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种田养家日常

　　“阿姐，我终于追上你了！”
　　前山能吃的都被人挖走了，何然挖了几根细细的柴胡，蒲公英，抬头就见大姐正站着歇气。
　　何悠看看妹妹红红的小脸蛋，笑道：“王媒婆走了？”
　　她在这里，就是等妹妹一起进后山。
　　“走了！”
　　“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因为韩城，她基本成了全村姑娘的公敌，今年不论她起的多早，都有人跟在她身后抢路，跟她抢着挖野菜，本来她一个人可以挖一背篓，再好的野菜因为人多，她就只能挖个背篓底。
　　“没有，客气得很。”何然又看见了一株柴胡，边挖边说。
　　“那就好！”
　　两姐妹到了后山的灌木林，又往里走了半个时辰的小路，何悠见着一颗白蔓，拽着浅绿色小树叶刺啦刺啦往背篓里抛，这嫩叶只水里一烫，再做糊糊吃起来带着一股甜味，不苦不涩，很好吃，这一棵树差不多够晚上吃一顿。
　　何然挖药跑得快，一会儿何悠拽完嫩叶，已经不见人影，她只得往深处跟着走。
　　看到何然的身影，也看到小溪边的蕨菜又长出了几个嫩芽，她也不放过尽数采了放到背篓里，还有几从猫耳韭菜，她用镰刀连根挖了回家种，要是以往她会嫌蕨菜韭菜量少，划不来。
　　“啊，蛇——”听得妹妹何然一声惨叫，何悠背着背篓举着镰刀顺手捡起一块大石往妹妹身边跑。
　　一条小儿手臂粗细的花蛇正被妹妹杵在地上一锄一锄的砸，眼见着脊骨都断了还要跑。
　　何悠认识这是菜花蛇，无毒，还有补益的功效，她以前见过别人吃，赶紧上前用大石压住又使镰刀将蛇斩成几段，急忙安慰道：“何然，没事了，今晚有蛇羹吃了。”
　　何然才敢睁开眼睛。
　　经过这一茬，姐妹俩赶紧往家里走。
　　到了家，何然往旁边蔡婶家井水打水。
　　何悠将蛇皮蜕了，蛇胆完整取出来挂好，才将蛇肉斩成两寸长的小块，在厨房唯一的大铁锅里倒水，焯白蔓菜，将绿盈盈的菜水舀出，又洗了一个大瓦罐烧水备用，等锅里的水煮沸下蛇肉，待肉变白，大火煮两刻钟，将肉全部捞出放到瓦罐里再煮。
　　何然回来拾掇她的药材，何悠也帮忙，就觉得家里的家什太少，后山有木竹，可以砍来做竹篾，菜篓子，竹筐。
　　看天色不早了，何悠搅了一锅玉米面糊糊，最后下白蔓菜，就听见何朝生在院子里喊人。
　　“大姐，我明天不到王家去了，我们都下地翻玉米吧，玉米都长芽了，就是土板结出不来。”
　　闻到一股肉香，何朝生不敢相信，家里都穷的解不开锅了，哪里有钱卖肉，是故也不敢问。
　　到厨房舀水洗手，才发现火垒上正有一罐子肉在煮呢，肉香味就是从自家来的。
　　“大姐，你哪来的钱买肉？”
　　何悠抛给他一个得意的笑，指了指何然，道：“是你二姐的功劳，在小溪边遇到一条菜花蛇，我们一起弄回来的。”
　　“二姐，你可真能干，这可是小龙肉一定好吃。”
　　“吃吃吃，我差点吓死了！”
　　何悠看着何然这才眉头舒展，笑道：“等会儿吃肉，何然你多吃点！”
　　何朝生也跟着说，何朝书按照何悠的要求洗了手，又擦干，才来厨房，蹲在大瓦罐旁不走了一直到晚饭开始。
　　晚饭后，收拾停当，根本没什么可收拾的，厨房就四付碗筷一只锅子一个案板，又过了一个时辰，蛇羹煮的差不多，何悠往里面放上盐。
　　在同样空落落的堂屋转了一圈，何悠才找到一个低矮的方桌，四只小板凳，挪到厨房放好，印着火光，四兄妹坐下分肉吃，当然这点蛇肉最少也要吃三天，每个人碗里也就三块肉，连着半碗白汤。
　　何朝书三两下就吃完了，何悠何然动作也快，唯有何朝生一点点喝汤，何朝书咽唾沫呆滞的眼睛看着弟弟，忍着想抢。
　　“明天我们一家人下地翻玉米，顺便在空窝里添上新种，等会儿我去问问蔡婶看有没有剩下的高粱种，谷子，菜种，豆角种，我们一边翻玉米，顺便就将种子种下去，谁愿意长，谁长！”
　　何悠这话与她往日种地大相径庭，是故何然何朝生没敢说话，唯有何朝书痴笑着赞同。
　　“大姐，你不是说种其他作物影响收成，再说村里别人家的地也都只种玉米，我们的地肥料不足，更应该少种。”何朝生自认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要照顾好兄姐，眼见着二姐沉默，他赶紧站出来，说道。
　　“万一，天一直不下雨呢，万一太阳将出来的玉米都晒死，那我们岂不是要颗粒无收？种上菜，我和大哥抽空浇水，保不齐有菜吃。”
　　闻言，何然惊讶的看着何悠，大姐往日说大哥痴傻家里什么活儿都不让他干，她虽然知道大哥一身力气可也没让他背过一捆柴，地里的麦子玉米都是她们两姐妹收，现在何朝生大点了也能下地帮忙，大哥下地也是跟着玩，还要朝生看着。
　　何悠将妹妹的吃惊看在眼里，对着旁边的何朝书说道：“大哥，明天跟我挑水浇地，好不好？”
　　“好！”何朝书呵呵笑着竖起大拇指。
　　“大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拉勾！”何悠朝何朝书伸出小拇指，何朝书也朝着她伸出小拇指，两个小拇指一勾，达成共识。
　　何朝生在何悠视线扫过来时垂下眼眸，也不知道想什么。
　　“赶紧洗脚睡觉，明天从早上到晚要忙一天呢！”
　　何悠顺着熟悉的小路，往蔡婶家来，她借了一升玉米得还一升二，蔡家一儿一女伺弄八亩地，也就温饱，蔡婶春天孵小鸡卖，夏天往城里卖鸡蛋小菜，人勤快，手里有点余钱。
　　从屋里出来的蔡婶是个四五十岁的妇女，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几分精明，听了何悠给的价钱，忙往旁边的仓库里翻。
　　一边翻找一边就想起以往的何悠与今日的不同。
　　以往何悠院子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鸟屎都要扫着倒了，寻常人家但凡有点空地就想种菜养鸡，她家可不兴，宛若哪个高门大户的小姐，一点人间烟火气都无，两个弟妹也一样，干净的不像农人，清贵得很。
　　想来前两天要不是实在揭不开锅，也不会拉下脸到自家借玉米面，她也是见她家麦子能收几个，才敢借她。
　　“这是我点剩下的谷种、豆角种，还有荠菜，葱种，差不多有三斤，这辣椒茄子洋柿子统共二两不到就送给你。”
　　“多谢蔡婶，一斤三文一共九文和一升二的玉米，我都记着，时间不早我就回了，你也早些休息！”
　　蔡婶见她玉面桃花低声下气，心道一声可惜了，又不放心的叮嘱道：“豆角要用钻棍点，我家用完了，你明儿下地前到我家来拿，辣椒西红柿茄子现在种有点晚，你可以先育苗再移栽。葱种勾成薄薄的行子下到里面即可。”
　　“多谢婶子，我都记住了！”
　　何悠听她说完再次道了谢，才往家里走，往日她觉着蔡婶贪财重利，才到她家来借玉米面的。
　　有了菜种，拿上剩下的玉米种，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吃过早饭的何悠带着何然何朝生，牵着挑着一担木桶水的何朝书往自家玉米地来。
　　到了地里，才发现还有人比他们更早，韩城四个兄弟早在地干活，韩城也挑了一双木桶，正要到村里挑水。
　　“韩大哥，你们可真早！”何朝生笑嘻嘻的与韩城打招呼，又朝着地里喊二哥三哥四哥，也不管被他喊的人对他爱答不理，自说自话：“我还以为今天我们最早……”
　　韩城一双眼落在何悠身上，往日她虽极力隐藏但细心的人一定会发现她是嫌弃自己痴傻的大哥的，像今日这般牵着他走路，还真让人大开眼界，可因为这，他心里的沮丧，仿佛就减轻了些。
　　她为什么就不愿意嫁给他呢？他比村里的青年爱干净得多。
　　“韩大哥！”何然发现韩城盯着她大姐的目光太久，这才轻喊了一声，大姐拒亲，连最爱说话的韩二哥都不答应朝生了，可见是记恨上他们家了。
　　“只要将苗翻出来，见了太阳，没两天就绿油油的了！”
　　韩城收回视线，这话也不知道跟谁说，说完就挑着木桶往村里走了。
　　到了自家地头，何悠何朝生一边一个帮着大哥放下水桶，从村里到地里有两刻钟的路程，再将桶里的水撒了，可让人心疼。
　　何朝书呵呵笑着要用衣服擦汗，见何悠正盯着他，迟疑的从衣服兜里取出手帕才往脸上抹，妹妹爱干净。
　　“朝生，这些西红柿辣椒种你拿着，给你们昨天翻出的玉米苗浇水的时候，将它们一窝一窝种到玉米旁行子里……”
　　何悠将种辣椒西红柿的地方划分好，又怕茄子在长大了夺肥让何然挨着地边种。
　　自己拿着从蔡家借来的钻棍，直径手臂粗细的木棍前面是铁制的尖，插到地里一个窝，再将豆种扔到地窝里，保墒保水，这样点豆角容易活。
　　三斤豆子何悠差不多种了一分地，都种在何朝生昨天翻出来的玉米行里，何然何朝生早种好菜，这会儿正翻玉米。
　　稍稍休息的片刻功夫，何悠发现自己种地还跟不上弟妹，何朝书跟着韩城去村里挑水，不远处两个人说着什么，大哥还是呵呵的笑着，手舞足蹈的，很高兴的样子。
　　何悠不免多看了旁边的韩城一眼，挺拔的背脊似青松，一看就知道是个性格坚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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