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软件里有邪神

　　寅画传媒的考勤是弹性工作制，每天上班9小时，包括1小时午休，不管你几点来，坐满9小时那是必须的。

　　而像最近这样加班加点的状况，上午公司里几乎是看不到几个人影的，到了中午人员才会陆续就位，而这也导致晚上加班成为常态，重复日夜颠倒的恶性循环。

　　安界并不喜欢这样耗干精力的工作状态，也是因为这一部分原因，他选择free的工作方式，累了就停下歇歇，绝不委屈自己。

　　睡到九点多，生物钟自然将他唤醒，他拱在被子里挣扎了会儿，半梦半醒中伸手摸到了手机——每天早上，没有什么比客户的修改意见更能唤醒他的意识了。

　　他解锁屏幕平静地扫了眼，通知栏空无一物，寂静得反常。要是以往这个时间点，他绝对已经被“在不在”，“醒了没”，“画面还要再改一下”的消息淹没了。

　　怎么回事？手机出故障了？他绝不相信客户一夜之间学会了善良。

　　他彻底清醒，再次呼唤游走于他手机和笔电之间的老鬼问个究竟：“大人，你有没有篡改过我的聊天软件？”

　　老鬼不屑：「我需要动这种手脚吗？」

　　你明明之前还把公司配电器给炸了呢。安界腹诽，又问：“那你看到我有留言吗？”

　　老鬼嫌弃地回答：「你的手机太小了，待久了不舒服，你睡着之后我就回电脑了。」

　　安界明白过来：“所以昨晚上你不在我手机里？也不知道有什么信息？”

　　「嗯哼。」

　　“真没消息？”安界捣鼓手机捣鼓了好一会儿，查看网络又检查软件。不怪他多疑，过去就发生过惨痛的教训。某天早晨，他因为网络问题没有收到任何信息而沾沾自喜，到公司却遭遇阿康、领导、客户的投诉三连，把他弄成了背锅侠。一朝被杀，安界不得不防备。

　　检查了半天没发现任何问题，安界还是不放心，连忙起身换衣洗漱，吃完早饭抱着笔电立刻冲出家门。

　　一个小时的地铁路程上，他的手机依然像被遗忘了般安静如鸡，让他有种置身异空间的错觉。不敢耽搁，地铁一到站他立刻冲向公司，没有顾忌上了电梯。

　　电梯抵达16楼，他走出去直奔公司大门，路过紧急通道的时候，他听见哼哧哼哧的呼吸和断断续续的骂咧：“我、我的天……16楼、有这么高吗……”

　　听见这耳熟的声音，安界脚步顿了顿，朝紧急通道口望去。只见喘得像条狗一样的肖俊从消防门后头步履蹒跚地走出来，两人对视了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费解。

　　“你爬楼梯上来的？”安界难以置信地问。

　　“难道你坐电梯上来的？”肖俊反问。

　　“对啊，有电梯干嘛不坐，又没有故障。”说完安界忽然领悟，同情地看着他，“你是因为昨晚的事不敢坐电梯？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肖俊瘪了瘪嘴，有气无力地嘟囔：“没人陪我，我也会胡思乱想的啊。”

　　“完了，连你都这样的话……”那岂不是那仨妹子也会选择爬楼梯啊？

　　说完两人就听见了楼梯通道里传来哐哐的脚步声，肖俊直起身拉开消防门，朝楼梯下张望，兴奋地朝安界挥手：“诶诶，是小花诶！”

　　……行吧，还真猜中了。

　　小花听到肖俊的声音，费劲巴拉地登上了16楼，脸上都是汗，她瞪圆了眼睛问：“你俩在这儿干什么？”

　　肖俊雄赳赳地说：“我刚爬上来，听见又有声音，索性在这儿等你一块儿进公司了。”

　　小花擦了擦汗，又看向安界：“那你呢？”

　　安界于心不忍地说：“我坐电梯的。”

　　小花惊悚地问：“你还敢坐电梯啊？”

　　“嗯，其实没什么事。”知道真相的安界尽力安抚两位朋友的情绪，用泰然的口吻说，“你们要是不放心，今天我陪你们坐电梯。”

　　肖俊举手赞同：“行啊，有人陪我说话我就不会怕了，小花，一起吧，天天爬楼梯太累了。”

　　小花犹豫片刻，小小声地说：“我得先问问林夏和菲菲姐的意见。”

　　安界表示理解：“行吧，你们合计合计，这工作日程离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别累着了。”

　　两人认真地思考安界的提议，和他一起走进公司。迈进大门，公司门可罗雀，开会办公的人还不多，安界坐回位置先检查其自己的电脑有没有因为昨天的断电出岔子，启动后一切如常，他这才松口气。

　　他打开邮箱刷新了番，令他纳闷的是当真没有一封新的brief出现。他惊讶地戳了戳身旁的肖俊问：“你那边收到阿康的回复了吗？”

　　“回复？没有啊。”端着手机“吃鸡”的肖俊精神不集中，舔包的时候分神回答，“我早上起来的时候没看到有阿康微信找我啊。”

　　“那邮件呢？”

　　“等会儿……诶，三点钟方向有人，我被击倒了！不止一个！”

　　“……”安界无语地扭过头，继续刷新邮箱和聊天软件。

　　过了一个晚上，阿康好像都一心向佛，丝毫没有工作进度的反馈。他挣扎着要不要主动询问进度，想了想，自己也佛了：不过一介兼职而已，就别操这份心了。

　　12点，公司里的人陆续现身，他们并不着急工作，而是商量吃哪家的外卖。安界他们的兼职小队自成一体，叫了一家砂锅饭，吃饭的时候莫菲也凑了过来，带着她家母上做的爱心便当。

　　五人聚首，不约而同想到昨天晚上的经历，默契地彼此问候。

　　“你们睡的好吗？”莫菲先分享了自己的睡眠状况，“我就稍微眯了两个钟头。”

　　“没睡着。”小花的眼眶下面都是乌青的颜色，“我撑着一口气把文案都写完了，天也亮了，趁着天亮我才眯了会儿。”

　　众人默，纷纷对小花表达了同情。林夏忸怩了下，小小声地说：“我开着灯，强抱着我的猫睡的。”

　　莫菲看向两个男生：“你们呢？”

　　安界不想刺激他们，含糊地说：“忙完那些brief就不早了，也没睡多久……”说完这话，安界就瞥见自己的手机屏亮起，通知栏滑下一个充满嘲讽的语气词：呵。

　　他机智地扣下了手机。被拍脸的老鬼：「……」

　　而另一边，肖俊的话也遭遇妹子一致打脸：“我睡得挺好的呀。”他见机不妙，赶忙可怜兮兮地补充，“不过我今天早上不敢坐电梯，是爬楼梯上来的。”

　　“我也是。”林夏和小花齐刷刷点头，莫菲顿了下，塞了口饭说：“我是坐电梯上来的。”

　　妹子们忍不住惊呼：“菲菲姐，你胆子好大！”

　　莫菲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早上来的时候挣扎了下，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还得在这儿待个一年半载，不可能以后都不坐电梯吧，所以一咬牙就乘上去了，出来的时候人都快虚脱了，不过还好啥事都没有。”

　　“所以没问题了吗？”小花纠结地问。

　　“也可能是因为白天的关系。”莫菲猜测道。

　　安界看他们讨论电梯的事，干脆利落地说：“今天下班大伙儿一块儿走吧，这样就知道有没有问题了。”

　　小花犹豫地看着两位姐妹，莫菲沉默片刻拍板道：“好，晚上试试！”

　　有莫菲打气，小花和林夏也备受鼓舞，吃起饭来也倍有气势。安界很欣慰，他想起老鬼跟自己说的事，忍不住问：“莫菲，之前公司里那个猝死的人，他生前的事儿能再多说一点吗？”

　　“你想知道？”莫菲不解地问。

　　“有些好奇。”安界坦白地点点头。

　　“那人我接触不多，据我所知他是个工作狂，几乎拿公司当家，最里面的小会议室就是他睡觉的地方，不过也只是眯一下。”莫菲回忆道，“我记得和他搭档的人都不太喜欢他，因为他老是喜欢数落别人不愿意加班，而且还经常打小报告。”

　　“那确实挺讨人厌的。”

　　“唉，结果他自己累死了。”莫菲唏嘘道。

　　听到他俩的对话，肖俊凑过来插嘴道：“老是喜欢叫人加班，哈！那不是跟我们那天晚上碰到的人一样吗？”

　　安界拿起他的勺子舀了一口叉烧塞进他嘴里……这货还是别说话比较好。

　　去世前同事的话题告一段落，莫菲的眼睛瞟向安界，突然贼贼笑起来，安界的心咯噔一响，瞬间看懂她想问什么。

　　别跟我提什么小狼狗！

　　不等她开口，安界的手机噼里啪啦地震动起来。莫菲调侃的话语卡在了喉咙口，安界拿起手机一看，默默站起来：“我接个电话。”说罢，他快速逃离饭厅。

　　接起电话，安界莫名有些紧张，心跳得比遇到孤魂野鬼时要快，他耳朵靠近听筒，听见一个让人心脏酥软的浑厚男中音：“呵，你是不是又要谢谢我？”

　　“……”

　　老鬼不满地问：“为什么不说话？”

　　安界清了清嗓子，找回自己的声音说：“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反应过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听见你的声音。”昨晚他还迟钝地人机对话，怎么没想到还有这种手段。

　　老鬼轻哼了声：“不过是手机模拟出的声线，还不及我真实声音的十万分之一。”

　　“……大人，您这么说就有骄傲的嫌疑了。”

　　“哼，你早晚会知道，我说的话没有半分夸张。”

　　“好吧……”安界没跟老鬼这样近距离聊过天，有些局促地说，“那个……谢谢。”

　　“那就快点给我换电脑。”老鬼重申道，“性能要好，要有语音AI，低于一万块的我不要。”

　　大人！您别这么穷讲究好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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