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计

　　第五章：

　　母亲走了之后，蒋凡隔三岔五会去她的房间睡觉，对亲近的人是不会忌讳这些俗世传言的，在母亲的房间可以去抓住她最后一点气息，蒋凡总有这点贪念。母亲的房间陈设格外的简单，一张靠墙的床，一个素色木质衣柜，小茶几，书架，几幅油画，几颗盆栽，一切就像母亲的性格一样素朴。母亲走后，房间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蒋凡不想也觉得没什么好去改变的。

　　这天晚上她又准备去母亲的床上躺下，走到床沿时，不知道是不是连日来的疲惫感，让她精神有些恍惚，居然踩空了一步，直愣愣地一头栽在床头上，“砰”地一声响，蒋凡“啊”地一声惨叫，跌坐在床头，脑袋懵了一阵子。蒋凡一直揉着自己的头骨，像是撞碎了一般。

　　缓了好一阵子之后，蒋凡终于从巨疼中缓过来，想慢慢扶着床沿准备爬起来，没想到着一扶，整只手却陷到床头里面了。“啊”，蒋凡又叫了一声，这次手被划破了皮，流出几滴血滴。“真是见鬼。”蒋凡低咒了一句，这几秒钟之内居然发生了这么多倒霉的事，还见血了。母亲的床头有一排放行木板铺成的格子，蒋凡知道不是实心的，但却没想到这么容易被敲开。然后最靠近床沿的这一块居然被蒋凡这一跤给敲开了，那块方木斜斜地卡在木框中。

　　自己居然这么重了？蒋凡心里自嘲着，这么严实的木板也能被自己敲开。蒋凡在医药箱里随便找了个创口贴处理下了出血处，伤口并不严重。回到床头，正准备再把方木给挪回原位时，突然她发现这方木底下似乎有东西，她用手往里探了探，碰到了个盒子。盒子的体积不大，正好可以从方木被敲开处的空位中取出。蒋凡总觉得哪里有一点不对劲，于是她使劲压了压其他几块方木，甚至同样用重物敲击了下剩下那几个方木，都纹丝不动。看来只有自己敲开的这是个暗格，这是母亲设的吗，这也太过凑巧了，若是恰恰撞上了其他的方木呢？居然在这儿睡了这么久都没发现过这个，要不是这个意外，估计永远都不会发现。

　　蒋凡拿起手中的盒子，就地坐着，这是个镂花精美的小木盒，上面雕刻着的是兰花。母亲名字里面有兰字，对兰花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情感，蒋凡断定这个小木盒肯定就是母亲的。小盒有锁位，但却没上锁。她轻轻打开锁门，里面的东西一眼可览之，只有四个物件，蒋凡一一拿了出来。第一个是一个手链，煞是好看，整体呈银色，应当是铂金手链，但材质只是一部分，最主要的是链身也如母亲的名字一样细细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兰花，有翡翠兰，惠兰，建兰，寒兰，等十多种兰花，最夺目耀眼的是正中央雕刻的那一颗鬼兰。蒋凡在现实生活中从未见过鬼兰，因为太过名贵，寻常人家一般很难收藏到。只不过听母亲说过曾有缘，朋友带她去国际兰展看过一次，母亲还凭着记忆画过鬼兰的大致形状，因而蒋凡能认得出。正中间这颗鬼兰是镂空了形状，然后用翡翠之类的东西镶嵌进去的。小小的一个手链，做工却令人叹服。

　　手链地下是一本银行开户本，母亲临走前已经把存有所有积蓄的银行本给过她了，这会是什么？她打开小本，户头竟然是她的名字，更让她瞠目结舌的是户头余额的数字，她数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错，是八位数，整整两千万！母亲文职工作的工资是多少她是清楚的，这么多钱仅凭她的工资根本不可能存的起来，可是这个数字并不会骗她啊。蒋凡看了下开户日期居然是1996年10月27日，那时蒋凡才五岁不到，她可不记得那时她们家有什么突如其来的财富啊。疑惑填满了蒋凡心中的每一个角落，百思不得其解，她只能继续看下去。存折下面是一张老照片，时间太久，照片都有些发黄了。照片是在一片类似于公园的草地，像是春日的感觉，四处一片绿油油的，照片近处在草坪上并排坐着一女两男，那位女士明显是母亲，虽然照片上的她看上去只有20多岁，不到三十岁的模样，但蒋凡还是能一眼认出来，尤其是鼻子上那颗小痣，更是母亲的标志性特征，照片中母亲笑着挽着旁边一位男士的手腕，看起来格外的亲密，那位男士看起来比母亲大不了几岁，长相较为俊朗。另一位男士看起来比他们大了个站在他身旁，搭着肩膀。不远处还有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高个少年正在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放风筝。蒋凡不知道这张照片到底是什么意思，上面的人有都是谁，但她很想知道母亲挽着的那位是不是父亲。父亲这个词对蒋凡来说一直是个谜，蒋凡从小到大生活里从来没有父亲的印记，自小母亲也从来没有提起过父亲，蒋凡试着问过一次，结果母亲一个人躲在房间哭了一天，一天没吃饭，也没出过门。蒋凡吓坏了，也跟着在门外哭了一天。自那以后，父亲这个词就成了家里的禁忌词汇，蒋凡从未再提起过，无论她心里是多么的渴望知晓这件事，可她不想再伤害母亲。或许父亲早就不幸去世了，或许他真的不想要他们母女了，不然母亲为何会这么伤心。这么多年蒋凡一直遏制着自己对父亲这个人物的好奇心，可是这张照片勾起了蒋凡心底的渴望，如果这是父亲，他还活着吗？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他吗？让他告诉她有多想念他。她想找着父亲，安慰自己，在这世界上，自己不是孤魂野鬼般地生存着。

　　最后一个物件是一封信，安安静静地躺在最底部，信上是母亲的小字：给我最爱的女儿。一瞬间蒋凡屏住了呼吸，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蒋凡轻轻抚摸着这几个字，像是在抚摸着母亲温柔的手掌，她抽出里面的信纸，满满当当的字占住了所有的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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