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宠夫日常

　　白念殷回了丞相府，提前下学的消息瞬间就传进了白丞相耳朵里，立马遣了人去问，看是不舒服，还是另有原因。

　　这事总归瞒不住，白念殷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带着蔻淮去了主院。

　　白丞相今天罕见的没有公务，这会儿坐在石亭里和刘氏下棋。

　　见白念殷来了，抬眼看了一下，又把注意力放在棋盘上了，他说：“何故提前回来了？”

　　白念殷站在风口处，寒气从脚底钻了进来，蔻淮落她几步远，微微侧身挡了下风。

　　白念殷拢了下披风说：“尤娘子给我单独布置了功课，我就提前回来了。”

　　刘氏手一顿，她瞧着白念殷疑惑地问：“为什么是单独给你？难道被罚了？”

　　白丞相眉头压了下来，眼神严厉，道：“真的被罚了？”

　　白念殷大方承认说：“是被罚了。”

　　“丢人！你知不知羞？女红课也要被罚，干脆别去上课了免得丢人现眼！”白丞相指着她，气得又拍了下桌子，震得棋子都掉下来几颗。

　　白丞相当年也是文状元，名动京城，只不过进了金殿，作风倒越发古板起来，文人的优点全磨光了去，只将缺点学了个十成十，极好面子，就算家里只有两个嫡女，也要求她们做到女子中的标榜才行。

　　白念殷被罚了，简直像被人打在他脸上一样。

　　白念殷扫了眼低眉顺眼看戏的刘氏，她慢悠悠说道：“是挺丢人的，我学了尤娘子的课才知道原来大户人家的姑娘从小就要学女红，就我连针都拿不好，今儿回想总总，当真丢人，我堂堂丞相府的嫡小姐，竟然连针都不会使，枉生在了白家门下，又想到，如果我娘亲在时，定会手把手教我，哪会受今日的委屈。”

　　她这番话言辞哀彻，明里暗里又引到了刘氏对她不够尽心，连女红先生都没有给她请过。

　　偏偏事实上，刘氏还真给忽略了，一转眼对上白丞相不满地眼神，立马连笑都挂不住了。

　　“糊涂，你这个当母亲的，实在也不像话。”白丞相转了话风，开始逮着刘氏数落，“殷儿没了娘，你身为后母要多尽些心力，现在倒好，大的养成了草包，小的还不知道被你养成什么样子。”

　　白丞相数落起人来，一点也不给面子，刘氏拧着帕子脸上青青白白，又不敢发作。

　　刘氏摸了下眼角，含糊地说：“老爷，我原是想亲自教的，只是耽搁了一些日子……”

　　“能耽搁几年？”白丞相拍得桌上的棋全散了下去，也把刘氏的借口全拍散了。

　　他站起来，看着白念殷脸色不好地问：“尤娘子布置的什么作业？”

　　白念殷一五一十地将她和白娘子的约定说出来了。

　　白丞相气地一噎，好半晌才从齿缝里崩出几个字，“不知天高地厚！”

　　白念殷从来没有低过头，就算这会儿被指着鼻子骂，脑袋该抬还是抬，不知天高地厚的气质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白丞相懒得看她，转脸对刘氏说：“这个月你就给我教，务必让她绣出来。”

　　刘氏脸一僵，一个月让她教出一个尤娘子，这是看得起她，还是看得起白念殷？

　　然而没等她反驳，白丞相就甩袖离开了。

　　刘氏努力端着自己主母的架子，说：“以前是我疏忽了，让你受了委屈，明儿我就给你请一个女红先生，你好好学。”

　　白念殷压根没有指望她，只不过懒得听白丞相教训，才将火苗引到刘氏身上，而且真的是不是疏忽，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了。”白念殷福了下身，连母亲也懒得喊了。

　　刘氏冷了脸，盯着她的背影，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蔻淮才皱着说：“姑娘就算不喜欢夫人，今天也不该落她面子。”

　　“落她面子的是爹，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白念殷脱了鞋，换上了软底的。
　　蔻淮忧心地说：“姑娘以后的婚事还拿捏在夫人手里，如今还好委曲求全地好。”

　　委屈求全？白念殷眼色一沉，以前她是从不知道委屈是什么滋味，自从来了这儿，倒长见识了。

　　“那我就不嫁了。”

　　蔻淮眉头挤成了一团，道：“姑娘又在说胡话。”

　　白念殷还真不是说胡话，这里谁能配得上她？全是一群三妻四妾成群，小迂腐变老迂腐。

　　她抖了下图样，转了话题问：“你绣工如何？”

　　蔻淮赶紧摇头说：“一般，姑娘这是……要找人绣？”

　　“我自己绣，得让那个尤娘子输得心服口服。”

　　蔻淮想，这可真有点难。

　　“不过，流云的绣工不错，她原想进宫当绣娘的。”蔻淮推荐一个人说。

　　“那她怎么没去？”白念殷的关注点偏了一下。

　　蔻淮神色有些惋惜，她说：“交不起进宫的路钱。”

　　白念殷点了点头，开始穿鞋，“我们去找流云。”

　　“姑娘你要跟她学啊？夫人不是说要给你请先生吗？”

　　白念殷捧着手炉，随手指了下披风，蔻淮赶紧去拿。

　　“她请的人我不放心。”

　　蔻淮帮她系好前面的带子说：“老爷吩咐的，她总不能使绊子。”

　　刘氏虽然不能使绊子，但是她会看笑话啊，白念殷才不想成为她的笑料。

　　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蔻淮也安静下来，姑娘让人不放心，她最近愁得皱纹都多了两条。

　　上午才来过，怎么下午又来了，流云放下手上的篮子，福了下身，“大姑娘。”

　　“不用多礼。”白念殷虚扶了下，道：“我来，是请你教女红的。”

　　“啊？”流云微张了口，有点不可置信，大姑娘学女红怎么找到她这儿来了？

　　“此事说来话长，你教便是。”

　　流云乖乖应下来了，去准备针线框，蔻淮跟着她去了，顺便解释一下姑娘的事，请求流云务必使出全部功底去教。

　　白念殷闲着无聊就去内间看关琅。

　　他早就听到声音了，只不过对方好像不是来找他的，在门口嘀嘀咕咕半天也没说要进来看他。

　　关琅头向着床里头，闭着眼睛装睡。

　　白念殷走过去，俯身去看他，轻哼了声嘟囔道：“不晓得的还以为养了头猪，成天就知道睡。”

　　关琅唰地睁开眼，白念殷看他眼神清明，八成刚才的话被听了去，她也不尴尬，戳了下关琅的脸说：“丑东西，你身体好点没有？”

　　来自白小姐的问候，总是带着芒刺，关琅梗了下，自动忽略掉她前面的称呼，说：“好了。”

　　白念殷看着他，心情好了些，起了逗弄的心思，她嘴边沁着浅笑，道：“既然好了，就起来走两步给我看看？”

　　关琅看着她，突然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腿一挪就要下床。

　　白念殷被他惊住了，连忙伸手压着他的腿说：“你做什么？”

　　关琅视线掠过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停在了白念殷的脸上，他神情认真地说：“是你让我走两步看看的。”

　　白念殷嘴角抽了抽，收回手没好气地说：“诓你的也信，愚蠢，你腿又不是真的好了。”

　　话一落，白念殷就后悔了，她小心看了下关琅，果然又露出了一副可怜畏缩的样子。

　　他敲了敲自己的腿说：“我会不会瘸了？”

　　白念殷皱了下眉立马说：“不会的。”

　　“万一呢？”关琅追问。

　　他勾勾地盯着白念殷，眼睛里翻涌着惧怕的情绪，再深点就不是她能窥探得到的。

　　“万一……”白念殷琢磨了下这两个词，古代医术不行，要是关琅以后不良于行，那她就罪过了，当下承诺道：“那我就护你一辈子，不让你受分毫委屈。”

　　关琅心跳了跳，抿着嘴盯着她，一辈子吗？这肯定是花言巧语，作不得真。

　　“假的。”不会有人真的对他好，他语气果断。

　　白念殷气道：“我一言九鼎，言出必行！否则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关琅被她一个毒誓震住了，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会记住的。”

　　白念殷管他记不记得住，她正在想上辈子有没有给别人发过类似的毒誓，不然怎么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呢？

　　流云提着东西进来，白念殷走过去，看到一筐的线，五颜六色，让人眼花缭乱。

　　“姑娘是直接学图样，还是学针法？”流云问道。

　　白念殷略有些不自在地说：“从最简单的学。”

　　“多简单？”总不能是启蒙针法吧？

　　白念殷讨厌解释，她闷了会儿才说：“就把我当成没学过的。”

　　完了又添一句，“多学一遍，我也好巩固一下基础。”

　　结合蔻淮的话，流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她没有拆穿大姑娘一点也不会女红的事实，认真教了起来。

　　蔻淮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添一下茶水，拨拨碳炉。

　　关琅斜躺着，盯着白念殷的侧脸出神。

　　出错了她会别扭，偷偷转移话题，扎到手了会不耐烦地皱眉，被流云夸了会故作矜持，但是下巴会下意识地抬高些，嘴角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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