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软件里有邪神

　　一袭镶金边黑色西装、贵气满身的阎王正捧着搪瓷碗呲溜呲溜地呼噜豆腐花，吃的不亦乐乎。提着任务目标的老鬼和安界被晾在一旁，光听他吃东西的动静。

　　老鬼不耐烦地呲了呲牙，刚要发作就被安界拦住。安界不动声色地走到办公桌前放在自己的令牌后，又默默地退了回去。本来还对他俩存在无动于衷的阎王忽然伸出左手按住令牌拖回自己面前，随即令牌上浮现出详实的文字记录，阎王吃东西的时候抽空扫了眼，忽然笑了起来。他呲溜干净碗底洁白的豆腐花说：“没想到你是第一个完成的人，恭喜你，安界。”

　　听到阎王发话，安界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还没来得及客套两句，阎王又说：“可惜半路你犯了个错误，让你老爸单独行动，这肯定是要扣分的。”

　　老鬼不等他评级完，直截了当地问：“喂，你不会因为这样就扣了我们的证吧？”

　　“不会，于公于私我都不会这么干。”阎王的话意味深长，安界有种莫名感觉，恐怕全地府都知道自己是老鬼的安定剂，已经欣然做好“征婚”的准备了。就在他嫌弃自己自作多情的时候，阎王递过来一个艳羡的眼神，没头没脑地自言自语，“哎，真是叫鬼羡慕……”

　　安界一脑袋问号，怎么着，阎王大人感情生活不太和谐？呃嗯……现在并不是八卦的好时候，他趁着阎王多愁善感三十度仰头望天花板的时候赶紧问：“阎王大人，我爸现在在哪儿？还安全吗？”

　　“我们没有虐待守法鬼的嗜好，他好得很，正在跟鬼朋友聊天。”阎王话锋一转，严肃地说，“不过你记住，如果真出任务了，你爸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安界虚心接受：“……我明白，现在我能去看他吗？”

　　阎王又恢复笑脸说：“不着急，你先休息一下，一会儿判官会带他去找你的，等所有考生考试结束，听取结果后就能离开了。”

　　听到结果二字，老鬼不放心地问：“我们算是通过了吧？”

　　看他一脸真心实意的阎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安界问：“你家鬼想办事的心情这么急切的么？”

　　安界一愣，没有立即get到要点，傻乎乎地问：“办事？办什么事？去欧洲吗？”

　　阎王眨了眨眼，忍不住同情起老鬼来：“哎，我说的是你们俩的终身大事啊。”

　　安界语塞，有种被领导关怀个人生活的错觉，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作为当事鬼的老鬼立马凑上来，拉住安界跟阎王唠起家常：“能不急么，他这个年纪正是被追求的大好青春，跟人跑了怎么办。”

　　“诶，如果双方都是不老不死的状态该怎么做啊？”

　　“不老不死？那还纠结什么，死皮赖脸到底啊。”

　　“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就是太端着了。”

　　看着老鬼被阎王的问题带跑偏而且开始瞎出主意误导神明的时候，安界连忙发挥积极主动性拉着老鬼告辞离开，临走前，阎王塞给老鬼一张名片意犹未尽地说：“以后有机会再来我这儿坐坐聊聊天啊，这是直通卡，欢迎你带着安界一块儿来哦。”

　　安界抱着绝对不会让这张卡派上用场的信念感谢了阎王，然后和老鬼离开了办公室。一人一鬼刚出门，还没来得及多瞅几眼地府的办公区与时俱进到什么程度，就和判官撞了个正着。判官似乎没想到他俩会在这儿，诧异地问：“你们怎么在这儿？不要考证了？”

　　“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别瞎说，刚交的任务。”

　　判官抬头看看旁边的办公室，面无表情的扑克脸有了龟裂的痕迹，显然他的上司又利用职务之便做了些多余的事。他揉了揉太阳穴，缓了口气问：“你们直接跟阎王交接的？”

　　安界不解地问：“没错，就在刚刚弄完了，有什么问题吗？”

　　判官摆了摆手说：“没有，这是我工作疏忽，最后做审查的其实是我，你们向他汇报好了的话也没关系，我直接跟他交接吧。”

　　安界点头，忙不迭问：“对了判官，你知道我爸在哪儿吗？”

　　判官恢复如常状态，公事公办地回答：“他没事，在休息室等你们，就是情绪有些低落，你们过去吧，随便问个鬼差，他们都会带你过去。”

　　安界道了谢，跟判官道别的时候老鬼已经在“目标NPC”的指引下知道了方向，徒步走老半天，总算看到临时为考生准备的临时休息室。老鬼顺手把任务目标交给门口的鬼差，揽着安界走了进去。

　　刚从阎王的土豪黑金装潢风格中走出来的他们看到四面墙，几张桌椅，简陋得跟阎王大人的办公室是天壤之别。他们慢悠悠抵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有别人坐在里头休息，正是此次参加考试最小的少年，小不点挑了个离安启琥最远的位置端正坐好，看到安界到来，身为后辈的少年迟疑了片刻，还是站起身规矩地鞠了一躬，重新坐下，继续虎着脸看向面前的地板。

　　安界一向和本家不亲厚，对方遵行了礼仪，他也客气回应，大家没什么冲突。安启琥看到儿子回来，忙不迭跑过来拽着儿子跑到角落问：“你们回来了？没碰到意外吧？”

　　老鬼抢在安界前面说：“有我在，安界怎么会有事。”

　　安界打断老鬼反问了句：“老爸，你还问我们呢，你自己呢，怎么回事？”

　　提起这事安启琥就特别生气，提高嗓门喊了一声，后来想到这边还有别人，不甘地压下声音说：“我本来可以搞定的，但是我到了那里就被坑了，地府那群混球就在那儿候着我，直接把我控制住了，直接让我出局！”

　　安界秒懂，他好像理解地府这么做的原因，他们并不想给老爸秀操作的机会，所谓的任务目标只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控制住老鬼，如果失败，那役鬼使的事就不了了之，他们可能会考虑另一套更合理的解决方案，而不是靠什么感情，可谁又能想到，最后是感情占了上风呢。

　　“没事的爸，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

　　“那就好。”安启琥拉着儿子不断询问细节，安界也没藏着掖着，刚想跟老爸分享的时候，又有其他人到场了，来人也是安家后辈，岁数大些，大概三十岁出头，只不过这个后辈脸色相当不好，眉宇间都是散不去的戾气，他一眼瞥见安界，不住血气上涌，跑上来瓮声瓮气地问：“你通过了？”

　　安界不明所以，反问：“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对方不管不顾地靠近他大喊大叫起来：“你通过了吧，我就知道你肯定通过了！给我这样的bug的役鬼我也能通过！”说罢，对方的手朝安界伸了过来。老鬼抬了抬眼皮，那凶神恶煞的人就被弹了出去，抛物线似的落在地上，瞬间没声了。坐在角落里的少年猛地站起来，正打算有所作为的时候，鬼差突然出现把人抬了出去，临走前还向他们说明：“这个人刚才考试失败了，情绪有些不稳定，别介意，我们会提前送他上去。”

　　鬼差唯恐安界被刚才的话影响，还特意补充了句：“关于役鬼这件事吧，有多大能耐就能控制住多厉害的役鬼，这是你的命，也是他的命。”还有一句话鬼差没明说，那就是就算他想跟厉害的役鬼结契，也得看役鬼乐不乐意啊。

　　看到情况稳定下来，少年又坐了回去，那表现可是相当淡定了，安界忍不住朝他多看了几眼，视线停留还没超过一秒，下巴就被老鬼扳了回去。

　　略过这个插曲，休息室里恢复平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迎来几个完成考试的人，等到最后时限结束，所有考生都被送回这里，没有停歇直接听取他们的考试结果。安界站在最后，虽说他通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被氛围感染还是有些小紧张。

　　判官在鬼差的簇拥下站在最前面直接开始点名，被喊出队列的全是没通过的人，安界不免惊讶，被点名的不少，而且判官这个架势看起来没完没了，连那少年也被刷了下去。

　　少年紧紧握拳露出不甘，但他并没有像刚才那个失败者一样宣泄自己的愤怒，只是低着头嘟着嘴一言不发。安启琥凑近安界耳边解释：“这孩子天赋很好，可年纪太小，地府现在不会让这么小的孩子直接拿到役鬼使资格接任务的。”

　　那倒是可以理解，安界点头，理解地府的做法。最后，鬼差将考生请出了休息室，安界这才发觉，简陋的临时休息室里竟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大家都被刷下去了？？

　　安界难以置信地看着安启琥，安启琥习以为常地耸了耸肩：“每次考试只有1~2个通过名额，只剩下你也很正常。”

　　请走其他闲杂人等，判官合上书册一板一眼地说：“恭喜你安界，你将正式成为役鬼使中的一员，现在就给予你役鬼使资格。”他朝安界伸出手，还没做什么突然遭到安启琥的制止：“等一下，我有话要问。”

　　仪式戛然而止，最急的还是老鬼，他忍住急躁问：“有什么不能等结束了再问吗？”

　　安启琥反驳道：“就是得现在问，你不服也得给我忍着，难道你想看到安界被别人诓吗？”

　　老鬼有点不服气，但他愿意为安界保持忍耐，看到老鬼冷静下来，安启琥直截了当地问：“你们在考场上是故意坑我不让我行动的吧？这符合规定吗？”安启琥对自己被困的事儿耿耿于怀，原本是想给儿子帮忙的，结果反而变成诱饵，这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搁，必须讨个说法！

　　判官声音没有起伏地回答：“你中计是因为你自己轻敌，难道你执行任务的时候也要指责你的对手耍赖吗？现在发现问题也总好过未来出现危险，该反思的是你。”

　　安启琥哑口无言，这句话字字扎在他心口，他确实因为自己曾经轻松通过测试而放低了警惕，可万万没想到，地府为了自己儿子的测试量身定制了规格，只能说明他们对于测试的重视，错……算他们五五开吧。

　　安启琥整理好思绪，又问：“好，这件事算我技艺生疏的锅，那为什么我儿子的役鬼使授予仪式这么简陋，不是应该召集群鬼隆重举行的吗？”

　　判官仿佛猜到他会有这个疑问，流利作答：“时间紧迫，一切从简，正式仪式可以日后补办，而且我们承诺到时可以为你儿子搞个特别隆重的，如果你还是不满可以投诉给阎王。”

　　听到阎王的大名，安启琥忍不住碎碎念：“你家阎王还不是听你的。”

　　判官一顿，身旁的鬼差不约而同露出抿嘴憋笑的模样，他挑眉瞪眼，提高声音强调：“我不会让地府滋长这种不正之风！所以你现在到底要不要让你儿子接受役鬼使资格？还是过个十天半个月，等地府腾出空来再说？”

　　安启琥还想据理力争一下，不料老鬼忍无可忍，抢在前头表态，威慑力十足地说：“就现在，立刻！马上！”

　　安启琥不满地靠近老鬼低吼：“你为什么不能再等一会儿！”

　　老鬼记着对方是安界的老爹，尽量客气地回答：“我实在忍不住了，万一他们改口不给资格了怎么办？我跟安界的婚事岂不是又要往后延了？”

　　“我还没同意呢！”

　　“老爸，老鬼，你俩别吵好不，这儿不是我们家。”安界站在中间充当调停人，不给他们继续互怼的机会，直接面对判官说：“判官，请你按照程序办事吧，我接受安排。”

　　总算还有个没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判官朝安界伸手说：“请你上前。”

　　安启琥和老鬼消了声，不约而同盯着他的举动。安界依言上前一步和判官面对面，不一会儿，委任文书从天而降落到他身上，无需他做出反应，文书自动映入他的身躯，镌刻进他的魂魄，与此同时，老鬼身上也游走过螺旋状的金色咒文，他并不觉得难受，反而感觉自己和安界的距离在拉近，而他的兴奋也直接传递到了安界的脑海里。安界好笑地回头看了他眼，只一眼，勾的老鬼上前亲昵地圈住了他。

　　安启琥黑着脸不由分说分开他们，沉声对判官说：“仪式完成了吧，可以走了吗？”

　　判官慢条斯理地问：“你是地府挂名的鬼，想去哪里？”

　　安启琥停顿了几秒，更换了语气舍不得地说：“那让我跟儿子道个别总可以吧？”

　　判官摆了摆手说：“稍安勿躁，地府要向安界发布第一个官方任务。”

　　安启琥忍不住咋舌：“这么快？”

　　判官绷着脸说：“时间不等人，情况有多紧迫我想你是知道的。”

　　安界和安启琥同时陷入沉默，深深理解判官所说的是什么事，而作为当事鬼，老鬼也隐约察觉到问题所在，他难得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安界身上分出一撮来，关注到这个任务上：“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反正无论是神是鬼，都别想透过我伤害到安界。”

　　老鬼的一番话仿佛给在场的人和鬼都吃了一颗定心丸，判官略略颔首道：“能得到你的主动支持那是最好的，如果你能全身心投入，我会向阎王建议，你们的婚礼可以全权由我们地府包办，不用你们操心。”

　　“那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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