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不妖？要不要！

　　临近年底，揽海市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食肆推出圣诞套餐分外诱人，商铺则是披红黛绿喜气洋洋，无不刺激着消费者的购买欲，出版行业亦是如此。这个月各大时尚杂志都以时柏和羊绵的合照作为噱头，每一家都洋洋洒洒用了大量篇幅八卦两人交往的可能性，油菜跑了好几个街口才买到一本只以时柏个人照作为封面的杂志，珍之又重地藏在枕头下。
　　小花花在瘦了一圈后又不知从哪蹦跶回来了，油菜生怕它再度跑掉，现在连电视都不敢看了，但在屋里实在闷得慌就天天往三楼跑，躺在三楼沙发上唉声叹气，眼下的黑眼圈重得能本色出演鬼片。
　　宝宝扔了一张眼膜在油菜脸上，“来，给爷笑一个。”
　　油菜幽灵般地拨开脸上的头发，挤出一个比哭还丧的笑容，又被宝宝一掌拍回了沙发，“算了，还是爷给你笑一个吧。”
　　“啊，怎么办，怎么办……我到底要不要去啊……”油菜的脑袋往沙发角落钻了又钻。
　　“屁大点事，至于嘛你。”宝宝把她从沙发角里拔了出来，“昨天403的坐这儿吃宵夜，把回锅肉盖浇饭撒这儿了，你不嫌脏啊！”
　　油菜终于坐直，轻叹：“我想怎么这么香呢……”
　　宝宝磨着美甲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时柏去美国拍电影，还带着小花花的戏份，你这个主人也跟着鸡犬升天，可以天天看到时柏不说还能顺便美国旅游，全程吃住报销，多好的事儿啊，真不明白你烦恼个啥？”
　　“你不懂……你不懂……”油菜叹着气，又像软体动物一样滑到沙发另一头去了。
　　“我当然懂，不就是怕回家拿护照嘛，你怕自己回去撞见要高利贷的，就找个人代你去呗，要不我替你回家拿好了。”宝宝把磨得锃亮的指甲对着光线比划了一圈，满意地收工。
　　“你不懂……你不懂……”油菜仍旧重复着自己的话，她其实最害怕的是时松。那天时松在她脑门上写王字，意思已经很明了了：老子知道是你干的坏事。如果按照她的猜测，时松和时柏是同一人的话，那两个月的拍摄可能比地狱还可怕，想到时松带着森森寒意的眼神，她就要打一个哆嗦，可如果她猜错了呢，她将错过小太阳一般散着温暖金光的时柏，想到这里，油菜就胸闷地预感到后半辈子再也不会有光与热了。
　　“啊，怎么办，怎么办……我到底要不要去啊……”油菜的脑袋再次往沙发的另一角钻了进去，几秒钟后她直起身子看向宝宝。
　　宝宝点头：“恩，没错，另一边洒的是蚝油牛肉，我已经禁止403在沙发上吃饭了。”
　　“你这样天天闷在家里不行，已经够傻的了再闷成丑陋的傻子你的人生就无望了。”宝宝体贴地帮油菜把眼膜贴好，又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梳子替她把一头炸毛撸顺，“好好捯饬捯饬，一会跟我出工去。”
　　油菜警惕的眼神中充满拒绝，“跪求放过，我真干不了演艺社那活，反正你可盐可甜可男可女，‘白洋葱’有了你等于拥有了全世界，我没有经验别砸了你的金字招牌。”
　　“不用你出手，就当是实习在边上看就好了嘛。”宝宝捏了一把油菜的小脸，柳眉纠结，“是我的错觉吗，觉得你这两天好像瘦了诶，走，我们去米其林把肉补回来。”
　　一听到米其林三个字，油菜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他们又一次来到了那家孽缘颇深的法餐厅。
　　油菜微笑着喝了一口柠檬水，咬着牙对边上仪态优雅切着三分熟牛排的宝宝嘀咕道：“我说你是和那个油头经理相好了吗？干嘛对这家餐厅那么执着啊！”
　　宝宝甩了甩假发，将一小口肉眼送入口中，也是小声嘟哝道：“你上次是吃得爽了，我光顾着工作一口也没碰啊，今天就算有活也一定要吃回本。”
　　坐在他们面前的一对老外同性夫妇，正以一种满意的眼光打量着他们，其中一个长相较为柔美的用带有浓重英国口音的英语叽里呱啦问了一堆问题，宝宝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回答起来。
　　油菜的英语能力只停留在“你好谢谢再见”的水平上，充其量再多一句“便宜点”，但来的路上宝宝已经大致给她解释过，这对在中国生活的英国同性夫妇想找一对合拍的百合夫妇形式结婚生个混血宝宝，他们交了大笔的中介费，通过某个网站中介寻找符合条件的百合夫妇，而油菜和宝宝正是网站花钱雇来的枪手。
　　看了眼对方手背上卷曲浓密的体毛，油菜再次低声问道：“你不会真想给这两只猴子生猴子吧？我觉得油头经理会难过的。”
　　宝宝像是得了耳背，叉起她盘里的两段烤芦笋送到她嘴里，“Honey，你又淘气，要认真吃蔬菜哦！”
　　油菜咀嚼着芦笋味同嚼蜡，偏头看向窗外，他们坐的景观位正巧对着时氏兄弟开的咖啡馆，隔着玻璃窗油菜一直在偷偷观察着对面的生意。
　　同桌的三人越聊越起劲，油菜像个局外人，神识已经完全飘向对面，直到一抹熟悉身影从咖啡馆里走出，她才缓缓回神。
　　安燃燃今天是俏皮的小红帽打扮，标志性的双马尾左右摆动，走出咖啡馆以后她就开始打电话，对方似乎一直没有接，安燃燃显得很是急躁，油菜才在心里猜测安燃燃找的是哪个不着调的，口袋里就传来手机震动的酥麻感，看了眼来电显示，油菜弯下腰低声接了电话。
　　“梅小姐！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电话刚接通安燃燃就劈头盖脸地问道，“再不决定，你办签证或者我们另外找饲养员陪同就都要来不及了！”
　　“我，我……”油菜也觉得自己太婆妈了，刚想回绝算了，就看见时松也从咖啡馆里走了出来，她的心脏就像过电一般，没来由地抽动了一下。
　　相较售书会那天的全副武装，时松今天只戴了副口罩，但就算遮住了标志性的小痣，油菜也能从几十米外隔着玻璃和栏杆分辨出那是时柏，因为光站着就能让周边气温骤降几度的气场只有这个男人才有。
　　“你什么你呀，倒是把话说全啊，喂，喂，喂！”安燃燃又焦虑地转起了圈子，被时松一把揽住，他的目光穿过栏杆和玻璃一路直冲，稳稳停在不远处正握着手机的油菜身上。
　　安燃燃也跟着看了过去，偏着脑袋辨认了好一会儿，终于在看清享受大餐的油菜后，嗓门提高了八个度吼道：“搞什么啊！你给我等着！”
　　眼看着安燃燃气势汹汹地朝这边冲过来，油菜大感不妙，万一安燃燃进来搅局，宝宝和她的身份铁定会被揭穿，宝宝平时待他不薄她可不想砸了他的生意。时间紧迫，也顾不得和宝宝解释，油菜随口找了个上洗手间的借口就往外跑，刚踏出餐厅就和安燃燃碰了个彗星撞地球。
　　“好啊，我们急得跟个傻子似的，你倒悠闲得很，居然在这里玩4P！”安燃燃两手叉腰脱口而出。
　　“玩4,4，4P……？！”油菜都结巴了，也不知是自己思想太龌龊曲解了安燃燃，还是人家本来就很开放。
　　安燃燃刚刚跑得急，还在不住的喘气，看油菜的反应，顿时小脸一红纠正道：“不对，不对，不是4P，是双飞！”
　　“噗……”跟在后面的时松没忍住，居然笑出了声。
　　油菜还是第一次见时松笑，反应比听到双飞还激烈，她盯着时松瞧了又瞧，又开始怀疑今天的时松是不是时柏扮的了。
　　可是时松的笑转瞬即逝，他清咳了一声，又变成了那个不苟言笑的时主播，对安燃燃纠正道：“那个叫双人约会。”
　　“我管它是双什么，梅油菜我问你，奶牛大人到底还在不在你手上？”也难怪安燃燃要怀疑了，自从和经纪公司签了合约以后，第一笔佣金人家已经一分不拉地往她账户上打了，而奶牛大人却一直迟迟没有现身。
　　油菜本来是有苦难言，现在主子回来自然底气十足道：“在在在！前阵子生病瘦了点，最近我都禁止它出去串门，天天关家里养膘呢。”
　　安燃燃进一步追问道：“那方不方便我们现在就去你家看看奶牛大人的健康状况呢？”
　　“方便，方便，我没什么可藏的，呵呵。”油菜干笑着，眼睛不自觉地飘向时松，却发现对方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立即乱了阵脚，两眼习惯性地看向鞋面。
　　“那就走吧。”时松淡淡道，眼睛里微不可查的笑意随着餐厅深处的人影走出嘎然而止。
　　宝宝从餐厅里走了出来，同时瞪向时松，两人默不作声地对视了几秒钟，宝宝才拉住要离开的油菜问道，“你去哪？”
　　油菜为难道：“不好意思宝宝，我们有点事情要办，今天就不能继续陪你了。”
　　宝宝脸上精致的妆容和肃然的表情显得异常违和，他上前一步，挡在油菜和时松之间，“他们没有要拿你怎么样吧？”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一起回去看下奶牛大人而已。”油菜还在耐心地做着解释，一转眼发现时松已经走远了，安燃燃则跟在后头大喊，“诶，老大你怎么先走了，等等我们啊。”
　　“晚上回公寓再和你聊哈！”油菜见状也急急忙忙地跟上。
　　宝宝独自站在餐厅门口，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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