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安

　　1
　　寒风凛冽而过，细雨飘洒在空中。戴眼镜来往的人都沾上了一层细雨珠，视线模糊。
　　顾遥两只手插着棉袄口袋，耳机线随动作拉扯着。分班结束了，就等明天早上老师宣布名单，然后同学们自己去找自己的新班级，去认识新同学。
　　到了教室，顾遥拍了拍细雨珠沾染的头发，取下耳机。熟悉的身影竟都不在。她环顾着教室，在最后一排看见宋君之在和孙帆，方云一起吃辣条。
　　“一定要来老方的班啊，我们就又是同学了”江阳从背后拍了顾遥一下，顾遥从左边转身，他又窜到右边。
　　“你说一个班就一个班，学校你开的？”顾遥拿着笔想写作业，又放下笔，今天没有布置作业了。
　　“相信我，缘分到了就会一个班的”江阳故作高深的看着顾遥说。下一秒却又破功大笑而去。
　　顾遥翻个白眼给江阳的背影，然后卫山出现了。
　　他进来的时候，眼镜上全是小雨滴，发梢也被染湿了。到座位上他问班长有没有纸，班长说没有。顾遥听到后，在宋君之的抽屉里抽了一张，戳了戳他的背。
　　卫山看到顾遥拿着纸，说了句谢谢，没有转回去，就侧着身子摘下眼镜开始擦。顾遥以前没有怎么清楚看过他的脸。原来他的眼睛这么好看。
　　没有眼镜后眼睛比原来更大，更狭长了，像古风画卷里的翩翩公子，眼神有疏离，双眸有遥远星河。唇若涂朱，而且很薄，薄唇之人皆薄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这样。
　　快要擦好了，顾遥赶紧移开视线，头往左边看，好像被远处的什么人吸引。应该没被发现吧，顾遥暗自想。
　　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顾遥看向讲台上孜孜不倦的语文老师，意外地没有写作业。这个位置是第一次分座位的位置，快半年兜兜转转，大家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却再也不是原点。
　　这个方向，卫山始终在顾遥的视野里。
　　不过，顾遥对卫山真的没有其他想法。他连个稍微熟一点的女性朋友都没有，顾遥就算再喜欢他的气质，也不会试图做打破冰块的第一人。
　　2
　　“不好意思让一下”迎面搬着桌子的人边说边走，和走向另一栋教学楼的一班同学穿插着。大概那些同学的新班级桌子不够。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一束束从空缺的云层里照射下来。
　　宋君之和顾遥都抱着一大摞书，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向五号教学楼。全新的七班基本上有一半的原一班学生，还有就是之前隔壁班的同学。老师一个没换，像马云的语文老师，高颜值生物老师等等。
　　去的晚了些，顾遥和宋君之只得在最后一排坐下来。看着周围全新的环境，窗外不一样的背景，大家都一时还没适应。
　　“耶嘿！”江阳也抱着书进来，看到门口的顾遥，朝她挤眉弄眼着，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我们还是一个班”
　　顾遥笑着看这个傻人，真是个活宝。
　　班主任报名字班级的时候，顾遥的名字和卫山挨得挺近，他们也还是一个班的同学。
　　江淮月最终选了文科，她的教室还是在六号楼，她们班男生就七个，一堆花里的绿草。七班，顾遥这个班比例就很协调，虽是理科班，但男女生比例对半开。
　　齐欣，宁子涵留在了六号楼，他们也在七班，只不过是和顾遥不一样的七班。两个班算是平行对立的。
　　齐欣和顾遥聊天的时候十分痛心为什么生物老师没有留在他们班教他们，新的生物老师听说很古板。“还我志强啊”齐欣只得作出捶胸顿足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不同的人命中注定地出现在另一个人的生命里。差分毫，故事都不一样。
　　顾遥在后来回想这段往事的时候，发现班主任老方是个不可或缺的角色，虽然他的语文课讲得很像催眠大师的催眠现场，但没有他，顾遥不可能又坐在了卫山左后方。
　　顾遥的左边依然是刘子瑜，右边依旧是宋君之。班主任是重新编排了座位的，可是顾遥这一片却还是原样，大概冥冥之中就有天意。
　　当然，顾遥前面也还是李哲。在她拿着作业准备往前传的时候，叫了两遍都没回应。正想拿作业戳他背，卫山回头了。
　　一只手接过作业放在李哲桌上，没有回应顾遥轻声的谢谢，也可能是没听到。
　　确实这样看卫山还算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同学，不知道多少次的捡笔，今天还帮忙递作业。
　　“诶，我还是当英语课代表，你不是想当纪律委员？”宋君之吃着刚去面包房买的热乎三明治，问顾遥。
　　“嗯。我等会语文课就写自荐信”
　　班主任老方在新班级征召着新的班干部，叫有意向的同学写自荐信给他。顾遥小学当过三年班长，初中也是班长。高中主动当个纪律委员，主要想晚自习的纪律好一些。
　　最后，顾遥成功当上了纪律委员，卫山右边的江城还是班长，宋君之也还是英语课代表。不过，顾遥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晚自□□有同学会小声讲着话，又有同学压不低声音在讨论作业。
　　“安静了嘿”顾遥只得在吵到巅峰的时候大声喊句安静。更凶的时候会喊出典型同学的名字。有老师在会好些，但还是要一节课讲个几次安静。
　　今天作业真多，一天只有一节政治课，其他全是主课。顾遥扔下笔打算再说句安静，看到神色正常在讲话的同学，在糟杂声中她放弃管理了。还从抽屉里拿出了耳机听歌，自从当上纪律委员晚自习就没怎么听歌。
　　过了半节课，顾遥赌气就是没有管这闹腾的局面，一直吵吵闹闹。宋君之又出去补课了，要不然她可能会看不下去而管管。
　　顾遥低着头写作业，眼前的天体运动物理题，公式一条条的在眼前晃过。余光中突然出现了卫山白皙，指节分明的手。
　　他食指轻扣着桌面两下，看着顾遥。
　　“顾遥，不管管么”
　　顾遥轻微挑眉，看着卫山看她的眼睛。这好像是卫山第一次主动找她讲话，还有第一次两个人正式的对视。
　　“哦，好”顾遥点点头。拿下耳机，她看看周围，喊了几个讲的最欢的人的名字。渐渐地就安静了下来，顾遥低头又开始写物理题，密度等于3πR立方分之什么来着，顾遥又翻开书找寻着。
　　3
　　天气渐渐回暖了，连续几天都艳阳高照的。顾遥坐在她房间窗户外面的树下。旁边是她的一床大被子，和她一起晒着太阳。
　　地上有着这棵树干瘦的影子，枝桠分明。
　　三月的南方，还是潮潮的，遇上这样的大太阳，整个过道上，羽毛球场都是家长早早就抢占好地方放着的各色衣服，被子。
　　在这样的阳光下果然看不了书，顾遥合上书，眯着眼睛眨了眨。

　　今天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课，顾遥死撑着眼睛，不让它闭上。可是窗外的阳光肆意挥洒，再加上中午顾遥为了晒被子，没睡午觉，渐渐地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头，缓缓坠下。
　　春眠不觉晓，老方催人倒。一个个的，都接着倒下了。在后面的方云玩着手机抬头看到前面睡倒一片，把手机藏在语文书后面边笑边拍照。
　　咳咳，顾遥突然气息一短，醒了。她被自己咳嗽咳醒了，慢慢起身，手都有些麻了。她心里忐忑地看了眼老方，他还神色正常地讲着课，还好。
　　不过，她回过头往右边看的时候，看到卫山斜立了本语文书，书后面是睡着的卫山。
　　没了眼镜，真真气质好的不行。戴上眼镜多的是书生气息，摘下眼镜莫名有股狡黠的感觉。
　　听着江城认真附和着语文老师，别说，还真替卫山捏把汗，不过顾遥忘了自己也才刚刚起来。
　　下了课，顾遥下座位溜达溜达，去去还未消完全的睡意。江阳看到顾遥，大声嘿了一句，问她去不去小卖部。
　　顾遥忘记带水杯了，就和他一起去小卖部，打算买瓶水。不过她没带卡，平常不怎么买零食，就没往里面充钱。江阳大气说句“没事”就走了。
　　挑完，两个人在排队。江阳买了火腿肠面包什么的，看他瘦的只剩骨头，顾遥真不懂，所以瘦的人都更喜欢吃零食？
　　快排到了，江阳上摸下摸的，表情逐渐古怪了起来。顾遥看着眼前慌乱的江阳，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
　　“糟糕。”江阳耷拉着嘴角，却还是笑着的语气说“我没带卡”，说完越想越好笑，怎么会没带卡呢，就自己顶着夸张的飞机头笑了起来。
　　顾遥真的，翻白眼能杀人，江阳已经死了几百次了。她和江阳一起，看着周围有没有同学，想先借张卡刷。
　　“你说你，没卡逛屁超市啊”下一个就是他俩了，还没找到同学，顾遥真吐槽的没余地了。
　　江阳突然朝小卖部门口猛地挥手，还大喊救我。顾遥望去，是孙帆和卫山结伴走着。孙帆嬉笑着跑过来，眼睛小小的，笑起来都成缝了。
　　“逛超市不带卡，江阳我真是服你了”孙帆拿出一张卡递给收款小姐姐，“这是卫总的卡”他收回来的时候和江阳和顾遥说。
　　顾遥拿着瓶水离开的时候，看到卫山还有些睡眼惺忪，在一排排零食，饮料旁慢慢走着。
　　4
　　人们总喜欢怀念青春，忘不了的还是其中的笑与泪。泪往往比笑深刻，但大家不会轻易让自己受伤，潜意识放大了笑的点滴，刻意遗忘哭的回忆。
　　宋君之撇着嘴看着顾遥，脱了眼镜的大眼睛充满悲伤和失落。
　　她止不住叹气说“那个184上楼梯的时候一直笑着看他们班的一个女生，他就一直微笑，一直笑”
　　说着说着只好看向窗外，顾遥一个人已经装不下她的悲伤了，希望天空大地能帮着吸收些负面情绪。
　　顾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没有离开，这样她应该能感受到顾遥的关心吧。
　　“要不你帮我看看一道遗传计算的题目？”顾遥试探的语气询问着宋君之。
　　宋君之只得深沉着表情戴上眼镜，看了一会觉得有些复杂，叹口气说“我帮你问问班长吧”
　　宋君之有什么作业上的问题，有时会和顾遥一起讨论，遇到难的总是会问江城，江城也乐意教。
　　顾遥隔着一个桌子看江城演算着，脖子都抬得有些累了。宋君之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神飘渺，他俩说的一个个字从左耳进右耳出。

　　刘子瑜这几天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因为她对寒假里见着的一个故人既惋惜又感慨。就一直在创作着，想写一篇关于她的故事。
　　“终于写完了，累死我了”刘子瑜收拢五六张都是密密麻麻字的A4纸，放在顾遥桌上。顾遥说呢，这几天经典曲目也不唱了，一直埋头写的原来是短篇小说。
　　说到经典曲目，真是不得不提。一句“你一笑千古，爱的人却反目”从上个学期唱到新学期，唱歌还跑调。她和尹正一样，都是自带背景音乐出场的。
　　看了一会，顾遥完全改变了她对刘子瑜之前的很多印象。文字朴实却讲究，讲了一个小时候同村大姐姐悲惨孤独的命运，深刻又现实。刮目相看的眼神都藏不住。
　　“可以啊，刘子瑜，深藏不露”。顾遥看完整理给她，一直在夸她。
　　“哎呀，别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果然，刘子瑜还是瓜皮的。只有在那文字间，才能看到她内心正经的另一面。
　　5
　　“哇，这个熊猫好可爱啊”宋君之看到卫山拿了个东西进来，少女心泛滥。
　　那是一个种种子的盆栽，上壁有个爬着的熊猫挂着。下面有一根棉线连着，可以吸水。
　　顾遥看到不禁失笑，酷酷的卫山拿着这个熊猫还不违和呢。
　　“也不知道陈仕郎送这玩意给卫山干啥，两个大男人的”苏家成跟在后面，他有些胖，笑着的时候像个慈祥的佛陀。
　　“陈仕郎？！他送卫山东西干啥”宋君之和陈仕郎关系还挺好的，他们是初中同学。
　　卫山跨过班长把盆栽放在窗台上，苏家成说“今天卫山生日啊，你是不是傻”
　　“我又不知道是卫山生日，你才傻”。两个人就你一句我一句拌起嘴来。
　　本来这个环节快过去了，刘子瑜路过窗户大喊“哇，这是你的吗，也太可爱了吧”，弄得江城一脸呆滞。接着宋君之就说，“这是别人送给卫山的生日礼物”。“还不是我告诉你的”。接着苏家成又开始了和宋君之的拌嘴。
　　卫山在写作业，听他们和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拌嘴，转过身笑着说“你们有完没完啊”，嘴角翘着一个好看的弧度，眼尾微微上挑，看来是心情不错。
　　“卫山生日快乐啊”宋君之收起调皮的表情笑着和卫山说。顾遥嘴唇微开了一点，没说出口。好像他们还不是那么熟。
　　可能这个盆栽太拉风了，太可爱了。一个个走过去都会好奇的看看，江阳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还举着问半天这个是什么种子，什么时候会开花。小学和江阳一个班的宋君之，和顾遥一起投射出了两记白眼。
　　中午她们一起走回家，褚宁提起今天早上送礼物的经过，她说把她尴尬的要死。褚宁和卫山就住隔壁，凌晨的时候她敲了他家的门，卫山妈妈开门接了礼物，说卫山在洗澡。
　　十六岁啊，过完生日卫山就十六岁了，大家就都十六岁了。可在这个时候大家都觉得年龄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说起的时候，回想的时候，感叹十六岁可真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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