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凤

作者:宋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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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佳人画阁新妆了3


      周怀政的主意,便是与客省使杨崇勋、内殿承制杨怀吉、合门祗候杨怀玉合谋,在丁谓入谒之时暗杀了他,复寇准为相,可谁想前一天晚上,杨崇勋与杨怀吉贪生怕死,竟将密谋告诉了丁谓。

      丁谓吓坏了,于中夜微服乘妇人车出府,与曹利用一并计之,及明,曹利用入奏于崇政殿。周怀政时在崇政殿东庑,刚刚侍奉官家完毕,曹利用即令卫士执之。

      周怀政最后的罪名,是意图谋杀宰臣,复相寇准,奉帝为太上皇,传位太子而废皇后,条条状状皆是掉脑袋的大罪。

      赵恒心下存疑,周怀政从潜邸时便跟着自己,怎会行大逆之事,他坐于承明殿临问,周怀政对谋反之事一言不发,只祈求赵恒保全自己家人而已。

      刘娥眼见赵恒心慈手软,厉声呵斥道:“好个逆贼,平日里官家是如何待你,连太子都叫你一声哥哥,今日是谁给你的胆子?若非丁谓先前发觉,你一个小小宦官,可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她义正言辞,转身对赵恒道:“官家如今不能顾着昔日情分,此贼不除,何以安禁中?何以安天下?”

      丁谓、钱惟演等相继附和,赵恒知晓保不住周怀政,只好道:“将周怀政以车载之,赴城西普安佛寺问斩。”

      周怀政笃信于佛,知晓赵恒已赐了自己最快的死法,于是伏地拜谢,他抬起头,见赵恒别过脸去,眼中似有泪花,不由得落下泪来,对赵恒道:

      “臣这一去,只求官家圣躬安康,太子早日成人,臣九泉之下,便也能含笑了。”

      爹爹那日正于禁中当值,奉命押周怀政出了殿,赵祯闻讯前来,抓着周怀政的衣服不放,小小的脸上趟着泪,道:

      “周家哥哥,你和我去求爹爹,你没有谋反!”

      周怀政面色惨白,对赵祯道:“太子没必要为小的去求情,小的自问对得起官家,对得起太子,死也值了。”

      承明殿内小黄门出来,对赵祯道:“官家有旨,皇太子速回资善堂,不得在殿外逗留。”

      赵祯在殿外又哭又闹,爹爹终于看不下去,悄声道:“太子殿下,你再闹下去,可有人要说你是周都知的同党了!”

      “怕什么,爹爹能也杀了我么?”

      赵祯人小力怯,被一旁禁军推开,已是泣不成声,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画纸,放到周怀政手中,一边哽咽,一边又想摆出太子的气度,道:

      “周家哥哥想要我画的马,我带来了,哥哥,我不许你走!”

      爹爹眼见赵祯抗旨不遵,连忙令一旁仆从送赵祯回去,对赵祯道:“皇太子,快些回去吧。”

      周怀政既诛,刘娥只觉怀不能平,一个小小内侍,竟敢动她的朝臣,她毫不掩饰凤目中怒火,复对赵恒道:

      “今日之事,全都是起于寇准,妾身早让官家放其外出,官家怎不听呢?”

      赵恒无法,对殿中翰林学士道:

      ““钱惟演晏殊听旨,太子太傅寇准降授太常卿、知相州。翰林学士盛度、枢密直学士王曙并落职,知光州、汝州。”

      赵恒终于痛下决心贬了寇准,他心力交瘁坐于殿中,谁知那刑部郎中、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的吕夷简一向严办有声,随即出列,对官家揖道:

      “今日之事,不知皇太子有无牵连其中,寇准既贬,皇太子也当并责。”

      方才赵祯在殿外哭的撕心裂肺,众人都听入耳中,赵恒面色有疑,只怕这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或是受了他人的蛊惑,连刘娥都未曾反应过来,为皇太子辨别,李迪却从容奏道:

      “陛下有几子,乃为此计?”

      李迪这话叫赵恒恍然大寤,太子不仅是自己唯一的骨肉,更是社稷之本,大宋朝铁定的继承之人,由是东宫得不动摇。

      寇准惨淡离朝,丁谓也愈发的神气,凡朝士与寇准亲厚者,丁谓全部都贬黜斥之。

      杨亿德高望远,却尤其与寇准亲善,因此才帮寇准起草太子监国奏书,寇准谪贬之后,杨亿终日惶惶不安,有一日丁谓召杨亿至中书问事,杨亿畏惧之下,竟然便液俱下,面无人色。

      哪料想丁谓素来爱重杨亿之才,只请他为朝廷改官作一首好词,而无意加害于他,杨亿得以保全,实在出乎众人意料,当时宰相爱才如此,倒成了丁谓数年为人为政无数污点中的一股清流。

      三日之后,姐姐与我一并入谒禁中,赵祯眼见着我哭,自己也在一旁默默掉眼泪,姐姐终于看不下去,叹气道:

      “早知道皇太子比阿落还难过,我就不带着她来见你了!”

      阿娘是背着我偷偷走的,我握着赵祯的手,哭道:“哥哥,我阿娘不要我了。”

      周怀政的死,是赵祯心里的第一团阴云,直到多年之后,他仍是将其怪在刘娥的头上,他忽而站起身,气道:

      “都是因着大娘娘,周家哥哥才被斩首,我要去琼华阁找李娘娘!”

      祯哥哥说什么便是什么,姐姐和我只好跟他去了琼华阁,李才人在庭院里重了许多的花草,他站在阁中一言不发,兰草的枝叶被他撕了一地,李氏见他怏怏不乐,倒也不阻拦,只道:

      “太子这是怎么了?怎平白拿这些花草撒气?”

      祯哥哥哼了一声,道:“我昨日去坤宁殿给大娘娘请安,大娘娘足足训了我一个时辰!李娘娘,大娘娘她凭什么总要别人遂她的心?难道周家哥哥死了,我连哭一哭都不成么?”

      李才人见他和皇后生了些芥蒂,只轻声劝道:“皇后娘娘训你,自然是有些由头的,太子若是委屈,不如告诉淑妃,叫淑妃娘娘评一评到底是谁的错。”

      祯哥哥愈发的委屈,道:“大娘娘除了训我便没有好话,小娘娘又什么都听大娘娘的,她也觉得是祯儿错了,是祯儿要和周怀政一起谋反,要自谋监国呢!”

      李才人对赵祯笃爱深怜,叹息道:“李娘娘不懂朝事,想是杨淑妃怕你如此,她怎会真的以为你要谋反呢?”

      姐姐也道:“想来是皇后娘娘怕人说太子与周怀政同谋,才要训斥殿下,不过给外人一个交代,殿下别放在心上。”

      “你瞧,郭家妹妹人虽小,看的比你却是要清,好了,快别生气了。”

      李才人往宫门口望了一眼,心下隐隐担忧,道:“殿下来了有些时候,还是回去吧。”

      “李娘娘,你信周怀政要奉爹爹为太上皇,传位于我而废了大娘娘么?”

      赵祯知晓这些罪名不过是皇后所加,跺着脚道:

      “是大娘娘给周怀政安了这许多罪名,杀了周家哥哥,她从来不关心我,连我来琼华阁都不乐意,我不做她的孩子了!”

      杨淑妃刚好进得阁中,她蹙着眉厉声道:“你不做皇后的孩子,难不成是想做李娘娘的孩子么?”

      李氏霎时失色,连忙对杨淑妃道了个万福,局促不安道:“皇太子并非此意,都是妾身的错,引着他说了此大逆之言!”

      “你还知道祯儿说的是大逆之言?”

      杨淑妃招呼祯哥哥到她身边,算是消了些气,道:“方才还好来的是我,若是皇后,你怕是不知怎么死的。”

      转而又对赵祯道:“跟你说了多少遍,这几日别在宫阁里乱跑,圣人一会儿便到琼华阁了,你自己去跟她解释。”

      赵祯愣了一愣:“大娘娘来做什么?”

      杨淑妃叹了口气,心下也是不安,对李才人道:“李家妹妹,一会儿圣人若是问起太子为何要来琼华阁,你别怪我帮不了你。”

      李氏身子微抖,她十余年眼见着自己的亲子而不能相认,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刘娥定会明里暗里的斥责她,她倒是什么都不怕,却唯恐儿子太子之位不稳,垂首道:

      “太子已然来了我这儿,还能瞒过去不成?圣人说什么,我受着便是了。”

      姐姐自小机警,她听着二妃与赵祯话中之意,便知刘娥不喜太子来琼华阁里,拉着我的手道:

      “四姐儿身子弱,我见李才人殿里摆着些艾绒,不如我们回殿里,就说是四姐儿病了。”

      于是刘娥到的时候,我闭着眼睛躺在榻上,李才人正手持艾绒为我艾灸,杨淑妃见刘娥进来,连忙迎上去道:

      “阿落这个丫头,好好走着路竟中了暑气,可是要急死我了!”

      “李氏虽懂些岐黄,孩子体弱,也当请个医官瞧瞧。”

      刘娥怒气冲冲,摆明了是来兴师问罪,她瞧了我几眼,心下半信半疑,笑着道:“以往益哥儿受了委屈,总会到琼华阁里找李氏,这丫头的病也真是巧。”

      杨淑妃面上略略尴尬,不知如何向刘娥解释,李才人更是没的言语,姐姐伏在我身边,叹了口气道:

      “阿落的娘亲走了,她这几天总不听话,这两日炎夏永昼,她大中午的跑到府外去找阿娘,不生病才怪呢!”

      姐姐一句话解了围,刘娥望了一眼杨淑妃,缓缓坐于殿内,道:“兰若回汴京来了?”

      杨淑妃微微笑了笑,道:“回来了几天,连我也没告诉便走了。”

      刘娥没再多问,又对赵祯道:“祯儿,刚好大娘娘有话要对你讲,太子太保王钦若自杭州来朝,官家令其入赴内殿起居,从明日起,王钦若便侍读于资善堂,你现下无事,去拜会拜会他吧。”

      赵祯小声嘟囔道:“王钦若贪了别人的钱,还有什么脸来教我?”

      刘娥阴沉着脸,王钦若是刘娥的心腹,眼见儿子对王钦若有意见,只冷冷道:“让你去你去便是了,哪儿有这许多废话?宰执门商议要你总军国之事,你这般顽劣,哪里理得了国事?”

      她赶走了赵祯,不顾我和姐姐在殿中,转身对李才人道:

      “李氏,这些年你与周怀政交好,周怀政先前领着皇子来你宫里,我只装作没有看见,再让本宫听闻皇子来琼华阁,你便不用在宫里了。”

      李氏眼中盈盈带泪,道:“周怀政自小与太子亲近,又是官家的心腹,不过是欲杀丁谓而未遂,娘娘总不会是为了我,才处了周怀政极刑?”

      刘娥站起身,笑中带着几分威严,低声恐吓李氏道:

      “周怀政被处死,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若是像他一般走错了路,只怕下场更惨,这一辈子你也别想指着,他唤你一声亲娘了。”

      我与姐姐当时隐约听着,只不解其意,刘娥说完,便与淑妃一并离去,临走前看了一眼我们姐妹,道:

      “阿落若是醒了,着人来跟我说一声,郭府里的孩子,不能在內宫出什么事。”

      我听闻几人脚步声愈来愈远,只觉得手上沾了什么水似的,我缓缓睁开眼,原来是李氏在哭,泪落在了我的身上,姐姐毕竟是比我年长,懂得安慰人,道:

      “李娘娘,阿落刚出生时,我天天往林娘子阁中跑,我阿娘也是恁的不愿。皇太子心里是有娘娘的,阿落去年抢了太子的福袋,听闻太子珍藏了几年呢。”

      于是我伸手将裙上的福袋解下,将其还给了李氏,道:“阿落先前不懂事,这个福袋,还请李娘娘得空还给祯哥哥吧。”

      李氏连忙擦去面上泪,她收下了福袋,知晓赵祯挂念于己,心下自是欣喜万分,她从妆奁中拿出一支玉钗,交到姐姐的手上,道:

      “凤姐儿,我虽是第一次见你,却知你是个性子沉稳,有主见的孩子,这支玉钗是官家所赐,是我当日……”

      她终是没说出是当日怀着祯哥哥时候赵恒所赐,复笑着道:“我势单力薄,怕是难见真相大白之日,你且收下这支玉钗,若有来日,烦请你转交于皇太子,他若懂了,我这一辈子便知足了。”

      姐姐懵懵懂懂,见李才人如此的伤神,只好接下了玉钗,道:“李娘娘你放心,我必替娘娘好好收着这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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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赵恒赵祯那是一路的货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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