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软件里有邪神

　　“你在跟谁聊天？”安弋邢看到他不停回复讯息，没忍住问道。

　　安界没意识到不对，直接说：“跟鬼。”

　　“他不是封印在你电脑里吗，怎么连你手机都能控制了？”安弋邢的眉头一皱，一拉手刹路边停车，伸出手来：“把手机给我。”

　　安界一愣，顿了顿说：“我是你长辈。”

　　“役鬼的事我说了算，”安弋邢不容置疑地强调，“手机！”

　　安界无法，只能交出自己的手机。在役鬼这件事上，他没有发言权。

　　「役鬼」是安家的tag，安家世代以出役鬼师为名，祖辈曾为贵胄效过力也随时代没落蛰伏。鬼是他们的护身符，也是催命符。因为常年驱使阴物，安家人受阴气侵蚀，代代都是短命鬼。

　　尽管命数有限，安家还是没放弃役鬼之职，随着时代发展演变出不同出路：有的变成了特别公务员，有的借势下海经商。

　　其中最不济的就是安界，苦逼的兼职人员，没有之一。不过安界的现状是他父亲坚持的结果，他不允许儿子接触家族事务，若不是出过意外，可能他连最低配置的保命鬼都没有。

　　安界的护身役鬼是他父亲亲自“捉”回来的，法器只转换过两次，不知什么原因媒介都是电脑，这个役鬼的来历安界父亲讳莫如深，甚至没人知道这只役鬼的名讳，包括安界自己。

　　安弋邢清楚安界的现状，除了这只贴身役鬼，他对其他一无所知，但凡这役鬼有一丝反噬的念头，他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为此，安弋邢的父亲特别交代要他好好照顾这位小叔，所以尽管不乐意把安界当长辈，但父亲的吩咐他从不阳奉阴违。他接过手机仔细检查了遍，没找到异样后又说：“电脑也给我。”

　　安界无奈，默默把电脑也交了过去。这台笔记本电脑是正宗的古董机型，已经陪伴他七年，至今没有更换，因为这笔电就是封印役鬼的法器。

　　安弋邢伸出手，戒面上漆黑透亮的颜色抽出一丝落到键盘上，顷刻这丝鬼气就被吸食干净，快到连厉鬼覆灭前的尖叫都听不到。安弋邢面沉似水，他合上电脑郑重其事地问：“最近检查过役鬼封印吗？”

　　安界摇了摇头：“没呢，最近天天加班，回去我还得赶工，没顾得上留意。”

　　“那有什么不对劲吗？”

　　……因为审美不合把公司配电器炸了算不算？明显的停顿过后，安界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安弋邢紧盯着他的表情，皱着眉说：“你别包庇役鬼，说到底都是阴邪之物。最近你要多注意封印，别老是拿工作忙当接口，役鬼要是反噬你连命都会没有。”

　　“好，我知道。”安界随口答应。

　　安弋邢把手机和电脑丢还给他，老气横秋地说：“你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说的都是前车之鉴。还有，别太信任役鬼，这些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老东西为了摆脱束缚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明白，这些道理我耳濡目染还是懂的。”安界无可奈何地说，“你就别啰嗦了，跟你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提起自己的啰嗦老爸，安弋邢脸色一变闭上了嘴，安界长舒一口气，耳根终于清静了。

　　可刚搞定安弋邢，他电脑里的老鬼又通过他手机发出严正申明：「愚蠢，臣服于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安界闭上干涩的嘴巴，把手机揣回兜里当做没看见，他真不知道怎么回复这矫情的台词。

　　依照约定，安弋邢一路顺风地把安界送回出租屋，临走前高傲地提醒：“空下来记得来我家探望我爸。”

　　安界点头应下：“好，等我忙完。回去吧，路上小心。”

　　安弋邢嗯了声，踩足油门离开了。

　　安界返身快步走进小区，风风火火地赶过去干活。他在家里备着台式机，性能比随身携带的笔电靠谱的多。一坐到电脑前，他马不停蹄地忙到两点多，总算把贴条的阿康全回复完，至于凭空冒出的意见他就选择性无视了。

　　——收工。

　　安界把psd重新传回网盘，起身走出卧室洗漱，等他擦干净脸回房的时候，就看见笔记本屏幕在频频闪烁，桌面正中央一坨黑洞似的墨团正在努力引起他注意。没有旁人的顾忌，安界直接开了口：“别闪了亲，有什么事？”

　　「忙完了吧，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没有声音没有图像，单单就是一行字愣是让安界念出了盛气凌人的味道。

　　安界的眼睛变成蚊香圈，他开动有些僵化的脑筋苦思冥想了片刻，对着电脑说：“那什么……谢谢？”

　　老鬼傲慢地问：「谢我什么？」

　　谢你没跳出来擅自修图啊。安界不敢说，他还想保住家里的这台电脑呢。

　　“谢你在电梯里救了我啊。”安界眨巴着眼毫无负担地说，“刚刚在路上没有郑重向你道谢，希望你不会介意。”

　　「嗯，既然要谢，为什么没有实际行动。」老鬼开始提要求。

　　安界脑阔疼，他有种预感，要是他给不出满意的答复今晚就别想睡了。做了个深呼吸，他语重心长地说：“先说好，让我变成鬼这个选项pass，我还想多活两年。让你出来也pass，我没这个能耐。”

　　「不用这么麻烦。」老鬼意外地否决了这两个提议，随后屏幕上淡淡地飘出一行字，「我要你承认，我的审美品味无与伦比。」

　　看到这句要求，安界的心田弥漫着淡淡的忧伤。他神情悲悯地凝望着屏幕，拿出面对客户“你是爸爸你说的都对”的精神，无比真诚地说：“你的品味当然是无以伦比……人类根本无法理解！”

　　「嗯，这还差不多。」

　　安界心弦一松，成了，有觉睡了。

　　「不过只有口头赞扬还是有点敷衍。」老鬼又开始作妖了。

　　你都外卖加餐了还有啥要求？？安界耐着性子问：“你还想要什么？”

　　「你什么时候给我换台有语音系统的笔记本，每次都要打字我很累。」

　　……抱歉，臣妾做不到。

　　尽管做不到，安界还是可耻地答应了这个要求，不过期限无限延后，转移法器这种操作得专业人士处理，他得询问过家里长辈才行。

　　好容易哄好了老鬼，安界终于抱到了自己心爱的被子。他抱着被子辗转反侧了半天，愣是没有睡意。他伸手摸索向床头柜，捏起手机轻轻喊了声：“你睡了吗？”

　　不一会儿，手机上打出字来：「怎么，睡不着要我哄你吗？」

　　“……大哥，你又发不出声音。”

　　老鬼理直气壮地回：「我可以搜索你手机的音乐app给你找助眠音乐。」

　　安界干巴巴地说：“谢谢，不用了。”

　　老鬼字里行间都透出纳闷的味道：「那你叫我干什么，嗯？」

　　“今天电梯里被你吃掉的那个鬼，你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吗？”

　　老鬼意味深长：「安界，我不过吃了个送上门的外卖，你觉得作为食客会对食物来源知道的一清二楚吗？」

　　这个回答让安界无语凝噎，他沉默了会儿，忍不住叹息：“好吧……原来你也不知道。”

　　老鬼沉默了会儿，又缓缓打出一行字：「那个鬼是从你工作的地方跟出来的。」

　　“什么？”安界从床上坐起来，“你为什么不早通知我？”

　　「我不是发光示意了吗？」老鬼懒洋洋地回，「但你自己把电脑屏幕按下去了。」

　　经过提醒，安界想起把小花吓得够呛的屏幕红光……原来那是示警啊？安界哑口无言，啧了啧嘴重新躺下说：“好吧……看来那家伙就是莫菲说的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家伙还真是热爱工作啊……安界想到他扒着电梯逼迫他们回去上班的画面，非常敬业了。

　　「你很在意？」老鬼不停打字，「一个凭执念在人间游荡的幽魂而已，你要是介意，我可以吐出来……」

　　安界又吓得坐直了身，赶忙对着手机澄清：“千万别！有你一个老鬼已经够我受了，再来一个我还活不活了。”

　　「有我在你担心什么，」老鬼不满地责问，「话说回来，你叫谁老鬼？」

　　安界赶紧狗腿地改口，就差对着手机拜拜了：“鬼大人，鬼爷，您大鬼有大量，别跟小人计较。”

　　老鬼并不买账，较真地问：「哼，从今天开始，我只想听到大人这个称呼，如果让我听到其他的——」

　　“行，大人。您说了算，大人。”安界顺水推舟地应下了，“那个，我能睡觉了吗？”

　　老鬼顿了下，敲出占满屏幕的大字控诉道：「明明是你先叫我的！」

　　……我知道错了，大人。

　　小声道了晚安，安界放下手机钻进被窝，今天这一天真是超负荷了。

　　他躺下没多久，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点开音乐app自动播放起轻缓的白噪音——据说这有助于睡眠。

　　安界合上眼，不知不觉顺着音乐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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