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计

　　第四章：

　　两年前，蒋凡还在过着平平凡凡的生活，和母亲相依为命。每天的生活简单又繁絮。每天最大的担心还是课业的压力，和升学的烦恼，每天回家之后便是和母亲撒撒娇，和小咩打打闹闹。母亲在一家纺织工资做文员工作，工资不多不少，但好在她们母女俩生活简单，加上蒋凡学习成绩优异，奖学金也从未断过，生活虽不富裕，倒也不至于清寒，但也不乏幸福。她幻想着一定要考上好大学，以后出人头地，挣钱照顾母亲，让母亲安享晚年。蒋凡自小和母亲生活在一起，脑海里面几乎没什么父亲的印象，所以母亲对她来说就是天一般的重要。

　　母亲是个美人，虽然现在年纪大了点，但是她的五官仍然格外清晰，鼻子上一颗小痣，更是她的标志，典型的江南温婉美女。听李姨说，母亲刚带她来这边的时候，也不过三十出头，当时她的美貌可在小区出了名，虽然带着孩子，但还是有人来求婚，可是母亲都一一拒绝了，说只想认真照顾好蒋凡，别无他求。蒋凡最喜欢的还是母亲的脾性，她几乎从不对蒋凡发脾气，想来只是温柔地和她讲道理，正确引导她，所以蒋凡几乎没有经历什么叛逆期。大家都说她的乖巧有母亲一大半的功劳。母亲平常也爱弄些花花草草，她知道很多花花草草的品种，尤其是兰花，每一品种，颜色等她都可以讲的头头是道，可是有些奇怪的是，家里却从来没有种过兰花。她有问过母亲为什么，母亲只是说，兰花伤神，也没再多说什什么。蒋凡一直也从未理解过这几个字的意思。

　　本来一切都只是平平淡淡，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样。蒋凡一直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她只想当个平凡人。平凡有时候也没什么不好的，淡淡然然一生，只要自己有幸福感就好。可是谁能想到人生注定是给每一个分配磨难，你怎么去逃避，都无法躲开痛苦的魔爪。在她考上A大之后不久，本来这份喜悦让这个小家庭兴奋不已，可惜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生活的常调是意想不到。

　　母亲身体向来比较柔弱，感冒也是家常便饭，但一切都是小打小闹，谁也没有真正去注意过。蒋凡想想有点自责，每年体检母亲总会错过，其实没生病之时，大家都没把体检这种小事放在心上过。可是若能早发现，或许会是另一番情景。因为自入冬后，母亲就生了一场大病，一开始母亲还强撑着，觉得没什么大事，直到之后实在撑不下去了，去了医院，查出来是胃癌晚期。听到诊断结果的那一刻，她真的懵了，医生补加的只有几个月的生存时间一度让蒋凡想要晕厥。一直以来，蒋凡觉得自己还小，母亲还年轻，可是她没发现自己已经十九了，母亲也是快五十的人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就在查出胃癌几天之前，她还偷偷钻进被窝和妈妈说，以后自己会一直照顾她，爱她的。可短短几日，一切都已经来不及。蒋凡还曾安慰过自己，很多人都被医生说大限之期不远，可继续活了很久的大有人在。她还依稀记得小时候的作文素材上还举过雨果的例子。

　　不久母亲就出院了，说是住院费用太贵，自己一直不是好好的吗，也没有前几天那么疼了，回家慢慢吃药就可以了。母亲回家之后，她们俩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有提过医生的诊断，一切都像没发生一样。可是有些一旦有了裂痕，别无法修补了，母亲和蒋凡更像是在刻意地去回避这件事。时间的警钟一直在敲响，母亲和蒋凡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日子，想把每一天都过得有意义。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蒋凡陪着母亲去了游乐场，泡温泉，登山......甚至去看了一次兰花展。母亲带着蒋凡一一认着她之前提及过的兰花，母亲看着兰花，看着看着眼角有些湿润。有时候玩着玩着，母亲会皱起眉头，蒋凡知道病痛在折磨着她，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紧紧抱住母亲，其实她心更痛。直到后来药物已经完全克制不了疼痛了，甚至经常会呕吐，母亲便卧床在家。都说父母会越来越像孩子，那段时间按蒋凡仿佛是个家长，照料着母亲这个宝宝，可她一点也不觉得辛苦，还能陪伴的日子都是要去珍惜的。

　　陪伴也渐渐会变成一件奢靡的事情，在3月份的一个早晨，母亲就这么安静的离开了，离开时候表情格外的平静与端庄。蒋凡以为有这几个月的铺垫，她会比较平静地接受这一切，可真正来临时，她竟然还是觉得太快，这一阵子像是做了一场梦，她想梦醒。可梦醒了，就只剩她孤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间了。有的人在极大的悲痛来临之时，放声痛哭，终日以泪洗面，可蒋凡却在母亲去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只是神情有些抑郁，终日有点无精打采，勉强地应付着一切，却始终无法哭泣出来。

　　周围的善良邻居朋友，尤其是李姨和如如，十分担心。李姨害怕她会郁闷过久而精神失常，所以李姨经常没事就来蒋凡家，像当时抓着母亲的手一样抓着蒋凡的手，抚摸她长长的秀发，有时候会说一大堆安慰悼唁的话语，有时候只是抱着蒋凡自己却在流泪。如如在前几天直接住到她家了，更多的是怕她轻生，虽然她直到蒋凡骨子里面是个坚强地人，但是还是怕有万一。陈如如，蒋凡的同桌和高中大学最好的朋友，她们从高中就一直关系比较好，没想到考大学时，如如居然完全照抄了她的志愿表，说是好姐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声，但求同年同日上同所大学。如如虽然大大咧咧，但却是个温暖善解人意的姑娘。她常常抱着如如，连睡觉也挤到了蒋凡的小床上，她也狠狠地对她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若是让我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大家的好意她都懂，但是悲伤总要一定时间才能冲淡，短时间就呈现的只能是勉强。蒋凡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段时间，她仿佛觉得母亲并没有死，她还在一直陪伴着她，或者只是临时因为工作需要出差，多等几天还会等到她。所以蒋凡一直在等，在等母亲回来，在等有人在她赖床时，轻轻敲着她的房门，进来掀开被子一角，对她这个小懒虫说着：“小凡，该上学了，不好好学习的话，将来没办法出人头地了额。”会在她不想吃早饭就出门时，假装严厉地喝止住她，敲敲饭桌：“吃早饭，说过多少次了，不吃早饭营养怎么均衡。”会在她写作业写到很晚时，总找些事做陪着她，有时候还心疼地埋怨学校布置太多作业，这时候蒋凡总是猛力点头，以表赞同。会在她说隔壁班有个好看的男生时，陪她一起聊聊八卦，并鼓励她可以接触接触，不要辜负年轻时光，但更要珍重自己......可是她等啊等啊，等啊等啊，母亲还是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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