做了塘子，只得继续采挖下去，国力自然也一天天衰败下去。姚家寨是处在冰原与黎国最近的村寨，要想入冰原，必经姚家寨。那些做皮货生意的贩子常来常往，这姚家寨便也不算贫瘠。

　　“小赵！小赵！”

　　“嗯？”

　　一旁的小安子一边弓着身子翻挖，一边冲着赵老四说道，“你听说了么？最近出了个大案子。”

　　“什么案子？”

　　“黛国有个逃犯，逃到了我们黎国来了。身上背了三十几条人命。”

　　“三十多？”

　　“是的，整条街的人都让他给杀了！他跑到我们黎国来，黛国派了一只人马越境来捉拿，几次都让他逃了。不为别的，只为那三十多人里，居然有黛国的一名宗室。”

　　“越境？境边的军队没有拦管么？”

　　“唉！我们哪惹得起黛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往，那是我们朝天看，他黛国的人只能夹着尾巴，敢说个不字？现如今……唉！”

　　“你说的那凶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安子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接着说道，“我听说，那人年纪不大，早先也是个村野小民，不知怎么的，突然拜了师，学了点本事。可是厢里厢邻的，谁都没当回事儿，只一味地嘲笑他。日子久了，他便有些不服。那人本也有些个傲气。见乡亲们时常讥讽他，便要找人挑战。结果，他还真有些本事，好些人都被他三招两式给收拾了。”

　　“后来，有一天，夜里，他在街上晃荡，不知怎的就遇见了那黛国的宗室，两人本不相识，两句话没说好，就打了起来。那宗室也是个练家子。最终居然败在了那人手上，过后便放话要让他生不得、死不得。这话一出，便激怒了他，他一下子就将那宗室给杀了。过后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连夜又把整条街的人都给杀了。一整条街啊！”

　　小四儿听了，连声叹气，他又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原名好像叫什么王十斤，后来他觉得名字太土了，便自己改名叫汪泽，还说自己手上那把破剑叫汪洋剑。”

　　“为什么叫汪洋剑？”

　　此时，小安子眨巴眨巴眼道，“汪洋一出，荡尽天下！我呸！”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