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软件里有邪神

　　老鬼！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起来干活！！

　　紧闭的牢门被猛然撞翻，卷进银色的风息，大海捞针般拾起被原主撕扯到面目全非的老鬼碎片拼凑到一块儿，老鬼的意识回笼，雾化的黑色阴影笼罩在他视线四周，依稀能看清正中间的景物，熟悉的黑色石台让他幡然惊醒，这特么不是召唤出他的地方吗？

　　安界呢？他在哪儿？

　　羁绊的味道变得越来越稀薄，老鬼急切地搜寻着，突然，他的意识四周响起“自己”的声音：“啧，真是麻烦……父子俩都会给我添乱。”

　　老鬼大吼道：“莫兰迪斯！老东西！你把安界弄到哪儿去了！”

　　“不过是我的附属品，凭什么对我大吼大叫？”话音刚落，好不容易清晰起来的意识再次被割裂，老鬼的意识又模糊起来。

　　不行！安界生死未卜，他得振作！

　　围绕在身体周围的银光乍现，一圈圈箍住他即将四分五裂的意识，老鬼不住庆幸，可没一会儿他就察觉到不对劲……满是晦暗邪恶力量的莫兰迪斯，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清冷干净的力量萦绕？？

　　该不会是……

　　如果此时此刻老鬼有脸，一定扭曲到让人恐惧。

　　“呵呵，想明白了？不容易啊……”莫兰迪斯冷冷地嘲讽，“那个祭品已经被我吃掉了，现在保护着你的就是他残余下来的力量，还是一样烦人……”

　　老鬼咆哮：“你——该死的混蛋——”

　　“你可是在骂自己哦……”莫兰迪斯幸灾乐祸地说，“你可以再乱动试试，看看你所谓的小可爱会不会消失得更快。”

　　正如他所说，老鬼涨开的力量随即被莫兰迪斯吞了个干净。他急速干瘪，处境又变得岌岌可危。围绕着他的银色光芒不惜余力地守护着他，即使自己的光亮变得越来越弱。

　　不能继续下去，得冷静。不然安界就完了。

　　即使没有所谓的身体，老鬼也能察觉到自己在颤抖。他低估了自己原本的力量，也低估了安界的努力和执着，他可不能没用下去，他得把这个洋洋得意的家伙掀翻才行！

　　“怎么？在想对策？我劝你别浪费这个力气。”莫兰迪斯懒洋洋地说，“你能察觉到吧，保护你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了，你就老老实实地被我吞噬吧，这样还能跟你的小可爱早点团圆。”

　　老鬼一反常态地沉默，他感触着逐渐无力的银色光辉，打定主意搏一把！

　　他幻化出手轻抚银辉，随即将其吸收到自己这里，与其被莫兰迪斯玩耍似的消耗，不如由他保护。

　　莫兰迪斯惊疑了声，很高兴看到他们还在垂死挣扎：“嗯？改变套路了？就算这么做也于事无补哦，毕竟你也是我的一部分，迟早也会被——”

　　“你废话太多了。”老鬼打断他的碎碎念，“你想吞噬我吧？那就试试。”

　　待银辉消失，老鬼主动打散自己融入晦涩沉闷的黑色中，莫兰迪斯毫无芥蒂地任他入侵，不过是从自己身上分裂出去的小虾米，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敞开自身接受那叛逆的力量，没费什么功夫就收服了那股肆意捣蛋的力量。他轻笑了声，肆意将完整的自己投出教堂的地下室，辐射到大陆的每个角落，原本即将明亮的天空再一次沉下颜色，宛若进入了静止的永夜时空。

　　“回来了……呵呵，都回来了。”莫兰迪斯不用动弹就能洞悉到欧罗巴大陆的每个角落，每一分每一秒中人类的动向都在他的掌握。可他无心关注蝼蚁，也无意回应他们的请求，他只想做自己乐意做的事。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把这块大陆夷为平地还是挑衅其他土地上的权威？莫兰迪斯跃跃欲试，他扬起手的刹那，一种不协调的无力感充实而上占据了主导，他困惑片刻，喃喃自语：“怎么回事，我的力量呢，为什么突然什么都不想做？”

　　他再次收拢起本性想施展力量，结果再次被无力束缚住，啥都不想做。

　　“怎么搞的……”莫兰迪斯陷入混乱，“难道是那个虾米搞的鬼……”

　　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做不了，既然如此，现身又有什么意义！

　　隆隆雷声覆盖全境，团团乌云压在数个国度之上，莫兰迪斯俯瞰着这片大陆，正当他想降下力量泄愤的时候，再一次不顺心的感觉冒了出来，牢牢牵制住他的举动。这一次，他彻底明白了。

　　“是你们在捣鬼，既然已经变成我的一部分，就安安静静地听我的命令！”

　　“别骂骂咧咧了，”老鬼的声音传出来，依然带着嘲讽的味道，“你不是说过我就是你吗，既然如此，就把力量交出来！”

　　“代替我？别做梦了！你才该消失！”莫兰迪斯大吼，完全失了无畏无惧的模样，他以为老鬼和安界不过是条不起眼的细绳，轻易就能挣脱开，谁料想，这看似不起眼的细绳真的捆束住他的命门，在紧要关头勒得他头晕目眩，根本不能安生。

　　拉锯战由此展开，消失的银辉又拖曳出流星的滑落的痕迹，在莫兰迪斯身上烙下灼烧后的印痕。截然不同的两股力量相互交织，竟演变成束手无策的局面，力量在此消彼长，两者间的力量差距慢慢趋于平衡，甚至还有反超的迹象。

　　“呵呵，刚才还不是挺厉害的，现在不行了？”老鬼的嘲讽再起，笔直捅了莫兰迪斯一刀，不惜余力地损起另一个自己。

　　怎么可能让你这杂碎如愿！莫兰迪斯不甘地沉浸下来，收拢起所有力量发出莫名可憎的嗡鸣。天气变得越来越糟糕，明明到了白昼，天空的颜色始终昏沉不清。气旋搅动云层拧成灰暗的旋涡，顺着狂躁的噪音挤压到一块儿。

　　老鬼渐渐察觉到不对劲，自己抢占来的力量虽然还在，但完全不受控制，这感觉就像是安界当初用咒术强硬要求返回电脑里一样！

　　莫兰迪斯这厮疯了，他在封印自己吗？！

　　最了解的自己的不愧是自己，老鬼陡然弄清了他的想法，瞬间想把安界分离出去，他循着银辉轨迹急切地攀附上去，攥住那灵魂之力往外闯。不一会儿，安界的声音从他脑海里传出来：“老鬼你搞什么飞机？我们就要成功了啊！”

　　老鬼压低声音，努力摆出无懈可击的口吻说：“你的灵魂之力一直困在这里不是办法，会影响到你日后健康，趁现在快出去，我一个鬼就能搞定他了。”

　　安界的意识还在，刚才一直全神贯注应付着莫兰迪斯根本顾不上分神，忽然对接上老鬼的意识，整个灵魂呆了呆，自顾不暇地说：“现在可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你还不了解自己有多奸诈狡猾吗？赶紧的，就要成功了。”

　　等成功了你也出不去了！！老鬼攥住银辉往外拔，安界猝不及防，警惕地问：“老鬼你疯了？难道是被反噬了？！”

　　“你必须得出去！”

　　“出去就功亏一篑了！”

　　“那我也不能让你做陪葬！”

　　什么意思？安界愣了愣，一时间竟给了莫兰迪斯喘息的机会，束缚住的无序力量挣脱开来，猖狂地笑着：“呵呵，你们还有闲情内讧，真是无知无畏。”

　　短短几秒钟，势均力敌的场面也向莫兰迪斯那边倾斜，老鬼急不可耐，焦躁地想直接把那阴阳怪气的家伙吞咯，都是这家伙没完没了，安界才会被困在这里！可要是安界消失，仅凭自己一个确实抵挡不住。

　　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拖着安界陪——

　　“老鬼，别七想八想了，”安界的银辉再次暴涨，稳定而温柔的光辉抚慰着老鬼，“咱是不会分开的。”

　　“……不做人了？”

　　“有你在，我不怕。”

　　眼前的黑暗里忽然浮现出安界的笑容，他可比自己想象中坚强多了。老鬼欲言又止，干脆缠住那光辉沉声道，“好，我们一起揍他。”

　　莫兰迪斯察觉到一丝不妙，明明已经动摇的人跟鬼此时此刻又紧紧凝聚在一起，重新剥夺他的力量，莫兰迪斯不可能坐以待毙，咬牙切齿地继续吼出令人胆寒的声音。

　　那是同归于尽的封印咒文，他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逼到不得不倒头回去睡大觉的地步，不过这也好过被一个人和自己的复制品代替。

　　凝聚的黑云压下地面，卷起异常猛烈的狂风，建筑物的招牌接连成为凶器砸在地上，然后还随风四处破坏，沿街停靠的车辆警铃大作，不少被高空坠物砸了个稀巴烂。路面交通顷刻瘫痪，过往行人不得不寻找看起来更结实的建筑物藏身，一边诅咒着天气一边向老板请示。

　　安弋邢坐在艾萨克爵士的安全屋里，一直关注着外面的状况，反常的气象情况让他不安，可现在他脱不开身。自打回到地面，艾萨克就觉知到那可怕力量的复苏，自己的力量受到影响险些暴走，万幸他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让安弋邢把自己绑了起来。

　　安弋邢屡次受他“关照”，非常尽职地将他捆成了粽子，并且释放出役鬼管束他的影蛇们，而张锐和黎志则积极和总部联络，汇报当前情况。

　　不一会儿，两人回到安弋邢身边，也不知是叹气还是放松下来的口吻说：“我们和总部联络上了，总部会派人过来处理，然后送我们回国。”

　　“回国？”安弋邢愣了半晌，反问道，“那我小叔怎么办？”

　　“上面说会有专人处理。”

　　安弋邢沉默片刻说：“……你们俩回去，我等那位专人过来行动。”

　　两人面面相觑，劝道：“弋邢，服从命令吧。你留下也于事无补，这根本不是我们能处理得了的。”

　　“你们俩真会把刀往心窝里捅……”安弋邢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说，“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还会不会发生什么奇迹。”毕竟安界他……就是奇迹的代名词。

　　张锐和黎志对视了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专员没来前，我们会陪你。”

　　“谢了……”

　　安弋邢扬了扬嘴角，莫名浑身疲惫。他的脑袋里依然杂乱无章，一会儿想到安界枉死的样子，一会儿又扭曲变成老鬼嚣张跋扈完全没人性的画面，甚至还有天象骤变，生灵涂炭的惨状……他闭上眼睛，捏了捏睛明穴，压在身上的无力感沉甸甸的。

　　就在这时，耳畔响起一声痛苦的呻/吟，紧接着是张锐惊奇的声音：“您醒了，爵士？”

　　安弋邢循声睁开眼睛，先是看到役鬼管束下躁动的影蛇全都安安静静地消失了，再抬头就听见艾萨克呼痛：“咝——安弋邢，您对我真的是不留余力啊……”

　　“你醒了？”安弋邢没有轻举妄动，他掩饰住喜悦板着脸问，“现在什么感觉，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吗，你们忌惮的神抛弃你们了？”

　　“我现在很清醒，就是绳子绑得我很痛，能松开吗？”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装的？”安弋邢无动于衷，“先回答我问题。”

　　艾萨克无奈地说：“我感觉神的气息在减弱，好像是被重新封印住了。”

　　安弋邢捏紧拳头，脱口而出：“真的？”

　　“哎，不信我啊，那要不你们看看外头的情况？”

　　不用他提醒，张锐和黎志已经跑到窗边掀开帘子朝外看，昏天暗地的颜色像被倾倒进了垃圾桶，洗刷成一汪干净纯粹的碧蓝，连云的痕迹也没有。

　　两人喜出望外，赶紧跟安弋邢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安弋邢按捺住一看究竟的冲动，率先解开艾萨克的绳子。毕竟这个老外是可靠的战力，万一当地协会过来找茬，还能用他做挡箭牌。

　　“谢谢。”艾萨克礼貌地感谢道。

　　“别的呢，还感觉到什么？”安弋邢急切地问。

　　“我们的神在消失……安界的老鬼的存在也变得薄弱，我猜……他可能是和那位神一起沉睡了。”

　　难道老鬼成功了？安弋邢顾不得高兴，又问：“那安界呢？”

　　“我感知不到他，”艾萨克歪过头问，“他是你的家人，不如你来找更合适？”

　　安弋邢红了脸，他病急乱投医了，当即驱使役鬼寻找安界的下落。念念有词之下，安全屋里浮现出淡淡的白影，他一阵惊喜，可等看清来人容貌后又是无尽的失落。

　　找到的不是安界，而是白阵。白阵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惨白，甚至比往昔看起来更加空洞，他面对安弋邢忘记行礼，直愣愣地摊开了手掌，透白的掌心里只有一缕微弱的魂魄。

　　安弋邢心凉了半截，他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伸出手去。触及到魂魄的刹那，他眼前一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残存的灵魂属于安启琥，那安界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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