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赞歌［综英美］

　　随着一声“打扰了”走进来的是一个猛然看过去非常高大实际上却非常瘦削的男人，尤其是当他站到站起来笑着迎接他的杰夫身旁的时候。杰夫比他高了将近十厘米，体格也大一圈。他就像个无害的小年轻一样。

　　“汉尼拔。”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梧桐表情恍惚地看着来人的脸，口中不自觉地喊出来他的名字。

　　话出口的瞬间梧桐就愣住了。她怎么会直接喊出来汉尼拔的名字……？

　　汉尼拔则在微愣之后，露出笑容。他的脸上虽然没有不悦的情绪，但是周围却莫名萦绕起冷凝的不悦感。气氛瞬间僵硬起来。即使他是在笑着喊梧桐的名字，向她询问状态如何，以及是否愿意回顾之前发生的事情，对于爆炸有什么样的感受之类的问题。他给人的感觉仍旧有些阴森与冰冷。

　　当你不再信任一个人，对他起了防备，并抱有怀疑之后，他的一举一动在你的眼里心里便变得有了别样的目的。

　　“抱歉……”一一回答完汉尼拔提出来的所有心理医生都会询问的问题，梧桐看着他的眼睛，神情满是担忧与焦急，仿佛她对于让汉尼拔不开心这件事情有着发自内心的抗拒，“我只是……好像在哪里见过您，我没有别的意思，汉尼……不，莱克特医生，希望你不要介意……”

　　在得到汉尼拔“没关系，不要太紧张，我没有介意”的回答之后，梧桐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那……我能直接称呼你的名字吗？你还会再来为我治疗的，我们没必要那么生疏对吗？”

　　话语里带着希冀。

　　“当然……不过也不能说是治疗，只是来看看你的情况如何。外面担忧你状况的人很多，大家都不希望失去你这么一位有能力的警员，我尽早放你回去才是该做的事情。”汉尼拔笑着，语气温和。

　　沉浸在汉尼拔温柔的声音中，梧桐呆呆地点着头，随后收回一直看着汉尼拔的目光，低头看向盖在身上的被子。一共不知道发了几分钟的呆，只是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耳边只听到汉尼拔和杰夫说再见的声音。应声抬头道声再见，眼见着汉尼拔离开病房，梧桐不着痕迹地叹口气。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看着她的杰夫，梧桐扭头看向窗外洁白的雪压在干枯的树枝上。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看着看着，梧桐的心里便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从那些不属于她而属于其他什么人的记忆中。

　　她当初不该带汉尼拔去她工作的地方的。如果没有激起他的好奇心，也许她现在还在汉尼拔的身边，她便会一直陪着他长大成人，事情就不会如同眼前这般。即使他们的曾经对于她来说没有多少真实感，但她仍为他们终究还是站到了对立面而感到难过。

　　“梧桐……”

　　喊着梧桐的名字，杰夫把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汉尼拔的灵魂还待在这里监视着他们。他紧皱着眉头。杰夫不能确定梧桐刚才的话语和行为到底是如同他们一瞬间对视所表达的那样是一个套消息用的计策，还是她真的沉溺于过往那些据她自己所说的其他什么人的记忆中已经迷失了现在的自己。

　　略微计算一下后一种情况可能发生的几率，杰夫突然发现自己对梧桐的了解少得可怜。之前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从来没有眼下这么令他感到惊讶。

　　就仿佛他们不是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一样，比陌生人了解多一点的，大概就是她偏好什么样的食物吧。中餐，再好记不过了，因为他自己也喜欢吃。警局里的人都在传，如果有事想要找梧桐的话，中午去附近的中餐馆一定可以见到她。

　　她是那么喜爱故乡的食物。

　　但她拥有什么样的曾经呢。

　　没有人知道。

　　她的档案甚至都干净的可怕。

　　警局的众人和她一起工作的时间不算长。从她入职的第一天就发现了连环杀手凶手开始到现在仿佛逐渐拨开迷雾终于要找到幕后黑手，一共也没有用上半个月的时间。他们经常为梧桐那出门必碰到杀人凶手的运气感到惊讶，作为警察，也不知道该说她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而如今仍是这样。众人对梧桐的认知没有什么进展，她仿佛和他们之间隔着什么无法戳破的保护罩，没有人可以走进去，而她也没有走出来的心思。

　　“……是他没错，”沉默一会儿，梧桐才开口回答，她的双眸仿佛没有办法聚焦，只盯着某个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刚刚……好像有听到一个声音在喊‘离他远一点’……”

　　“可能对他的防备心在作祟吧。”

　　像是要劝服自己那真切诚恳而着急的声音是不存在的一样，梧桐找了一个借口，笑着说出来。

　　杰夫张张嘴，最终没有言语，只是沉声认同了她的观点：“我去想办法仔细查查莱克特的背景，汉克和安娜就在门口守着，有事出声喊他们。”

　　人的脑子里会想什么东西，可不是他拿手的方面，回头让林恩和梧桐聊聊吧，他们是来自同一个国家的人，多少会有话题可以谈。家乡的人与物回想起来便是最好的。等这段时间忙完之后再给她放个假，该好好休息了，一直这么紧绷着把生命的重担全压在一个人的身上的滋味不好受，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住的。这倒是他失误了。梧桐总是那么平静，仿佛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她是一个只是站在那里，便会让人感到安心的存在。

　　但是太安心可不行啊。

　　“好，帮我和他们打个招呼，辛苦他们了。”

　　“我知道。”

　　点头致意后，杰夫拿起外套就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杰夫打开门再关上门，外面的声音一瞬间涌进来，又迅速消失不见，梧桐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大概是因为躺在这病床上，又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从醒来为止，只有现在是属于自己的时间。

　　警察的工作一直都很忙碌。尤其是最近，各种杀人犯突然像是约好了一样好像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出头来，各式各样的杀人手段都如同在画展里摆放的名贵珍品一样被展览了出来。社会各处也都陷入了手忙脚乱的处境之中。媒体的过分宣传就像是导火索，如今的街道上到处都飘洒容易让人紧绷起来的气氛，各种小型犯罪此起彼伏。隐隐的，梧桐有些担心这里会变成哥谭一样的存在。关于哥谭这个地方，她的记忆里有一个小男孩儿和他的管家的存在，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沉痛悲伤。周围所有人仿佛都是不幸的。她不希望这里变成那副样子，唯独这一点，梧桐觉得自己可能没有勇气承担这样的后果。

　　无法承受厚雪重量的枝头一颤，将大片雪抖落，梧桐被落雪的声音惊醒，从那些虚妄的念头中回过神来。

　　现在，终于只有她自己了。

　　盯着树枝与白雪交接的地方看一会儿。

　　……好孤单。

　　怎么会有人喜欢这样的生活呢。

　　翻个身，背对着窗户，身后是阳光明媚，透过窗户进入房间，将角落也照的明亮，仿佛世界的黑暗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她的记忆里有一段时间非常长的只有她一个人生活的记忆。盖好被子，梧桐便一边为人类怎么可能活那么久而感到质疑，一边为人类怎么会喜欢那样孤寂的生活而感到怀疑。

　　慢慢的，合上眼睛。

　　所有这一切，从很久以前，她便已经筋疲力尽了。梧桐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索她睡去前迷迷糊糊听见的那句“他来了，快跑”，那是她最后一次听到那个声音，而她永远不会知道她曾听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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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28日，晴转阴，星期六。

　　今天是你从医院消失不见的第七十二天。

　　我一如既往地开始了一整天无聊而忙碌的工作，中午吃的是中餐，味道一如既往的很好，也一如既往的有点咸。最近我和店老板熟络了起来。他快把家里的一切情况都告诉我了，这么没有防备心可不行啊。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这么说别人。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是我也将我每天都去吃中餐的理由大致告诉了他——如果每一天都吃中餐的话，我大概能够稍微理解一点你在想什么吧。这么想可能有些愚笨，也没有什么意义，我该在你还在这里的时候就陪着你的，但是我必须让自己做些什么才能从你可能已经死掉了的惊恐中恢复正常。

　　梧桐，回来吧。

　　无论你在哪里，我们都不会放弃寻找你的。大家都坚信着你一定在用自己那令人惊叹的神奇大脑活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梧桐，所有人都有可能会死，只有你不会。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叫丽芙的小女孩儿已经没事了，现在和她的姐姐生活在一起。林恩说她说虽然还会做噩梦，也总觉得伤口一直在疼，但是她和姐姐会过上幸福的一生的。她们一定会成为最幸福的人。你真该亲眼看着她们走向幸福。

　　12月29日，小雨，星期天。

　　林恩来看我了，他说丽芙有问到那个漂亮姐姐的事情，说她想亲自向你道歉，说她不是故意将你引入危险的。

　　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与愧疚。

　　梧桐，你快出现吧。

　　拯救一下这个孩子的灵魂，你不会对她视而不见的。

　　12月30日，阴，星期一。

　　大家都好开心啊。

　　梧桐，我没有办法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了。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我是九十九区的巡警，从看到过来递交资料的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那个我愿意抛弃一切只为追随你脚步的人。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到，我甚至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

　　你是在我的辖区出的事啊。

　　梧桐，倘若我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只要我能稍微注意到一点点奇怪的地方，你是不是就不会受到伤害，不会消失，不会经历这沉痛的一切了。

　　12月31日，晴，星期二。

　　我好像看到你了。

　　梧桐。

　　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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